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銅鏡

小鬼馬俞的事情解決之後,我終於可以隨意進出儲物室了。

小二樓里傢具很少,我計畫著把儲物室里的傢具整理一下,看有沒有什麼能用的東西。

真到幹活的時候,我才發現雖然小二樓住著不少妖魔鬼怪,但要麼是嬌滴滴的女妖怪,要麼是四肢不健全的人頭,要麼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鬼,要麼是只會添亂的雷迪嘎嘎,勞動力竟然只有我一個!

在眾鬼怪明確表示不會用法術幫我以後,我一個人開始艱難地整理房間。

屋子裡雖然堆得滿滿當當,但無外乎是桌椅板凳,最有用的是個皮沙發,應該是老頭子扔進來的。我忽悠著雷迪嘎嘎和我一起搬到了客廳。雷迪嘎嘎倒是十分喜歡那個沙發,搬過去以後馬上就跳上去趴著不願意下來。

整理傢具的途中,我忽然注意到牆邊。

那邊掛著一塊很大的白布。

我掀起那塊白布,只見白布後面竟然是一塊等身高的銅鏡。

按理說這銅鏡年代久遠,應該早就銹住了,可是面前的這面銅鏡卻光鮮如新,鏡面閃閃發光,我甚至能在銅鏡上清楚地看到門口和小鬼說話的雲美。

「馬力術。」貔貅問我,「你對那隻畫皮有什麼想法?」

他這話把我驚得出了一身冷汗,我連忙搖手道:「沒想法,沒想法,我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

貔貅繼續說道:「從第一次見她我就覺得奇怪,她究竟是怎麼變成畫皮的?」

我沒聽懂他的話:「什麼意思?」

「畫皮有實體,不是鬼。同時本體又是人,所以也不可能是妖。」

「為什麼不可能是妖?」我想了想,恍然大悟。花修鍊成精叫花妖,狐狸修鍊成精叫狐妖,從來沒聽說過人修鍊成精就能叫人妖的。要修鍊成人妖的話,直接去廚房,拿菜刀,手起刀落,了事。

這修鍊真是,比其他的生物非生物都簡單,幾秒的事。

「所以我一直在想,她到底是什麼?」

「就一定得是什麼東西變得?沒可能人家是由男畫皮和女畫皮生下來的?」

貔貅馬上否定了我的話:「這世上沒那種妖怪。」

雲美注意到我在看她,笑吟吟地走了過來。

貔貅還在繼續說:「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是被剝皮而死,並且在死前有強烈的怨氣,那怨氣足以令她墮落成魔。」

我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不會吧?」

「怎麼了?」雲美驚訝地看著我。

雲美溫柔嫻淑,哪裡像是有怨氣的樣子,我放下銅鏡上面蓋的布,問:「雲美,你記得你當初是怎麼死的嗎?」

「死?」雲美奇怪地眨了眨眼睛。

「不願意回想就算了。」我嘆了口氣,誠懇地對她說,「真難為你,受了那麼凄慘的待遇還能保持冷靜,哎,我以後會努力不去回想你的肉體而多關注你的心靈的。」

「這麼說……」雲美歪著頭,「變成這樣太久了,我好像真的忘了自己為什麼會死。」

所以你看,人大腦容量是有限的,活太久也不一定能記住所有的事。

雲美顯然對這事很在意,一早上都在悶悶不樂地回想。

為了安慰她,我決定和她一起出門買菜。

一進菜市場,我就感覺有股淫邪的視線死死地盯著我們,我和雲美很有默契地轉過頭,無視了那股目光。

那是個黑鬍子的道士,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板凳前面立了張桌子,旁邊豎著個竹竿,寫著「鐵口直斷李伯通」幾個大字。

正在挑五花肉的時候,目光的主人終於耐不住寂寞地找雲美搭話:「姑娘,我看你面色陰沉,怕是有心事吧?」

「嗯……嗯……」雲美本想當做沒聽見,又因為認識那人,所以不好表現得太冷漠,只能含糊地點點頭。

「算一卦吧?」

雲美為難地搖頭:「不用了。」

「相信貧道,貧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絕對不是什麼可疑的人。」

這要不可疑世上再沒可疑人了。這道士不知道為啥非得把算命攤擺在市場里,左邊是賣魚的,右邊是賣雞的。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得罪鄰居的事,道袍左邊全是魚鱗片右邊都是雞糞,偏偏還裝成仙風道骨的模樣淡定地摸著鬍子。

