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京城居 第二百零二章 女孩子?

臟孩子這番莫名其妙的嚷嚷,趙四和羅小小聽得一頭霧水。而剛剛被放下地的關秋,同樣也還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只知道自己剛剛進了這鐵匠鋪後東張張西望望,而後突然被什麼東西拉住了腳,繼而就如同掉落深淵似的,再見天日的時候,卻看到阿六拎著個孩子。

而那孩子則是死死抱著他的腳……

之前已經聽陸三郎解釋過此地因鬧鬼幾番易主的張壽,此時已經有了猜測。他端詳著那個臟到一張臉都看不清的臟孩子,饒有興緻地開口問道:「你說的朱大哥,是不是隔壁屋子的主人?」

臟孩子哭得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猶如大花貓,根本顧不得答話。可當阿六強行扳動他的腦袋,迫使他不得不抬頭去看張壽時,淚汪汪的他卻一下子怔住了。

陽光照在那張特別特別好看,而且還帶著溫暖笑容的臉上,他情不自禁地想到走了好久的朱大哥,當下使勁擦了擦眼睛,這才抽泣著說:「沒錯,朱大哥是好人,他沒趕我走……」

雖說臟孩子前言不搭後語,但張壽心有定見,當下就笑著繼續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原本借隔壁那房子棲身,然後,那房子被你那個朱大哥買了。好心的他卻沒有趕你走,而是收留了你。而眼下這座房子里曾經住著一位周姑娘,她也很照顧你?」

此話一出,那陸三郎頓時眼睛一亮,看了眾多各種各樣才子佳人話本傳奇的他瞬間就已經腦補出了各種各樣的劇情,當下趕緊問道:「是不是那個姓朱的和從前住這兒的那位周大人的女兒周姑娘有了私情,所以才特意買了隔壁的房子?可後來人跟著北征大軍打仗去了,而周姑娘的母親又死了,所以她不得不扶柩歸鄉,於是你這小子就成了孤苦伶仃的飄萍?」

張壽態度溫和,說的話又簡單易懂,而陸三郎說話和放炮仗似的,又是私情,又是扶柩歸鄉,又是孤苦伶仃的飄萍,八九歲的小孩子哪能聽得懂?再說,他的腦袋還被阿六扳著,自然不可能隨便亂動,所以也就只能看見張壽,哪裡顧得上別人。

他咧了咧嘴,似乎又想哭,但最終還是強行忍住:「我爹娘死了,叔叔嬸嬸不但不要我,還把我家給賣了!朱大哥買下我家,帶著我去找我叔叔嬸嬸算賬,把他們教訓了一頓,後來就住在我家,還教我練武……周家姐姐不是隔壁劉老大人的女兒,她是劉老夫人的丫頭!」

這種完全出乎意料的劇情,陸三郎當然目瞪口呆,啞口無言。畢竟,就連戲文裡頭,紅娘這種角色也只能是鶯鶯的配角,怎捨得你疊被鋪床都只是張生隨口說說而已,他根本就沒有設想過丫頭成為主角的可能性。所以,看到張壽竟然笑開了,他不禁很不理解。

「阿六,你帶他先去洗個臉,找家成衣店,給他換一身衣裳,然後設法把隔壁院子房子都好好收拾一下。等下午國子監九章堂的課結束之後,再把這孩子帶過來,我慢慢問他。對了,順便找人給娘捎個信,把楊好和喬當帶過來,讓他們在鐵匠鋪看看門,打打雜。」

阿六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隨即一把拎起髒兮兮的孩子,也不管人倏忽間張牙舞爪再次開始反抗,輕輕巧巧躍上了圍牆就走。而張壽則若無其事地對趙四羅小小和關秋笑道:「這鐵匠鋪從前是一個京官的私宅,後來賣給幾任主人,結果都被這小孩兒鬧鬼給攪和了。」

關秋這才終於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之前在牆邊上被拽住了腳!」

趙四頓時毛骨悚然,隨即就忍不住抱怨道:「這大白天的,你被人抓走也不知道叫一聲?」

關秋卻認認真真地說:「這不是沒事嗎?再說,張博士和師兄你們這麼多人在這兒,發現我不在,肯定會救我的。所以我就想著看看是怎麼回事,結果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那小傢伙被張博士那個厲害的護衛拎在手裡。」

羅小小見趙四聞聽此言一臉氣不打一處來的表情,不由啼笑皆非。可如今張壽這麼一解釋,這樣前店後屋的好格局,卻輕而易舉易主的原因,也算是真相大白,他自然鬆了一口大氣。當下,他就出來給趙四和關秋做了和事佬,隨即就帶了兩人趕緊開始盤點東西。

只剩下這樣的瑣事,張壽就不耐煩繼續留在這看著了。當然,圖紙他也並沒有留下,而是借口還要琢磨修改,先拿了回去。

等到他帶上滿臉悻悻的陸三郎才一出門,他就聽到一旁傳來了小胖子那極其不得勁的聲音:「不過是一個小鬼頭,居然嚇跑了那麼多人,這簡直太荒謬了!還有之前那個鐵匠,給什麼勛貴打造的寶劍都莫名其妙斷了,小鬼頭能辦到?這背後肯定有大陰謀,如果沒有……」

