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為數七十多名的海盜，還有那艘黑船，都被一網打盡，成了海底的藻屑，島民們為此空前的勝利，狂歡了一整夜。
就連十多歲的小孩也醉倒了。
島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反抗海盜，更不要說和他們兵刃相見了。
沒想到首次出師，就大勝歸來，且是以不及海盜半數的人員，輕輕鬆鬆贏得這一仗。
島長家的喜宴上，呈現一片狂歡的景象。
「次郎，你用魚叉殺了幾個人？」
「五個人，不！是六個人！」
「太好了！你的獎品是可以抱我的老婆，……喂！老婆，給次郎抱抱看，次郎，不要客氣，這是我親口允許的。」
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稍稍後退，讓三、四個男人圍攏過來，把次郎抬到已經有三個孩子的女人身上，取樂一番。
已經喝得七、八分醉意的女人，大聲嚷道：「哈！哈！哈！……是他允許的，讓大家看看次郎怎麼和女人接近……」女人說著，抬起雙腳，夾住青年的腰。
這種類似牲畜般的行為立刻在席間展開，漁夫們還在一旁唱歌，跳舞作樂。
還聽到有人說：「我的老婆和你的老婆交換吧！」而且說完就付諸行動。
沒有一個女人拒絕這種行為。
其中有個年近五十的女人，抓住一個才十五、六歲光景的少年。
「來！讓你也嚐嚐女人的滋味！」然後讓他吸吮自己的乳房，並單手伸到他的胯間。
很奇妙的是，這場勝利的最大功臣武藏，卻只是獃獃地坐在上座。
武藏只是被供奉在上座而已。
武藏滴酒不沾，或許只有他一個人保持清醒，所以沒有女人來貢獻肉體。
即使是最大的功臣，但武藏的身份依然是個外地人。
但是武藏並沒有因這種疏離而感到痛苦，因為他絲毫沒有溶入這種淫穢、雜亂場面的念頭。
也沒有希望島民報恩的心情。
他只是默默地冷眼旁觀十多對男女所進行的交歡。
武藏的眼前是一個極力撥開鄰家老婆雙腿的男人，然後把臉埋進她的下體。
一旁則是個五、六歲的男孩，茫然呆立地看著沉溺在慾海中，不斷發出呻吟的母親。
武藏目睹這種光景，並不覺得卑鄙或羞恥，但是也不會引起性機能的興奮。
過了一會，他想該回山神廟去了，所以便站起身來。
他走出庭院，也沒有人加以挽留。
走向斜坡時，發覺背後有人追來。
武藏回過頭，原來是阿幸。
阿幸說是島長命令她跟來的。
這時，武藏才想起島長並沒有出席今天的宴會，看來是勞心使他的病情加重了。
「……」
武藏以堅毅的表情看著阿幸，但不置可否，一逕登上斜坡。
二
回到廟裡一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佈置了寢具、餐具、食器和燭台，這大概是阿幸遵照島長的囑咐安排的吧！
阿幸雙手合十，低頭說道：「感謝你消滅海盜。」
武藏這才發現到，這是第一次從島上居民口中說出感謝他的話。
把海盜船鑿洞弄沉，消滅所有的海盜，凱旋迴到島上之後，只有武藏被置於狂歡之外。
等候在海邊的老弱婦孺也不理會武藏。
武藏迅速離開眾人，逕自回到山神廟，等到阿幸來邀請，也才到島長家參加宴會。
當武藏到達時，島民幾乎都爛醉如泥了，誰也沒有注意到坐在上座的武藏。
「今天我是來服侍您的。」阿幸說道。
「我不須要服侍！」武藏回答。
「請允許我服侍您。」阿幸以央求的眼神說道。
「不要！」武藏斬釘截鐵的答道。
「如果我沒有服侍您，島長會罵我的。」
「你告訴他，是我自己不要的。」
此時，阿幸的眼淚奪眶而出。
「是我自願服侍您的。」
「……」
「請求您，讓我服侍您吧！」
「這是報恩嗎？」
「服侍您根本談不上報恩……，只希望您讓我盡一點心意。」
阿幸誠懇的態度完全不同於島上漁民那種無禮的態度，武藏沒有辦法再加以拒絕。
當天晚上，阿幸和武藏躺在床上，燭台的燈火熄滅之後，不久，阿幸柔聲地說道：「你可以抱我嗎？……」
但是，武藏不知是否睡著了，他沒有回答阿幸。
