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抄拾遺あおまゆしょうそのあと 富於雷同性的現代女畫家

現在的畫界還沒有確定根本的方針,彷彿正處在一個混沌的時代。諸多流派——比如某某式、某某型之類,生生滅滅的更迭讓人目不暇接。如果創作者像貓眼球滴溜溜轉個不停,不斷變易筆法搞藝術創作,那麼他就很難創作出深深植根於內心的作品。如果某人開創了一種模稜兩可的手法,大家會立刻模仿起來,也要裝腔作勢地畫出新式畫作,殊不知這是相當心胸狹隘的想法。另外,煽動這類具有雷同性的作家的評論者也是如此。單純讚頌新的形式,未必能提高自己的鑒賞水平。僅僅為了以新式評論家自居,就背離純粹的自我要求,對那些模稜兩可的、濃縮的東西捧場,他們這麼做其實在是侮辱自己。

特別是在很多女性畫家中存在一種奇怪的現象,我不明白那些人是自願認真畫畫,還是受外因所迫從事繪畫的。每個女畫家身上都有幾許共同的方向,雖然不了解大家是否對製作進行設定或選擇,但是我認為,大家要是都像現代女性畫家,就不能畫出雷同的美人畫。如果發現自身潛藏的力量,並用這種力量把自己塑造成創作者,那麼即便在很多相似的美人畫中,也必然會用筆墨展現出嚴肅、互不相容的特徵來。這不禁讓人思考,在當下,「女畫者」是否正在成為一種流行趨勢。靠自己的力量發跡後,在畫壇上大展身手,所以女畫者們很難獨自開拓道路,建造藝術殿堂。

從古至今,日本極少有女子學習繪畫,不過最近女畫家的人數卻陡然增加了。想來,大概是因為報紙、雜誌無心地登載了她們貧瘠的作品或照片的緣故,地方的年輕人才崛起了。現代年輕創作者的心態如此浮躁,別說成為女畫家了,就連閃現獨創光芒的作品都難得一見。如果在第二屆、第三屆的文展上有美人畫展出,那麼後來的女畫家們都覺得自己也必須畫出美人畫。因為大家的性別都是女性,不可能全部喜歡美人畫。但大家應該從各自的秉性出發,畫自己喜歡的花鳥或山水等。

我常常畫美人畫,而且從一開始就喜歡這種題材,便也選擇了這條非走不可的道路。我曾在現在美術學校的前身畫院里學習畫畫,但是那會兒教我的老師是鈴木松年先生,他筆法雄渾,總是畫猛虎、羅漢、松柏等。一直喜好美人畫的我師從這樣的老師,可想而知,是根本得不到美人畫的畫帖的。再加上那時要循序漸進地習畫,如果學不好梅花枝、禽鳥,便不能畫人物畫。但是我沒有拘泥於學校規定的繪畫課程,在沒有任何畫帖的情況下,直接寫生人物,歷經種種辛苦才掌握了美人畫的繪畫技巧。

我那時甚至覺得自己是為繪畫而生的。正因為有這種必須把畫畫下去的想法,我才沒有老老實實地服從所謂的製作順序,而掌握了美人畫的畫法。臨摹低級雜誌的卷首畫,看似是在追隨著他人的筆跡,但毋寧說我都是把卷首畫重新畫了一遍。現代的女性畫家具有很強的模仿性,沒有一點為自己尋些繪畫資料的真摯態度。這不僅體現在繪畫上,還表現在給自己起雅號上。拿我自己的雅號「松園」來說,不論東京還是大阪,都有很多畫家在雅號里加上「園」字。哪怕是雅號這種不起眼的小事,大家也應該清醒地認識到那本來就是屬於自己的固有東西。(談話)

大正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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