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做生意,絕對不帶蔣大少這種人!太滑頭!
當張壽帶著蔣大少從地下工坊出來時,他心裡最大的一個念頭就是這個。尤其是看到關秋笑容可掬地和蔣大少攀談著,雖然他完全不擔心關秋會被蔣大少拉攏過去,可還是一肚子惱火和脾氣。中午十二點都要變成中午六點了,試問他能習慣嗎?
只能寄希望於一切唯太祖皇帝是從的皇帝,能夠看在那塊機械錶的份上,千萬別真的施行什麼一鍾雙制,那樣的話他真會想死的!因為除卻他之外,早已習慣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的文武百官,包括市井的富商大賈,絕對會雙手雙腳支持在時鐘上施行十二時辰制!
木知木覺的蔣大少卻不知道張壽此時正氣著他,別過關秋之後,他就滿臉堆笑地上前和張壽搭訕,卻是詢問這擺鐘回頭怎麼賣。而張壽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就直截了當地問道:「怎麼,你打算買一座放在家裡?」
「那是當然。」蔣大少爽快承認了之後,就賠笑道,「這擺鐘到時候肯定好賣得不得了,畢竟這比漏刻之類的計時器直觀多了,我不先和張博士你說好,回頭說不定就沒我家的份了。我敢擔保,回頭天下豪富之家,一定都會雲集京城,但求一座擺鐘回去放在家裡。」
雖然剛剛還覺得蔣大少簡直是滑頭可惡,但此時蔣大少這馬屁一拍,張壽卻又覺得人倒是挺會說話的。他今天特意把人帶去看這擺鐘,便是有某方面的考量,此時撇開剛剛那怨氣不提,他覺得相比那些生意場上的老油子,蔣大少這樣的青澀果子反倒可堪一用。
因此,他呵呵一笑就輕描淡寫地說:「這擺鐘現在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就是這外部裝飾還需要好好雕琢一下,否則外表粗笨,內里再精巧也賣不出好價錢。你要是想買,可以直接去趙國公府找瑩瑩,這算是我的聘禮之一。」
蔣大少登時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張壽迎娶朱瑩的……聘禮?而且還是之一?
簡直太驚人了,這是一樁興許能夠達到幾十萬貫的大生意,而且從前沒有,今後幾年說不定也沒有人能夠涉足,至少足夠張壽從小康直奔豪富。而聽剛剛張壽和關秋說話的口氣,應該是張壽負責思路,關秋負責研製,花費無數功夫才做成功的。
現如今,張壽竟然願意就這麼拱手送給岳家?這簡直是……天下頂尖的敗家子啊!
張壽再次輕而易舉就從蔣大少臉上讀出了他的情緒,可他沒有惱羞成怒,反而覺得率直的蔣大少有那麼一點可愛。因此,他裝作就沒察覺到對方的不以為然,無所謂地說道:「至於將來怎麼賣,賣多少錢,你都可以去問瑩瑩。就算你希望拿到經銷的許可權……」
見蔣大少這一次總算是瞠目結舌,一臉我很感興趣,你千萬要考慮我的表情,他方才笑眯眯地說:「你也可以去見瑩瑩,這事兒她管。總而言之,只要瑩瑩點頭,那什麼都好說。你不是和朱二哥有點交情嗎?總比別人方便一些。」
竟然還能拿到經銷權!要是這樣的話,趙國公府的門檻再高,我爬也要爬進去!
見蔣大少露出了這樣鮮明的堅決表情,根本顧不得才剛回來不久,一陣風似的告辭離去,張壽剛剛那點因為計時制度的小小壞心情頓時無影無蹤。
緊跟著,他就開口叫了一聲阿六,等這神出鬼沒的小子現身,他就囑咐阿六差遣人去把張琛陸三郎等人請到家裡來。這一晚上,張園自然又熱鬧了一場。
隨著張園和趙國公府先後正式把十一月那兩樁婚事的消息放出去,京城上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震驚了。張壽和朱瑩的婚事誰也不奇怪,那是水到渠成的,這對金童玉女沒成婚就成日里同進同出,都已經讓人不得不默認為他們是小兩口了,可朱廷芳竟然要成親了?
那位自己命硬到了極點,卻特別克未婚妻的鐵頭芳,居然還能娶得到媳婦?
等到那一大堆莫名驚詫的人們得知,朱廷芳定下的竟然是渭南伯張康的庶女,那就更加一片嘩然了。雖說趙國公和楚國公是世仇,而秦國公又沒有女兒,可好事者數下來,諸如懷慶侯南陽侯這樣的朱家親信勛貴之中,那卻是有未嫁千金的,怎麼輪得到張康一介降人?
當別人都把關注的目光投到自己哥哥身上的時候,即將出閣嫁人的朱大小姐,很久沒有呼朋喚友出遊忙的朱大小姐,卻突然又召集了一大堆曾經的「狐朋狗友」,開了一次盛大的遊園會。地點是海淀趙園,而最讓人驚訝的是,張壽這天在國子監九章堂授課,壓根沒去。
雖然也有人暗地裡嘀咕即將成婚的朱大小姐就不怕招惹閑話,可當一撥一撥的人抵達趙園,發現在門前迎賓的赫然是朱瑩的二哥朱二朱廷傑時,大多數人都疑慮盡去。
就算朱二再不牢靠,那也是正兒八經的朱二公子!