阿幸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等候了一個時辰以上，但武藏既沒有轉身，也沒有聽見鼾聲。
十八歲的武藏並不是沒有慾情，但他忍耐著。
黎明的微光從破爛的窗戶照射進來時，武藏突然翻身起床。
他的臉色十分難看，似乎是強忍慾望的關係。
武藏以冷峻的目光看著枕邊人，阿幸正睡得香甜。
他的睡臉十分安詳，天真無邪。
就在凝視之際，武藏的心情恢復了平靜。
當阿幸醒來的時候，發覺武藏已經不在床上。
煮芋粥的時候，武藏回來了，手裡還提著山雞。
阿幸看著食量頗大的武藏，喃喃說道：「如果您是島長，那就好了……。」
「……」
「請您留在這個島上好嗎？」阿幸問道。
「我明天就走。」武藏以毫無感情的語氣說道。
「什麼？明天就走？」阿幸驚訝得提高了音量。
「是的！明天就走！」
「為什麼？是不是因為大家冷落你，使你不愉快？」
「不是，我留在這個島上也沒用。」
「……」阿幸低下頭。
雖然武藏看到阿幸臉頰上滾落的淚水，仍然一句話也不說。
三
阿幸以著漁家女的常識，預言今天晚上會有暴風雨，到了中午，就忙著作些預防措施。
武藏仰望天空和海面，心裡頗不以為然。
風只是比往常大一點罷了。
但是，不到一個時辰，武藏終於承認阿幸所言不差。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就被鉛色的厚重雲朵遮蓋，海水也變了顏色。
波浪雖然不很高，但海嘯卻明顯的增大。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種可怕的景象。」阿幸從破窗往外看，一面說著。
島長被一名漁夫背著上山，已經是強風伴著暴雨。
島長渾身濕透，氣喘吁吁地在武藏面前坐下來，說道：「龍神生氣了！」
「……」
武藏不了解半身不遂的島長，有何急事特地趕到山上來，不過，他只是默默注視著島長。
「我們必須讓龍神息怒。」島長說完，轉頭看著阿幸。「阿幸，有個不怎麼高明的方法，可以平息龍神的怒氣，……請你聽從我們的話。」
聽了這句話，武藏才恍然大悟。
武藏看著跟隨島長一起來的五名漁夫，那冷如石頭的表情。
阿幸當場哭倒在地。
「阿幸，這是無可奈何的，你還是覺悟吧！」島長低著頭說。
阿幸伏在地上，激動地搖著頭。
武藏開口說道：「你們好像是認為擊沉了海盜，才冒犯了龍神，簡直是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島長和漁夫都瞪著武藏看。
「就算不消滅海盜，四、五年後也會發生一次像這樣的暴風雨。」
「這不是普通的暴風雨，如果任它發展下去，我們的茅屋都會被海浪沖倒，以前也從沒有發生過這種暴風雨。」
「你們真的認為，把她丟到海裡，暴風雨就會平息嗎？」武藏冷笑著說道。
「當初如果乖乖把阿幸交給海盜，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外面的狂風暴雨，的確大得足以讓島民們悔不當初。
風聲雖然時作時歇，但每個人都可以輕易地想像到，一旦入夜之後，將會發展成更可怕的景象。
「我拒絕你們拿阿幸當祭品！」武藏斷然地說道。
「你是外地人，沒有權利管這件事！」
「你們已經把阿幸給我了，現在阿幸屬於我，我不允許你們任意將阿幸丟到海裡！」
「如果不把阿幸送給龍神，暴風雨就不會停息，請你體諒我們的苦心。」島長央求著。
這時，阿幸站起來。
「我已經決定了，帶我到龍神那裡去吧！」
「你總算想通了！……阿幸，這才是好孩子！」島長雙手合十，站在他身後的漁夫也合掌。
「等一等！」武藏阻止道：「我代替阿幸去當祭品。」
「……」在場的人都驚訝地看著武藏。
「把海賊打落海底的是我宮本武藏，……如果龍神在海底發怒的話，應該由我去說明經過的情形，與其以阿幸作祭品，倒不如我去比較合理。」
「……」
「如果你們非要用阿幸作祭品，我就跟你們拚到底！」說完，武藏站起身來。
島長回頭看著漁夫們，並且告訴他們武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