壯年篇 強暴

這天晚上,佐佐木小次郎借宿在與天王寺位於同一條巷中的一個純樸的武家住宅。

「是這裡嗎?」

小次郎花費了好一段時間,才找到這裡,發現竟遠不如自己所想像的那般豪華,不禁嗤之以鼻。

木村藤太夫。

此屋的主人是越前國宇坂莊一乘谷淨教寺村巖流館的佐佐木巖流的胞弟。

巖流、藤太夫兄弟是承繼近江蒲生郡佐佐木源氏的豪門後裔。

蒲生郡的木村家,是名震四方的豪族,最初是一個佐佐木源氏的黨人木村左衛門尉行定在此定居,而後才聲名大噪,早在壽永時期,隸屬源賴朝而征伐平通盛的木村源五重章,同源三成綱、同三郎後綱,都屬於這一家族。

巖流、藤太夫兄弟的父親,叫做木村彌一右衛門。

附帶一提的是,在大阪城內號稱第一美少年的秀賴侍童木村重成,即是木村彌一右衛門之妹的兒子。

木村家的長子巖流,性情狂傲,連其父親彌一右衛門對他都束手無策。當巖流十五歲離家出走之時,其父親甚至感到慶幸不已。

巖流投身修驗道,不久便前往越前,強佔了修驗道的修驗場,改建為自己的宅邸,而作為劍術道場。

小次郎就是巖流所拾回的棄兒,由其外貌即可知道,他是由一名船夫從遇難的船上所救出的洋人嬰兒,而巖流則是由船夫手中接收小次郎。

巖流之弟藤太夫繼承木村家,現在大阪城為官,小次郎得悉此一消息,才前來尋找。

雖然二人並無血緣關係,但對小次郎而言,木村藤太夫相當於是自己的叔叔。

出來應門的,是一位四十齣頭,面貌姣好的婦人。

「我是越前一乘谷巖流館的小次郎,我想拜見叔叔。」

「喔!……」藤太夫的妻子阿端一看到小次郎異常長相,立刻表現出困惑的樣子。「很不湊巧,我家主人這個月正好在城裏值班。……」

「我不會久留,只想借住一宿。」

「是的,……可是,我家主人正好不在……」

「藤太夫大人是我佐佐木小次郎的叔叔,我在這裡住一個晚上,應該沒什麼關係。……」小次郎說著,便脫去草鞋。

他在內心忖度著:藤太夫的俸祿大概只有二、三百石吧!這間房子看起來勉強稱得上樸素而已。

這位不遠之客強行進入,且是在用晚餐的時間,令阿端感到困擾,但是來者的目光,身材和態度,都令阿端感到畏懼。

——反正只是借住一宿……。

阿端如此安慰自己,然後命令隨從,向城內的丈夫告知此一消息,然後著手準備晚餐。

阿端端來晚餐,坐在僕人的座位上,小次郎傾身問道:「叔叔的俸祿是……」

一聽到是二百五十石,小次郎以不屑的口氣說道:「佐佐木源氏的後裔,豈可滿足於這一點點俸祿……」

阿端低頭不語。

「看來,叔叔是個不求長進的人。」

阿端不得不在心裡默認這句話。

木村藤太夫是個不求叱吒崢嶸的人,手無縛雞之力,只是略諳兵法,藉此討生活,值得一提的優點,只有他絕不與人結怨,是個典型的凡夫俗子。

能夠隨侍豐臣家,說起來也是因為木村重成的母親——豐臣秀賴的乳母所薦舉的,但藤太夫對於這項工作,還遲疑了好久才決定出仕呢?

不過,對阿端而言,他是個性情溫和、體貼入微的好丈夫,這一點,令阿端感到很滿足了。他們是一對天造地設的夫妻,因為阿端也是個十分內向的女人,連家裏的貓死了,也會哭上三天。

亥時(下午十時)。

小次郎在黑暗中睜開眼睛,但仍躺在床上。

「西洋劍?」小次郎喃喃說道,一邊在腦海裏回想著跟隨在傳教士後面的洋武士,其腰間所佩戴的真劍。

「假如我乘坐的那艘船不遇難的話,現在我一定也是在我的祖國,成為一個使用西洋劍的好手。」

小次郎對於西洋劍的認識,僅止於知道它可用來刺擊而已。

在日本只聽說過織田信長曾邀請葡萄牙的船長,和五位水手表演過西洋劍,到目前為止,大概還沒有人真正與西洋劍客交手過吧!

