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賢會 第六百二十七章 熊孩子同盟

有道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聽到張琛一席話,四皇子忍不住在凈房門口站了一站,直到張琛出恭回來,看清楚人那一瘸一拐的架勢,他確定張琛剛剛沒哄騙自己,那是絕對挨了打,而且恐怕還挨得挺重,這下子登時就有些唏噓了。

雖然他在半山堂那段時間,和張琛這個狐假虎威,拿著張壽那把戒尺擺威風的齋長談不上什麼極好的情分,畢竟張琛身為秦國公獨子,桀驁不馴慣了,但卻至少有幾分公平,不會高看他,也不會蔑視他,所以此時同為天涯淪落人,他就對人生出了幾分同病相憐的心思。

當下某個熊孩子就非常熱絡地抓著張琛的胳膊說:「挨打算什麼,反正養好了傷,又是一條好漢!再說,那天要不是你把半山堂里的陸師兄他們放出來,老師說不定還要吃虧,秦國公這也未免太不講道理了一些……」

沒等四皇子把話說完,張琛就再次嘆了一口氣:「我爹說,要不是看在我這算是幫了老師一場,至少要打我四十,如今減半,馬馬虎虎打我二十就算了!」

他從小到大就沒挨過老爹的打,這次簡直是把前二十年沒吃過的苦頭全都吃回來了!可一向最疼他的母親非但沒攔著,反而還喜氣洋洋地看著張川親自打他,打完之後,母親私底下一面親自給他上藥,一面教導他說,老爹打他是為了他好,這才是當父親的樣子……

聽了母親那話,他那時候真的恨不得打自己一頓嘴巴子,他從前是老覺得父親忽視他,可他沒想人用這種方式來彌補,天知道張川親自拿藤條抽他那一頓有多疼!

同樣挨了二十下戒尺的四皇子聽張琛這麼說,頓時心有戚戚然,他完全沒有想過,正是因為他挨了教訓的事,再加上大嘴巴的那番話造成的嚴重政治後果,所以一貫養兒子和養鴨子似的放在外頭的秦國公張川,方才一反常態,狠狠教訓了張琛一番。

於是,此時這年紀相差挺大的一大一小,竟是站在凈房門前說起了話——張琛是天然不喜歡講學那種嚴肅的東西,而四皇子也不是什麼好學的主兒,他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倒願意下功夫,不感興趣的東西便呵欠連連,樂得聽張琛說一說這些天外頭的那些傳聞。

畢竟,自從那一日之後,他就已經三四天沒能出宮了!

而聽到因為自己那番事情被人泄露出去,張壽家中四面被人圍堵,拜師求學的人無數,他就忍不住撇了撇嘴道:「那些傢伙想得倒挺美,老師這麼忙,哪來的時間去教導那些庸碌之輩?再說了,老師這麼多學生,除了我之外,也沒見他替別人挨打!」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張琛就立刻恍然醒悟,一時看旁邊這個熊孩子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起來。他爹一貫都不管他的,用張壽曾經的話來說,那就是管生不管養,完全沒有盡到一個當父親的責任,他對此大為贊同。

而這一回,要不是四皇子大嘴巴闖出彌天大禍,他爹至於突然化身為嚴父嗎?

「今天我親自打你,是要你小子以後給我收起那天大的狗膽,別惹出連你爹我都收不了場的大禍!要是今天在宛平縣衙說出那話的是你,而不是四皇子,你沒有朱瑩那樣姐姐似的替你去求情,也沒有一個到處找人替你求情的好哥哥……」

「而要想張九章如同對四皇子那樣替你受責,且不說四皇子一個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算了,你卻比張九章年紀還大,你有什麼臉面讓他替你受責?就連四皇子也不是為此挨了三皇子一個巴掌嗎?以後別老是時時刻刻端著貴介公子的架子,你和朱瑩不一樣!」

「你爺爺當年建功立業的時候就年紀一大把了,如今他也已經不在,你爹我這個二代勛貴,可沒有趙國公那樣的臉面,你也沒有朱瑩那樣可供倚仗的身世!」

想起張川那天罵他時說的這話,張琛只覺得從前自己仗勢橫行那姿態實在是蠢透了,這會兒啞然失笑搖搖頭之後,竟是一時興起,上前胡亂揉了揉四皇子的腦袋,隨即在人炸毛之前,卻又退回了原地。

「四皇子,要不是你闖禍,其實我那頓打未必會挨。要換成從前,別看你是皇子,可我要平白無故受了委屈,天皇老子也攔不住我報復。不過現在想想,你闖禍我挨打也不是壞事。」見四皇子瞠目結舌,張琛就聳了聳肩,竟是絲毫不理會尊卑上下,攬著人的肩膀往回走。

見到這一幕,遠遠侍立在屋檐之下的兩個內侍不禁面面相覷。可眼看四皇子好像沒什麼反對和掙扎,兩人思量了一下張琛的身份,最終還是當成沒看見。

不過,在文華殿經筵這種場合,絕大多數官員和聽講的官宦子弟和大家千金,那都是憋也要憋著不去凈房,以示自己在聚精會神聽講——能在這種場合下溜來出恭,而且還不馬上回去而是在那談天說地,四皇子這小孩子也就算了,張琛還真是傳說中那般恣意妄為!

