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賢會 第七百二十八章 識詐

昨夜扮鬼的事,雖然蕭成並不專業,但四皇子很確定,換成自己的話,說話估計會更加煞有介事,臨機應變,但那一臉一身雞血的腥味,他卻肯定受不了!所以,他對蕭成還是挺佩服的,可此時他只覺得這小傢伙實在是太沒有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覺悟了。

有什麼事等他和小花生一塊去做,那不是更好嗎?再說,昨天和陳家方家高家打交道的時候,幾乎都是他和小花生在那與人周旋,蕭成大多數時候就是在旁邊看著,這小子認真,但是心實嘴拙,碰到實誠人還好,但碰到刁鑽的那就容易出大事!

四皇子飛也似地套上鞋子,一面匆匆準備出門,一面沒好氣地抱怨道:「老師家裡的人也是的,怎麼就不攔著他!」

「別提了,那個死心眼這次竟然變聰明了,口口聲聲說是張大哥吩咐他起床之後就出門去公學,六哥又不在,門上就放了他出去,馬廄那邊還給了他一匹馬!」說到這個,小花生氣不打一處來,「平常沒見這小子這麼機靈,這次是吃錯什麼葯了!他一個人去有什麼用!」

兩個小傢伙一路走,一路忿忿不平地抱怨,可當他們到了前院馬廄時,他們卻發現,要想走好像不那麼容易。

原來,張壽早上出行時用了一輛馬車,吳氏坐車去趙國公府商量婚事了,宋舉人拉了方青坐車去江都王府辦事——料想也和某人的婚事有關;再加上葉孟秋師兄弟四個今日被皇帝召見,和其他天文術數人才一塊去會商修曆法之事,坐車走了,馬廄里只剩下三輛車了。

而這三輛車,都是張園中僕人出門時坐的,平日也就是隨便收拾收拾,哪怕談不上四面漏風,卻也寒酸簡陋。至於昨夜四皇子他們坐回來的那輛馬車,則是還在徹底的清洗擦拭。否則,血腥味和亂七八糟的雜貨味沒去掉,那還能坐人嗎?

見此情景,四皇子自然聲稱自己會騎馬,要求牽兩匹馬來,奈何馬廄里的管事能把蕭成放出去,卻萬萬不敢把四皇子就這麼放出去——畢竟,張壽早上出去時特意吩咐過,務必看住熊孩子,等阿六回來接才能放人。因而,無論四皇子怎麼說,人就是不肯給馬。

心急火燎的四皇子不想繼續浪費時間,乾脆拽起還想繼續軟磨硬泡的小花生扭頭就跑,可等到了大門口,他們卻又被幾個門房死死攔住。為首的安陸一瘸一拐,說話客客氣氣恭恭敬敬,但要說到放人,他卻一點都不肯鬆口,急得四皇子在那直跳腳。

就在兩邊相持不下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這是在吵什麼呢?」

小花生聞言一愣,剛一抬頭,而四皇子卻已經開始嚷嚷了起來:「瑩瑩姐姐救命啊,我要出門,他們卻不放人,我有急事要做,真的很急很急!」

「咦,是你們兩個?」在四皇子那帶著熱切期盼的目光注視下,就只見馬車窗帘打開,露出了一張亦笑亦嗔的臉,恰是朱瑩。

「他們兩個的事情,阿壽告訴了吳姨,吳姨今天去趙國公府,又告訴我了。所以我想著他們今天肯定忍不住會繼續出門,去收拾善後。」

朱瑩指了指被幾個門房攔住的四皇子和小花生,見兩人都只在那沖她討好地傻笑,她就和顏悅色地對著安陸和其他幾個門房說:「橫豎我在家裡閑著也是閑著,就乾脆過來接送一下他們。這種熱鬧的事,少了我怎麼行?」

原本還想解釋一下張壽的吩咐,可安陸聽到大小姐張口就說已經知道了事情原委,又說了這麼一番他沒法拒絕的話,雖然很想等阿六回來,但想想阿六就算回來,估計在朱瑩面前也只能乖乖聽命,他就擺手示意門房讓出了道路,眼睜睜看著四皇子拖了小花生衝到馬車前。

而朱瑩見兩個小傢伙上了車,這才對安陸說:「對了,回頭派個人去公學對阿壽說一聲,就說我帶他們兩個走了,有我在,保管沒人能動他們一根汗毛。阿六也不用急著過來,好好在阿壽身邊呆著就好!」

「是,那就拜託大小姐了。」安陸壓根不會去爭這個,拱了拱手,隨即對一旁的楊好吩咐了兩句,見人一溜煙就往馬廄跑,他見朱瑩含笑點頭放下了窗帘,不一會兒,一行人就逐漸遠去,消失在了他的視線當中,他就不禁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昨天晚上阿六把那三個小傢伙帶回來時,他認出四皇子就嚇了一大跳。等到看見蕭成那渾身血污的樣子,他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可發現車裡卻還有那一堆乾貨以及各種吃食,他就傻眼了,到現在都想不明白這四個人的奇怪組合大半夜到底去幹了什麼。

如今朱瑩也跑了過來,興緻勃勃地表示也要插上一腳,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不想知道這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如果說四皇子是容易惹事,阿六是不怕惹事,那麼,這位朱大小姐……那就是時時刻刻都琢磨著,怎麼惹點事來解悶!