——我是第一個,

小次郎如此地告訴自己,突然他的身體像一把火正在熊熊燃燒一般。

比武是明天早上辰時。

無所事事地度過這段漫長的時間,對這個精力充沛的男人來說,實在頗難忍受。

沸騰的身體仰躺著,眼睛在黑暗中瞪視著,然而睡魔卻久久不來。

小次郎倏地起身。

這種情況下,要平復內心的激動,只有一個方法。

揮劍或沖冷水等尋常的方法,都不足以使這巨大的身軀平靜下來。

小次郎拿起燭台,走到走廊。

他並不刻意壓低腳步聲。

來到那個房間時,一直投射在紙門上的燈火,突然熄滅了。

但小次郎沒有半點猶豫,伸手拉開紙門。

燭台的微弱燈光,再次使黑暗的室內明亮起來。

阿端睜大著充滿恐怖和畏懼的雙眼,屏息仰望著侵入者。瞠目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次郎坐在她的枕邊,說道:「明天早上,我要和護衛傳教士的洋武士比武。」

「……」

阿端像石頭一樣,身體動彈不得,只是睜大著眼睛,以恐怖的神情注視著小次郎。

「依我看來,那個洋武士本領相當強,我必須有充沛的體力,才能和他比武。……換句話說,我必須有充份的睡眠來養精蓄銳,所以必須壓抑內心的浮躁之氣。……請允許我借你的身體一用。」

阿端注視著小次郎如炬的目光,央求道:「……你……你不可以這麼做……」阿端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句話,然後閉上眼睛,似是在乞求神助一般。

「失禮了!」小次郎踢開被褥。

阿端想發出尖叫,但卻被小次郎的大手掌堵住嘴巴。

小次郎以手壓住阿端的嘴,身體順勢爬到阿端身上。阿端死命掙扎著,然而她的對手是習於玷污女人的小次郎,她的雙手根本發揮不了作用。

小次郎以膝蓋輕易地撥開阿端的下肢。

當小次郎的下腹接觸到阿端的下腹時,才放開蓋在阿端嘴上的巨掌。

阿端早已失去叫喊的力氣。

她只能喘息不已,一面的嘶啞的聲音央求道:「……放了我吧!……」

「女人如果決心保守秘密的話,甚至可以把秘密帶到墳墓裏呢!」小次郎嘻皮笑臉地說道。

對於生長在平凡的鄉村之家,又嫁給平凡的丈夫,滿足於平凡生活的阿端而言,即使已經遭到如此凶惡的暴力侵犯,但剎那間,仍無法相信這是事實。

正當男人的陽物強勁地壓入體內之時,阿端腦海裏所想到的,只是今天是亡母的祭日。

阿端平日忙於縫補衣物,總是把必須唸百萬遍佛號的事,一天拖過一天。

今天遭此厄運,所能歸罪的原因,只有這件疏忽的事了。

阿端的臉上佈滿了淚水。

小次郎俯看她的淚水,卻仍不放鬆地迸發出強勁的男人精力。

這時候,黑暗的廊下站著一個人。

他是這家的主人木村藤太夫。

藤太夫今天曾聽到翻譯人員告訴他,有位劍客在路上,向護衛傳教士的荷蘭劍客格斯塔夫.巴利尼亞尼公然挑戰,藤太夫聽了猶不以為意;可是當他一聽說該劍客叫做巖流佐佐木小次郎時,大吃了一驚。

當時,藤太夫還以為這位劍客是自己的兄長。

但是,一個時辰之後,家裏的小僮來報告他:「家裏來了一位佐佐木小次郎的客人,自稱是主人的侄兒。」

藤太夫雖不曾見過這位「侄兒」,不過,他認為應該阻止小次郎,向他的主君秀賴所延請的傳教士的護衛挑戰,於是連夜趕回家中。

傭人們早已進入夢鄉,一向習於輕手輕腳的藤太夫,悄悄地從庭院走過,來到寢房。

他自己更衣之後,卻從一牆之隔的妻子的臥房,傳來異樣的喘息聲,藤太夫以為是妻子得了傷風。

於是來到廊下。

他從紙門縫所窺見的情景,令藤太夫顫慄憤怒。

被褥踢至一旁,妻子的兩股被大大地分開,而足踝則被一名年輕的巨漢緊緊抓住。

藤太夫目睹這一切,唯一感到安慰的是,藉著燭台昏暗的火光照耀下,他看見妻子的臉頰被涔涔淚水所濕濡。

這個自稱是自己侄兒的年輕大漢,正在玷辱他的妻子,對於藤太夫而言,與其說令他感到憤怒,毋寧說是令他感到困惑。

因為藤太夫深知自己的兄長巖流,正是個性情極為狂暴的人。

如今他的兒子突然出現,其凶惡的形態,更駕乎其兄長巖流之上。

藤太夫步履顫抖地回到寢房,拿出長矛。

但他畢竟是個不曾經歷沙場的人,只在十歲左右,學過一點使長矛的皮毛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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