而攬著四皇子一面向前走,張琛就一面低聲說道:「誰都知道你和你三哥最要好,明天之後,他就是太子了,你得小心別人像這一次似的利用你……別人要對付他,你就是軟肋。」

眼看四皇子瞬間再次炸毛,張琛就直接在人背上捋了兩下,淡定自若地說:「我可不是嚇你,你想想,三皇子那是多穩重的人,今後成了太子,也不太容易出宮,他有什麼破綻能給人抓?你就不一樣了,萬一別人抓住你的錯處去威脅他……」

四皇子一張臉都氣得青了,但吃一塹長一智,他不得不承認張琛的話有道理。可他也不是那麼容易被騙的,狐疑地斜睨人一眼就輕哼道:「別危言聳聽!只要我有準備,誰還能打我的主意?倒是你剛剛說我闖禍也不是壞事,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那當然是因為有你這檔子事,各家都在私底下查少爺小姐們身邊的人,生怕又出了個柳楓!不過也幸虧你聰明,口口聲聲柳楓說的!」

本來就是柳楓說的!

四皇子正想反唇相譏,突然醒悟到如果自己沒有一個勁強調消息來源,那問題說不定就更加嚴重,他登時心中一跳。可下一刻,他就感覺到張琛把腦袋湊過來,對他說了一句話。

「但是,你要是真的想幫你三哥,其實還有個辦法。」

張琛見四皇子立時扭頭盯著自己,他就用極低的聲音說:「那就是平常的時候裝成知錯能改的乖寶寶,但在外頭的時候悄悄露出點破綻。你要知道,蒼蠅不叮無縫的壞蛋……」

你才是壞蛋!

四皇子氣得差點抬腳踹張琛,可再轉念一想,他又突然覺得張琛說的很有道理。這次的事情出了之後,恐怕會有很多人覺得他好哄好騙,可資利用,既然如此,與其他油鹽不進讓人吃癟,還不如裝成無知孩童似的,讓人靠近過來,這樣他也好摸清人家的目的!

而張琛見四皇子正在那沉吟,想到這次自己其實也是栽在司禮監這件事上,他就循循善誘地說:「不說以後,你想想,這次的事情一出,老師都替你受了責,你這挨打也挺疼的吧?就不想揪出幕後黑手,讓他知道你的厲害?」

「別說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話,老師是君子,咱們可不是什麼君子!再說了,我這人信奉的是,君子報仇,從早到晚!你呢,也別去告訴你三哥還有老師,敢不敢,現在和我說一聲就行。要是敢的話,我們兩個搭檔干一件大事!」

見四皇子露出了明顯意動的表情,張琛就趁機說道:「你也是知道的,我張琛這人,講義氣,肯花錢,但唯有一點,睚眥必報!你挨打是為了司禮監的事,我挨打不也是因為司禮監這事惹出來的?要報仇,你一個人行嗎?」

四皇子終於被說動了,但還是說出了最後一點疑慮:「報仇是不錯,但幹嘛不告訴三哥和老師?」

「你傻啊,你三哥多護著你,他會讓你去冒險做誘餌?至於老師……他這次也被人算計了,回頭我們抓住幕後黑手押到他面前,這豈不是比說一百句廢話都強?說不如做!」

說到這,張琛在心裡呵呵一笑,早就把張川之前的警告丟爪哇國去了。

膽大包天怎麼了,這世上就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雖說他爺爺是不在了,家裡雖說是國公府,但老爹不掌兵,也不如趙國公府那麼硬氣,但要是就真的因為這個丟了他張琛一貫在京城存身立足的豪氣,那他還叫什麼張琛!

身為如假包換的熊孩子,四皇子終於拋開了剛剛才披在身上的這一層穩重面具,惡狠狠地說:「好,我聽你的,引蛇出洞!」

「四皇子果然好膽色!」張琛毫不吝惜地稱讚了四皇子一句,這才嘿然笑道,「我明年開春得下江南,在此之前還得去滄州邢台逛逛,免得有些傢伙陽奉陰違,所以在京城不會留太長時間。引蛇出洞的話,我們不能從長計議,得快,拖久了我可沒那耐心。」

同樣沒耐心的四皇子深以為然。他可就是聽進去了張琛這君子報仇,從早到晚八個字!

他歪著頭,微微眯起眼睛:「那你說該怎麼著?我可告訴你,你別糊弄我!」

張琛看了看四周圍,見四面屋檐上都乾乾淨淨,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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