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抄拾遺あおまゆしょうそのあと 畫《草紙洗》

我的夢幻之國、思慕之華就是能樂,它常常在現實的藝術登峰造極的境界中上演。我認為能樂才是一條通往人間藝術的微妙之路。

這次文展的作品是取自能樂中小町「草紙洗」的情節,但是我沒有直接照抄照搬能樂師的表演動作。我是按照普通的人物來描寫小町的,畫面中的小町身著壺折 打掛,配大口褲,雖然衣著與能樂師的相似,但我沒有給小町畫上能面具,而是將人物的臉塑造成能面的模樣,這表現了我想保留十足的能樂味道的想法。取材能樂,併當作普通人物來刻畫,這一點包含了我的某種主張和嗜好。

在前不久舉辦的文展上,我還是展出了一幅與能樂相關的畫《序之舞》。我有太多跟能樂相關的作品,想必會有鑒賞者覺得匪夷所思吧。因為我喜歡能樂,所以像這種題材,希望自己盡量多畫一些。

能樂這種藝術,竟是別有洞天。特別是在世事紛擾的現代,它是與眾不同的夢幻的境地,同時也是現實的境地。俗世可謂騷音雜然、人情百端,但當我們跨入能樂的境地內,優雅的樂器鳴響能為我們拂去耳塵,美麗的色彩與典雅的姿態讓人感受到舞蹈的大氣磅礴與玄妙。調動耳目欣賞能樂,便會陷入現實中既看不到也聽不到的遠古歷史的世界——全然令人著迷的境界中。在那裡我們彷彿清晰地看到了靈魂,早已分不清自己身處夢境還是現實了。

能樂師身著沉秀高古的衣裳,盈盈舞姿撥弄出和緩的線條,這一方舞台宛若為遠古的世界塗染上了色彩,顯現於靜寂的感覺之上。這種微妙的感覺非常精深,不能用語言表達出來。

面具是一種超越了喜怒哀樂的無表情之物。如果名匠親手打造出了一張面具,再由知名能樂師佩戴錶演,就能活靈活現地演繹出喜怒哀樂的情感。我曾經看過金剛岩老師表演的「草紙洗」,被那種絕妙的藝術所深深感動。所以,我這一次想把它畫下來。

眾所周知,小町「草紙洗」的故事講的是,大伴黑主在某次宮中舉行的和歌賽前夕揣測自己敵不過小町,就起了壞心要陷害她,說她創作的和歌是剽竊了《萬葉集》,並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證據」——一張事先寫入小町這首和歌的書頁。蒙受不實之罪的小町用清水沖洗紙張,洗掉了大伴黑主的新添加的字跡,最終戳穿了他的詭計。

這幅作品勉勉強強在截止日期十月十二日呈交了上去,險些錯過那次文展,我手不離筆,日夜兼程總算有了回報。

那時松篁正在製作《羊之畫》。夜深了,我往他的畫室里偷偷看了一眼,只見電燈還亮著,心想他一定還在畫畫,我也不能輸給他,也要拿起筆繼續畫。母子相互競賽,為各自的創作而努力。

松篁對繪畫著實勤勉,我不禁期盼起來,那麼他會畫出怎樣的畫呢——

昭和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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