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陣痛苦的叫聲響起，一個男子停下腳步，揉搓著右腳的膝蓋。
這是一條開在斜坡上的小徑，坡度並不很大，路面也相當平坦，沒有崎嶇的石塊。
這個男子慢慢的移動腳步，雖然並沒有踢到任何東西，但他的膝蓋卻突然引發一陣劇烈的疼痛。
在他的後面四、五步之處，他的妻子正揹著一個三歲的孩子尾隨在後，聽到這聲叫喊，妻子立刻吃驚地奔向前。
「又痛了嗎？」
「嗯！我以為已經不痛了，現在卻又痛起來了。」
丈夫一蹲下來，妻子也把背上的孩子放下來，開始替丈夫揉搓膝蓋。
他們三人是美作國吉野郡宮本村的人氏，丈夫新免武仁，是個浪人武士，妻子叫佐久，孩子叫做辯之助。他們現在正前往播州佐用村，也就是佐久的娘家，必須越過兩座山才能到達。
新免武仁撥開垂到臉頰上的頭髮，眼睛注視著為他揉搓膝蓋的妻子，內心不禁為妻子的辛勞而感動。
新免武仁是領有五千石的新免伊賀守的親族。
新免伊賀守是宮本村的族長，但並不是宮本村的領導者。在宮本村附近的竹山另築城池的平田將監，才是宮本村真正的統治者，他代理新免伊賀守，擔任領導的職位。
新免武仁與平田將監因某些細故而不和，新免武仁也因此而成了一個浪人。
雖然新免武仁一家的生計都必須依賴耕作，但他卻把田裡的事都交給妻子去作，自己則專心一意的修鍊劍術。
因為新免武仁有個野心，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晉昇為武將，替國家君主效命沙場。
新免武仁天賦聰明，尤其擅長刀劍槍術。
但他的練劍生涯曾經中斷過一陣子，這是因為三年前，他右腳的膝蓋突然引起陣痛，而使他臥病了一個多月。
新免武仁的腳傷痊癒之後，體力卻大不如昔，無法像從前那樣，在深山裡待上二十天，甚至一個月，從事捕獵野獸，砍伐巨樹等等劇烈的活動。
因此，這三年來，他更是將一切工作委任妻子，自己則成了一個不事生計的浪人武士。
現在，他們走在往佐久娘家的路上，雖然這段路程並不很遠，只需越過兩座山頭，但是因為新免仁武的膝部舊病復發，不但使他痛苦難當，也使得他對未來感到絕望。他禁不住在內心呢喃著：「難道我就此變成一個依賴妻子養活的廢人嗎？」
就在這時候，有個人正向他們大跨步地走近。
這個人停在距他們大約十步左右的前方，新免武仁不得不抬起頭來。這時候——「啊！」
新免武仁幾乎忘了膝蓋的疼痛，而發出一聲驚呼。
凜然地站在他們前面的，正是住在播州石海村的平田無二齋，他和新免武仁同是浪人。
新免武仁和平田無二齋是宿敵。
七年前，他們曾經在新免伊賀守面前，以真劍較量了一番。
無二齋的臉頰到上唇之間，有一道明顯的刀痕，這便是那場比武的結果。
而武仁的左手臂則被削掉一塊肉。
二
「新免，你是怎麼啦？」
平田無二齋以揶揄的語氣問道。
這裡是個人跡罕至的地方，身為武士的新免武仁，卻在光天化日下，蹲在地上任由妻子替他揉搓膝蓋，這幅光景的確差於見人。
新免武仁想替自己辯白：是因為膝痛無法走路的緣故，但這麼作卻又顯得太不大方。
更何況對方正是他的宿敵——平田無二齋。
對新免武仁而言，實在無地自處，因為這幕絕對不能讓他人窺見的景象，卻被宿敵看見了。
武仁推開妻子，站了起來。
「平田無二齋，你是要到宮本村找我的嗎？」武仁問道。
無二齋莞爾一笑，說道：「是的……」
七年以前，無二齋曾經滿臉鮮血，眼露凶光地對武仁說：「一旦我可以單槍匹馬擊敗你，我必定會到宮本村找你。」
今天，無二齋果真單槍匹馬前往宮本村，卻因武仁不在而折回。而在歸途中，卻目睹到武仁的狼狽狀。
「現在，我接受你的挑戰。」新免武仁說道。
