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歲三的家

近藤勇的出生地宮川家(在東京都的調布市上石原),至今還留有當時的武術場。房子比小倉庫略微大些,結構簡陋,平時放置著一些農具之類的東西。但是一到農閒時期,據說附近的青年至今還匯集到這兒來比劍。

在武藏野綠草如茵的時節,辭別主人時,我問道:「土方的家離這兒遠嗎?」

「土方歲三先生的家嘛——」

主人用一種好像歲三現在還活著似的語氣回答了我的話。

從上石原順著甲州街往西走三里就是日野鎮(舊名日野宿)。

從日野略向南折,在一座武州素有盛名的肉山,山前有一家蔬菜鋪。

我學著宮川家主人的口氣,問蔬菜鋪的老闆娘:「請問土方歲三先生的家在那兒?聽說是在這一帶呢。」

「土方歲三先生嗎?」老闆娘聽後思索著。看樣子她在琢磨自己的顧客中有沒有這樣的人家,最後她不願再傷腦筋,便問道:「他家究竟是做什麼買賣的?」

附近一位來買東西的主婦忍住笑,背過身去。

「是新選組的土方歲三呀!」我補充道。

「哦。」老闆娘聽後笑了起來。雖說就在附近,但老闆娘也不知道歲三的老家究竟在哪兒。我想:這不很清楚,不就足以證明土方的家還在,並沒有被闢為什麼名勝古跡。

後來總算問到了下落,驅車前往一個名叫石田的村子,這是一個在京都地區也屬罕見的美麗的村莊。

武藏野的田野一望無垠,這小小的村子座落其間。三十來戶農家,鱗次櫛比的抱在一起。使人想像得到春雨時節這村莊一定更美。

在村口,恰好遇上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他正駕著三輪卡車開出曬穀場,我問他:「土方先生的家在哪兒?」

「我也姓土方。哦,這村子裡的人幾乎都姓土方呢!」青年爽朗的回答道。看來在明治初年立姓氏時,由於村上出了個土方歲三,人們遂都取了這個姓。

「不,我是說土方歲三的家呀!」

「啊,是大財主家嗎?」青年說。

看來,歲三的家一向是被村人稱為「大財主家」。

以前,農民沒有姓氏,村裡人都用別稱。至今許多村子還因同姓者很多,而沿用以舊時的慣稱。我母親的娘家在大和的山村裡,多姓河村,但村裡仍稱以「右衛門家」。這是因為江戶末期的戶主叫善右衛門,所以至今還用「右衛門」這個叫法。

從歲三家的別稱為「大財主家」來看,相傳他是村裡的頭號大財主當是確有其事的。

寫時代小說或歷史小說時,大部分材料當然可取自文獻資料,然而不親臨現場看一看,就不會有真實感。

我想,只有領會了「啊,是大財主家嗎?」這句話所包含的親切感情,作者才會在虛構的小說創作中找到可靠的基礎。

聽說眼下這個土方家的正房還是歲三在世時的模樣,但已夠不上大財主家的規模了。據說從前除了現在這個住宅外,還有雜器倉、醬倉、穀倉、凡三倉,這是相當可觀的農家規模了。

戶主大約有五十歲,是歲三的哥哥為五郎的曾孫,談吐穩重可靠,句句閃爍著睿智。

我想不出該問什麼,隨口問道:「歲三的歲應用音讀還是訓讀?」

大家都知道,這個問題已在昭和初期由子母澤先生作了實地調查後得出了結論。所以他只須回答:「當然用訓讀。」就行了。但他作了出色而科學的回答:「哦,這一帶的人們都用訓讀來稱呼這個名字。」

接著,閒聊了一會兒。我得悉他的長子去年從早稻田大學畢業,現在不是在三菱就是在住友系統的公司裡任職。我覺得這很有意思,歷史名人的後代現在作為一般市民過著健康愉快的日子,這真是大好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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