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篇 借宿

從下腹到四肢感到一陣疼痛,還有壓在她身上的重量,使夕姬恢復意識。

一張被粗鬚掩蓋的臉孔,佔據了夕姬整個視野。

「啊!」

夕姬首度發出女人式的恐怖、屈辱與絕望般的哀叫。

一股男人的力量把裸露的下肢,向左右拉開,幾乎使她的肢體斷裂。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關於男女媾合之事。她僅能憑著想像。

但是她的想像實在太幼稚。

她並不知道私處會有男人的強壯陰莖闖入。

這種疼痛雖然難忍,但其碩大更使夕姬感到恐怖。

而且,當她的腦際閃過一絲意念——這便是男女媾合——之時,她想到奪身之人不是武藏,而是一名以她為人質的忍者,這令夕姬感到十分絕望。

夕姬曾兩、三次發出哀號,並死命掙扎,但是能夠動彈的只是手指,根本不可能推開男人巨大的軀體。

夕姬的眼裡盈溢著淚水。

「哈!哈!哈!……處女的第一次總是會哭的。……可是,過了三年之後,哭的方式就不一樣囉!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宍戶梅軒的妻子了!」梅軒說完,更用力的緊抱住夕姬。

天性倔強的夕姬,現在所能作的只是哭泣而已,她根本失去叱罵的力氣,只能聽任這個粗野男人的擺佈。

從庭院裡跳進一個小身影,以小刀刺向梅軒。

肩膀受傷的梅軒,正想折斷那個還緊握刀柄不放的少年的手。

「住手!梅軒!」從庭院裡傳來厲聲的斥喝。

梅軒推開少年,並從夕姬身上站起來。

夕姬閉目不動,根本沒想到要遮蔽身體,就像死了一般。

梅軒看出站在庭院的人是下柘植的大猿第五代首領。

在伊賀十一家上忍之家中的長老,便是下柘植的大猿,他的意見具有莫大的影響力。

當服部半藏有意追隨德川家康之時,大多數上忍都表示反對,但經過下柘植的大猿深思熟慮之後,表示贊同,因此才獲得一致通過。

大猿慢慢走過來,替夕姬遮住私處,冷漠地說道:「連小孩都想殺你,足見你的罪過有多大。」

梅軒面對這位下柘植的大猿,氣勢就矮了半截。

「……」梅軒把臉撇向一旁,嘴唇扭曲著。

「梅軒,你知道她是已故關白秀次的遺女,卻還侵犯她?」

「……」梅軒默認。

「你最近做了一些許多旁若無人的行徑,實在教人看不過去,……沒想到你會作出這種事,未免太過無法無天了。」

「你明知她的身份,卻還強暴她,可見你已罪無可赦了。」

「下柘植大人,就算她的父親是關白,現在也只是個無家可歸的女人……,伊賀並沒有規定不能強暴女人呀!」

「梅軒!」下柘植的大猿義正辭嚴地說道:「如果關白秀次當權之時,你搶奪她的女兒並予以施暴的話,我沒有話講,可是,當年太閣命秀次大人在高野山自決之時,其夫人及家屬三十餘人,遊行示眾,並在三條河原處斬,這一切情形,你大概也都聽說過。……而這位小姐是唯一死裡逃生的孤兒,只要有人知道她的身份,都會對她的遭遇寄予同情,這是人性使然,你身為忍者,卻泯滅人性,根本比禽獸不如,何況你身為首領,更不允許有這種惡劣的行為。」