佐久禁不住發出哀號，但身為武士之妻，卻不能以丈夫有病為理由，而拒絕和對方比賽。
「新免，你當真要接受我的挑戰嗎？」
無二齋盛氣凌人地說道。
武仁先拔出佩劍，然後命令地說道：「佐久，到一旁去！」
佐久慌忙抱起孩子，氣喘吁吁地退到斜坡下。
無二齋慢慢地抽出刀身筆直的三尺長劍，並將劍鞘拋到遠處。
武仁把劍高舉齊眉，無二齋則將拳頭貼在額前，高舉手中的長劍。
無二齋所站的位置，是在斜坡的上方。
他們相距僅十步左右。
他們兩人對立了一會，都沒有出手或移動身體。
武仁與無二齋都沒有眨眼，退到斜坡下的佐久和她懷中的孩子，也都目不轉睛地注視這緊張的一幕。
突然，無二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向前進擊。
接著，他把手中的三尺長劍高舉，然後劈向斜前方。
這時候，武仁彎曲著疼痛的膝蓋，右肩下垂，把眼前的劍微微舉起。
無二齋向前推近三步，便停下腳步。
在接下來的一剎那，響起一陣淒厲的嘶吼聲和踏地聲。
對方的長劍凌厲的橫斬過來，武仁理所當然地以為對方是要攻擊他的頸部，因此，他把受傷的右膝著地，然後彎身擊出一劍。
沒想到，這是無二齋聲東擊西的招術。
他佯裝跳起，其實是將雙腳微微凌空躍起，然後把雙腳拉成直線，使武仁的劍在他左右分開的跨下，撲了一個空。接著，他以長劍——刀身距手把約二吋的地方，攻擊武仁的頸部。
比劍時，通常是以距劍端兩吋的地方攻擊敵人，只要將心氣和力量都集中在該處，便很容易制敵。
如果使用劍的中央部位，則必須先側身躲開對方的攻擊，然後橫砍對方的身體。至於使用劍的根部制敵，這在劍術中尚無人使用過。
無二齋卻練成這種使用劍根的絕招。
比劍時，只要有一方把劍刺向對方身體的某個部位，便可以結束了，但此時的情況卻不是如此。
無二齋以鋸木般的姿態，使出渾身的力氣，朝武仁的頸部砍下來。
面對這幅殘忍的光景，佐久的眼前一陣漆黑，當場便昏倒了。
三
佐久之所以醒來，是因為她的下體被一陣冷風侵襲。
她的裙襬已經被掀起，內衣也被撕裂了，下體完全暴露在外，情況比文字所能描述的更淒慘。
佐久的面前，是無二齋那張長滿髭鬚的臉孔。佐久大吃一驚，掙扎著想要起身。
「別害羞了，新免的妻子，這就是敗者之妻的下場，你還是認命了吧！」
無二齋冷冷地說道。
佐久的四肢都被壓得動彈不得。現在，她只能不停地搖頭和哭喊。
「殺了我吧！」
佐久大聲地叫喊道。
「我不僅不殺你，還要娶你為妻！」
「啊！」
佐久被一個沉重的身體壓住，她的身體不由得劇烈地顫抖起來。
在距離自己家園不遠的野外，她遭逢丈夫被殺，自己身遭侮辱，有如置身於活地獄一般，佐久真希望自己立刻發瘋。
如果不是為了孩子安危的話，佐久一定會立即咬舌自盡。
佐久的視線不停地向四周搜尋。希望三歲的孩子能夠來解救她。
但她的孩子卻不知在那裡。
「辯之助……」
佐久高聲叫喊她的孩子。
在距佐久視線之內不遠處，辯之助獃獃地站立著，聽到母親的哀號，他驚醒過來，跑向前去。
他跑向倒在血泊中的父親身旁。
辯之助從父親僵握的手中取下長劍。
但是，對三歲的孩童來說，這支劍實在太重了。
辯之助於是拋棄長劍，再從父親腰間拔出短劍。
他的雙手握緊短劍，瞪視著無二齋的背部，並逐漸靠近。
「辯之助！」
佐久仍然不停呼喚孩子的名字。
她的下半身完全在無二齋的控制之下。
佐久的視線被無二齋的龐大身軀遮住，而看不到辯之助。此時，辯之助卻無聲地朝他們接近。
這時候，無二齋正一心一意地蹂躪佐久。
終於——
辯之助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