有兄長陪著見外客,在特別在乎禮法的那些人家看來當然還是不合適,可趙國公府原本就是女人當家慣了的。想當初那位太夫人丈夫早逝,還不是親自出面為當時還是藩王的睿宗皇帝奔走?
等到看見陸三胖作陪,張琛待客,張武張陸奔前走後,這些典型的張壽門下都齊全了,僅剩那些心中犯嘀咕的眾人就越發心定了下來,只以為這是朱瑩即將嫁為人婦前夕,和昔日朋友們的最後一場狂歡,早已經得到張壽默許的。
可當朱瑩一開口,今天受邀前來的一大堆人就愣住了。
「當初阿壽因為我的攛掇,在翠筠間給大家授課的時候,曾經答允過你們尋一條出路,還承諾我可以庇護你們。再過沒多久我就要成婚了,以後就是張園的當家主母。阿壽他志存高遠,很多事情未免顧及不過來,所以家裡所有外務就交給我了。」
「今天找你們來,我就是想說一件事。當初阿壽代我的承諾還有效,你們要是如今已經有了可以期許的未來,那自然最好,如果沒有,我們當初相交一場,你們又大多在阿壽門下求學了一場,有什麼事都可以來找我。我這兒有很多事情要做,很需要可靠的人。」
朱瑩說著就笑意盈盈地舉起酒杯,隨即直接一飲而盡,繼而就伸手指了指陪坐一側的朱二:「當然,也可以去找我二哥,他現在正在招兵買馬要大幹一場呢,這兩天剛從召明書院岳山長那兒招了兩個得力幹將,那兩位已經答應了當他的幕僚,回頭就要跟著他去滄州。」
妹妹你真是我的救星!朱二恨不得抱著朱瑩如同小時候似的打個旋兒,心裡甭提多感激了。雖說他看到其中那些質疑的眼神時有些不舒服,但這都架不住心中的得意。
曾經都是紈絝子弟,但現在咱也是開創基業,能夠招攬幕僚的人啦!
如果說從小就是美人坯子,艷絕京城的朱瑩,那從來就是貴介子弟們關注的中心;而從小就文武雙全,從太后到皇帝再到各家長輩全都贊口不絕的朱廷芳,則是又愛又恨的別人家孩子;那朱二就是給自己的大哥和妹妹當陪襯的。
此時此刻見朱二蹺足而坐,神氣活現,也不知道多少人在心裡暗罵吐槽。就你這麼個和我們沒啥區別的貨色,現如今竟然還能招攬到召明書院這種出名書院出來的幕僚?不就是仗著有個好奶奶,有個好爹好娘好大哥好妹妹……還有個好妹夫嗎?
可這麼一算,就連陸三郎也不禁對朱二生出了十分嫉妒。朱二簡直是滿園芳草中長出來的唯一一根狗尾巴草,只要人人這麼幫襯一把,就足夠朱二活得滋潤自如了!
但最初的嫉妒之後,自然少不得有人開口探問朱瑩剛剛這番話。當朱瑩又笑著拿朱二在滄州好農不倦打了比方,隨即略提了提張琛和張武張陸如今在滄州和邢台打開的局面,日後肯定有什麼前途之後,幾個原本在家中就靠邊站的紈絝子弟不知不覺就心動了。
可他們爭先恐後自薦的同時,卻也有人小聲嘀咕:「可我又不懂外頭那些門道,萬一把事情做砸了,大小姐你豈不是要捶我一頓?」
「是人就都有長處短處,只不過有些人長處很顯眼,有些人長處很難發現而已。」
這一次說話的卻是陸三郎,頂著皇帝金口玉言的浪子回頭之名,如今身材越發圓潤的他說話慢條斯理,竟是顯得派頭十足。他笑眯眯地說道:「大家都知道聽雨小築近來那一台台的戲吧?其實都是我讓人寫的,然後親自手把手指導十二雨排演的。」
見一個個年輕人有的兩眼放光,有的垂涎三尺,恨不得來和自己換一換,陸三郎就語重心長地說:「只有風月場中的常客,才懂得什麼樣的調子最吸引咱們這樣的人。唱詞唱腔這種專業的東西,那就交給專業的人,可造勢、捧場、節奏如何,這些你們總應該有數吧……」
朱瑩冷眼旁觀,見陸三郎正在灌輸他那一套,她卻也笑吟吟地坐在那任其發揮,等到陸三郎終於告一段落,她這才拍了拍手。
見眾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她就似笑非笑地說:「阿壽的能耐,你們很多人應該都心裡有數,他懂得多,看得遠,又常常有新奇的念頭和想法,卻只恨能用的人不夠多。我閑著也是閑著,就幫幫他的忙……」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