「如果沒有,你把頭割下來當球踢?」

張壽適時反諷了一句,見陸三郎頓時不做聲了,似乎在尋思如此賭咒是否有必要,他卻摸著自己光潔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說:「你怎麼知道,那小傢伙口中的朱大哥,沒有留給他一把削金斷玉的寶劍,他的周家姐姐,沒有給他留下一堆助人睡眠的香料又或者說迷藥?」

陸三郎倒吸一口涼氣:「小先生,我以為我已經夠敢想了,你居然比我還更敢想!難不成只能在整個內城最便宜的北城置產的那姓劉的致仕窮京官,還有那個在隔壁買房子的什麼朱公子,其實還是什麼有名人物?這怎麼可能,我可沒聽說過什麼名人住在這兒!」

「大膽設想,小心求證。」張壽隨口說出了一句理科生最常用的真理,這才好整以暇地說,「而且,你忘了葛老師也是住在北城?」

陸三不服氣地嘟囔道:「葛老師是住在順天府的東面,也就是內城東北,那可是好地段。」

張壽卻懶得和陸三郎繼續探討京城什麼地段達官顯貴更多的問題,岔開話題道:「好了好了,反正鬧鬼事件的源頭應該揪出來了,剩下的事情不用著急,大可慢慢來。我真正好奇的是,阿六那小子是湊巧找到了這家,還是他早就發現這裡另有玄虛?」

陸三郎這一次真正驚悚了:「這不會吧?阿六雖說挺厲害,想法也實在是出人意料,可他應該不是這樣會耍心眼的人吧?」

「他耍不耍心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個極其認真的人。」張壽頓了一頓,彷彿在組織語句,隨即才意味深長地說,「我在國子監給你們上課,你覺得以他的脾氣,會安安分分一直在國子監外頭等我,然後只乾乾送飯打掃屋子這種雜事?」

頓了一頓,他看也不看彷彿有些牙疼似的,臉色抽搐的陸三郎,呵呵笑道:「這一兩個月,如果說阿六這小子已經把國子監附近所有屋宅店鋪全都摸了個底,我也覺得不奇怪!」

「我……」陸三郎很想罵出一連串髒話,可話到嘴邊,那種怕被人砸黑磚的敬畏以及老師就在旁邊的壓力終究佔了上風,於是,他只能小聲嘀咕道,「小先生你說得對,以這小子雷厲風行的脾氣,確實幹得出來……」不愧是那位花七爺的徒弟!

跟著張壽安步當車回了國子監,等到下午上課時,從來上課專心致志的陸三郎,這次破天荒走了神。好在他接受能力強,再加上又有預習的好習慣,故而兩堂課上來,倒是也沒拉下什麼。可等到張壽宣布下課出門,他卻立馬竄了上去。

張壽見小胖子如同牛皮糖似的黏了上來,他不用想都知道,陸三郎那是因為一開始就猜錯了重點,於是好奇心又或者說八卦心發作,再加上他剛剛對阿六的猜測,所以試圖跟過來看熱鬧。他如今是拿陸三郎當自己人看待的,因此也沒攆人走。

等到他遠遠看見那座大學牌坊,阿六那永遠都筆直的身影就映入了眼帘。然而,比那個冷峻少年更加吸引眼球的,卻是……一個穿了一身翠綠色衣裙,乍一眼看去很突兀的女童!他對這樣的結果倒能表示淡定,身側的陸三郎卻是直接吐出了一個髒字,隨即才吸了一口氣。

「阿六這小子,不會早知道人家是女孩子吧?」

「很可能。」張壽隨口迸出了三個字,等到走近前去,他方才發現,遠看彷彿是乖巧地站在阿六身前的翠衣女童,其實是正在死命地試圖掙脫少年的魔爪。直到看見她時,小丫頭方才安靜了一些,隨即不大自然地避開了目光。

而陸三郎卻忍不住心頭好奇,但考慮到打趣戲謔阿六,興許會挨打,因此就先閃到了張壽身後,這才一本正經地問道:「阿六,你身邊這小美人是誰?」

「我是男子漢大丈夫,不是小美人!」翠衣女童忍不住大叫抗議,奈何下一刻,抬頭瞪向阿六的小傢伙就挨了對方一個冷冰冰的眼神,繼而就聽到了一句輕描淡寫的話。

「你想讓別人知道你在男扮女裝?」

「我……」見之前還難纏的小鬼此時登時噎得臉通紅,陸三郎暗嘆一聲一物降一物,但緊跟著就突然醒悟到更重要的問題。阿六這傢伙,竟然逼迫人家一個男孩子穿女裝?

而張壽同樣哭笑不得。可非常了解阿六的他卻覺得,那小子絕對是認為穿女裝能讓小鬼頭安靜,於是可以省力省事!

因為這是人來人往之地,因此張壽直截了當問道:「他那房子已經打掃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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