大猿說到這裡,夕姬突然起身,拾起伊織彈落的小刀,想刺喉自決。

大猿迅速奪下小刀,交給伊織,然後說道:「梅軒,你已經沒有資格當南谷的首領。」

「什麼?」

「立刻交出這個宅邸,然後離開此地!」

「胡說!」梅軒咆哮著。「這棟房子是我的祖先遺留下來的。」

「你不服的話,就開個圓桌會議吧!」

所謂圓桌會議,就是十一家的上忍齊集一堂,協商事情。

決議的結果,梅軒一定逃不掉切腹自殺的命運,這是顯而易見的。

所以,梅軒只好屈服了。

伊賀的妻六持著從寶藏院的寶庫偷來的日蓮上人純金佛像,回到宍戶家時,已是晚上了。

但是梅軒早已離去。

就在同時,武藏越過近江,來到琵琶湖畔。

「怎麼沒有看到漁火?」武藏內心詫異地自言自語著。

雖是十五的夜晚,但雲層相當厚,根本看不見湖水。

渡經湖上吹來的風,一點也不涼爽,而是帶有寒意。

武藏決定露宿在黑暗的松林裡。

他躺在松根上,但過了不久,風逐漸變得強勁。

「漁夫應該最清楚天氣的變化。」漁夫所以不出船捕魚,大概是看準了今晚會有暴風雨來臨。

武藏站起身時,已是風雨交加了。

必須找個地方借宿一晚。

他發現一座燈火熒熒的漁家小屋。武藏朝著小屋奔去,身體淋得濕透。

「有人在嗎?……」

武藏推開被風雨吹得一閉一合的板門,和著風雨一起進入門內。

屋內空無一物,根本看不到捕魚的工具。

此時,有個房門開啟,走出一位十三、四歲的小女孩。

「拜託你,這種雨天無法在外面露宿,請讓我借宿一晚。」

「……」女孩猶豫地看著這位旅人,然後默默地退了進去。

「不行!太麻煩了!」裡面清晰地傳來不和善的婦人聲音。

女孩再度走出來,默默地搖著頭。

武藏再度央求道:「我會付錢的,只要給我一個角落安身就好。」

但女孩還是搖搖頭。

武藏提高音量,向著屋內可能是這女孩母親的婦人說道:「我是周遊各地,磨鍊劍術的劍客,不是壞人,我不要求食物,也不要棉被,只要讓我躲躲風雨就行了。」

過了一段頗長的時間,顯似女孩母親的女人才走了出來。

看她的妝扮,不像漁家婦女,她穿著相當華麗的睡衣,雖然背對著燈火,但臉部顯得十分白淨,大概是經過化妝的。

對方注視武藏一會,答應道:「上來吧!」

「太打擾您了!」

武藏被請進屋內,立刻聞出一股淫蕩的味道,而猶豫著是否要在這裡借宿。

在被褥不整的枕邊,放置著喝過的酒杯。想來這個女人方才是躺在床上喝酒。

女人坐在被褥上,女孩則坐在放置唐櫃的牆角邊。附近擺著三個未完成的洋娃娃。

女孩把其中一個放在膝蓋上,用小毛刷開始點描臉部的輪廓。

武藏很感興趣地看著她的手藝。

看著這個十幾歲女孩熟練的動作,不像是為打發時間而點描這些洋娃娃。

「你說你是劍客,難怪身體那麼強壯。」

女人開口說話,武藏才把視線移到她身上。

——可能是武士的遺孀吧!

武藏所看到的,是一張五官端正的面龐,以及高雅的身材。

但是,她讓女孩獨自工作,而自己卻躺在床上飲酒,這種神情是令人費解。

年齡也已三十好幾,卻依然濃妝艷抹。

「喝一杯吧!」女人遞個酒杯給武藏。

「不!我不會喝酒,……還是讓我休息吧!」

武藏正想起身之時,女人媚笑著說道:「請求借宿卻又拒絕主人勸酒,未免太無禮了吧」。

風雨更形劇烈。

武藏不想再走進風雨交加的街道上,只好接下女人的酒杯。

「謝謝!」

在對方殷勤勸酒下,武藏連喝了好幾杯。

「看來你是關原之役的殘兵……」女人問道。

「我沒有參加關原會戰,不過,曾經加入石田治部少輔的軍隊。」

「故鄉在那裡?」

「播州,……我是新免伊賀守血族,名叫宮本武藏。」

「宮本武藏?嗯!真是好名字。」女人縱情地發笑。

「你先生是位武士吧!」

「不錯,但是正因為有個當官的武士丈夫,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

「他不會劍術,卻整天賭博,拐誘女人,然後賣給人販子。最後又引誘湖賊,襲擊近江長者的倉庫……。」女人把杯中殘酒一飲而盡,接著說道:「由於勾引那湖賊的女人,所以被身縛大石,沉到湖底,永不得超生了。」女人說完,又發出放蕩的笑聲。

在女人笑聲未了之時,武藏突然覺得四肢麻木。

他一度想站起身,但卻力不從心,立即又跪了下來。

——這是毒酒!

武藏不想仆倒在此,所以用佩劍為杖,但是暈眩迅即襲來,使他頓失重心。

——太大意了!

武藏仰躺下來,胸腔有如風箱一般,上下起伏著。

冷冷注視著武藏的女人,以手指敲打武藏的額頭,說道:「你不是說你是個劍客嗎?卻這麼容易就被女人在酒中下毒,大概成不了大器,說什麼宮本武藏,玷辱了這個好名姓。……」

——她想殺了我,謀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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