有了朱瑩這個從天而降的救星,爬上車的四皇子長舒一口氣,然而,同樣上車的小花生在發現車廂中那奢華精緻的陳設之後,卻有些畏縮——畢竟,想當初連想要讓出地方給張壽和朱瑩過二人世界的阿六,都嚇得一度剛上車就逃也似的下來,更不要說他了。

張園雖大,但擺設並不奢華,不像這車廂中,放眼看上去的東西都好像很名貴!

而朱瑩卻沒注意小花生這反應,因為吳氏在趙國公府時只是簡略說了個大概——畢竟人告訴她和祖母以及母親的訊息都是從張壽那兒倒過一手的——所以此時她不免饒有興緻地追問起了昨天三人去查的這樁奇案。

隨著四皇子繪聲繪色地在那講著,小花生那突然坐上豪車的緊張感漸漸消失,不時也插嘴補充兩句。直到車外傳來了一陣喧鬧。朱瑩撩開窗帘發現是到了城門處,車中兩個小傢伙生怕說話被外頭人聽見,立時閉嘴,緊跟著,他們就聽到了外頭一個聲音。

「大小姐,是到了宣武門,那邊有人在說,懷柔皇莊那邊傳來消息,說是……」

昨天一早才剛從懷柔皇莊上回來的朱瑩,那是一聽到懷柔兩個字就忍不住心中一跳,此時不禁眉頭大皺。尤其是發現說話那車夫竟然欲言又止的時候,她就不耐煩地說:「別吞吞吐吐賣關子,有事就說,怕什麼!」

「懷柔皇莊那邊派人快馬加急回來報信,不知道在宣武門這邊遇到詰難還是什麼緣故,那信使就在那跳腳嚷嚷,說自己是十萬火急的消息要等著送進城。還說,趁著孔大學士親自去安撫皇莊四方百姓的時候,大皇子……大皇子自盡了。」

「……」

車內三人登時大眼瞪小眼。小花生對大皇子沒有任何好感,畢竟,那是導致滄州那場亂子的最大元兇,也是他男扮女裝騙過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他挾持了大皇子,放了冼雲河等人進行宮,也不至於因緣巧合認識了張壽,如今冼雲河還有不少人更不至於被流放瓊州府種樹。

但是,他一點都不恨張壽,也不恨朱廷芳,卻唯獨對大皇子恨之入骨。眼下聽到大皇子死了,他慶幸自己男扮女裝的糗事也許能永遠捂下去,但也不免有些憤憤。

那個貪婪無恥,殘害百姓的草包……可是終於死了!便宜他了!

而四皇子從小就討厭那兩個名義上是兄長的傢伙,此時聽到大皇子死了,他非但沒有唏噓,反而還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死得好。結果,下一刻他就被朱瑩狠狠瞪了一眼。

「在我面前這麼說也就算了,回頭要是在皇上跟前,你可千萬管住你這張嘴!你要記住,皇上已經沒了兩個兒子,你要好好站在他的立場上著想!」

見四皇子頓時點頭如搗蒜,朱瑩這才蹙眉喃喃自語道:「可這傢伙早不死晚不死,為什麼偏偏挑在這時候死?」

她之前到了懷柔皇莊之後,沒有以勝利者的姿態去大皇子面前耀武揚威,因為她不喜歡那傢伙,所以根本不想去見,再加上後來就鬧出了亂民圍攻皇莊的事,她就忙著應付那幫人了,大皇子這個燙手山芋她就臨走才去看了一眼,沒說兩句話就匆匆回京了。

可突然之間,朱瑩想到了一個最大的問題,登時倒吸一口涼氣道:「孔大學士去安撫百姓了,那麼,玉泉姑姑呢?不會最後是玉泉姑姑背黑鍋吧?」

這下子,就連四皇子也忍不住皺起了小眉頭。太后從前固然對他和三哥普普通通,但現在也是普普通通,並沒有什麼過分的親近,但玉泉卻一貫對他們不錯。

幾年前他和三哥還只是別人眼中微不足道小皇子的時候,常常一塊去清寧宮給太后問安,也常常會「恰逢」大皇子和二皇子在太后面前大獻殷勤。

每到這時候,玉泉都不會把他們帶過去做陪襯,而是會特地把他們帶到別室等待,給他們預備茶水點心等等各種好吃的。

不但如此,玉泉還會親自陪他們說話,問日常飲食起居,問周圍服侍的人待他們如何,臨走的時候還會讓他們捎帶一些清寧宮小廚房常做的點心,以及別人孝敬太后的小玩意。雖然這完全比不上太后給大皇子和二皇子兄弟的賞賜貴重,四皇子卻很記得這份情。

所以,他一時忘了早走一步的蕭成,忍不住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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