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抄拾遺あおまゆしょうそのあと 追溯往昔記憶

那時的畫,色調清淡素雅,不像現在這樣濃墨重彩。春舉的作品《海濱有童子》就創作於那個時期。這種素雅的畫作在當時司空見慣。以過去的眼光看今天的畫,總覺得鄙俗了不少。

《法塵一掃》是水墨畫,畫中僧人的臉等部位是用代赭石顏料勾勒的。除了人物的面部,整幅畫都呈現出素雅的感覺。在《法塵一掃》展出的那一年,棲鳳先生恰好從西洋留學歸來,他畫的展品是《獅子圖》。在那次展會上,還有屏風之類,以及現在展覽會上根本不會出現的小幅作品。因為畫的尺寸太小,完全不符合參展標準。

在我二十五六或者二十七八的時候,森寬齋翁去世了。我那會兒經常遇見春舉先生。我們在兩所畫塾學習,既沒有好好聊過天,也沒有機會悠閑地見上一面。從年輕時起,春舉先生就是一副書生氣質,好聊天。在我眼裡,他也是內心非常善良沉穩的好人。

在我年輕的時候,沒有太多像文展、帝展這種公開的展會。所以,我現在還清清楚楚地記得文展上的展畫。春舉先生的《鹽原之奧》《雪中松》等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海濱有童子》也在青年繪畫協進會上展出過,筆力、裸體的表現等方面都十分新穎,讓我們備感珍貴。除了採用的題材新鮮感十足,就連畫作的色彩也讓人眼前一亮。

在他去世前不久,有一天我坐電車出門辦事,正巧在車上遇到了春舉先生。他就坐在我對面的椅子上,見陽光直直地曬在我身上,就邀請我:「坐到我這邊吧。」那時車內廣播剛剛播報完,春舉先生身邊的位置正好空出來,我便坐了過去。他反反覆復地對我說:絕不能忘記傳統手法,讓整個畫壇流於輕佻浮薄。

我當時還對他說:「聽人說,你在膳所建的那棟別墅十分氣派啊。」他回答道:「你還沒有去過呀。承蒙拜領了御所舉辦盛典的材料,才建了這間茶室。如果你有時間,一定要來喝茶呀。」一晃,這個約定時間已過一年了。我從未想過春舉先生竟會這麼快離開。

在我十六七歲的時候,全國青年繪畫協進會經常在御所的一座類似古老宮殿的宅子里舉辦展覽。當時,春舉先生完成了《海邊有童子》,而我也在八寸左右的絹本上畫出了美人憑倚勾欄的《月下美人》。在展會上,我憑藉這幅畫獲得了一等獎。春舉先生對我說:「我家親戚想要你這幅畫,能否出讓給我呢?」後來,他就把畫拿走了。從此,我也不知道這幅畫的去向了。那大概是明治二十五六年的往事。

被人問起了從前,我才講了這些故事,所以文章沒什麼條理。

昭和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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