裝淡定不難,難的是別人知道他的本性他還要裝。裝到李伯通這程度就基本已經是裝的極致了,因為別人裝都是給外人看,他裝是為了給自己看,達到了真正的無我狀態。

「我昨天夜觀星象,算到你們今天一定會來買菜,」李伯通抹掉旁邊魚跳起來濺在臉上的水,又搖搖頭趕走站在自己頭上的公雞,鎮定地說,「所以我提前來等你們。」

雲美比較單純,馬上中套,問道:「等我們做什麼?」

「有重要的事和你們說。」

「什麼事?」

「你們儲藏室是不是有面大銅鏡?」

「對啊。」

李伯通收起笑容,嚴肅地對我們說:「你千萬不能在晚上十二點整站在那銅鏡前!切記,切記!」

「嗯。」

他的表情非常的認真:「記住了啊,你千萬不能去,絕對不能去!」

於是快到零點的時候,我和雲美一起站在了銅鏡前。

「準備好了嗎?」我握著銅鏡上的白布,問向雲美。旁邊的小鬼不知道我們要幹什麼,疑惑地看著我們。

「準備好了。」雲美握著拳頭,緊張地點點頭。

本來吧,半夜十二點沒人會閑著跑過來照鏡子,本身這就是個鬼屋,誰吃多了撐得半夜還跑出來照鏡子。

可就像在帘子外面貼著牌子說不許偷看偷看的人卻肯定更多一樣,黑鬍子道士一說不能晚上十二點站在鏡子前,反而激起了我們的求知慾和好奇心。

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這樣好嗎?」雲美小聲問我。

我認命地說:「這就是個定時炸彈,照我的運氣,就算咱們現在不主動看,以後也遲早得看。敵不動我動,與其到時候沒有防備,不如現在主動出擊。」

分針一點一點靠近12的位置。在最後一秒,我心情激動地拉動白布。

小鬼這才發現我們要做什麼,「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隨著小鬼的叫聲,白布已經被我拉開。映著我和雲美身影的銅鏡發出了刺眼的黃色光芒。

黃色光線充斥了整個眼眶,我的身體沐浴在溫暖的光線中,小鬼的叫聲越來越遠,我的大腦也隨著那光線變成了一片我熟悉的黃色,連周圍的景物都看不見了。

耳邊傳來一陣小孩的笑聲,接著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咦,怎麼有兩個人?」

這聲音似乎在哪裡聽過。

「何方妖物!」我胸口的貔貅玉石發出無數道亮光,如同箭一般射向四方,「還不快快現形!」

白色的光箭劈開周圍的黃光,形成一個封閉的小空間。四周的氣流卻開始急速的運動,接著我聽見剛才說話的女人「啊」的一聲尖叫。

黃光馬上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色。四周都是純色的白,看不到盡頭也摸不到實體。

雖然我是站著的,但是腳下卻像是什麼都沒有,腳踩不到實地上,這是一種很難以形容的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好像失去了重力,浮在半空中。

我往四周望去,剛剛還在我身旁的雲美和小鬼都不見了蹤影,脖子上的貔貅也沉默不語。

我一邊叫著他們的名字一邊四處張望,馬上我的視線就被這空間中忽然出現的物體吸引住了。那東西開始只是從遠方迅速靠近的一個黑點,隨著它的靠近,體積越來越大。等來到我面前的時候,那東西已經變成了一面等身高的銅鏡。

我面對著銅鏡,銅鏡中雖然有一個人,卻不是我,而是雲美。

我剛想張口問雲美你怎麼會在鏡子里,雲美就驚叫起來:「馬力術,你為什麼在鏡子里?」

怪了,難道雲美看到的和我看到的是一樣的?

我說:「我看到你也是在鏡子里。」

聽我這麼一說,雲美頓時慌了:「什麼?」

「別急。」我說,「咱倆得搞清楚在鏡子里的到底是誰。」

「怎麼就分開了呢!」雲美跺腳道,「要是在一起還好些。」

我低頭叫了兩聲貔貅,那傢伙卻沒反應,正要抬頭,忽然看到鏡子里伸出一隻手。

手指勻稱修長,明顯是只女人的手。

我想也沒想,馬上拉住那隻手,說:「原來你還能伸手出來啊?」

雲美的聲音非常疑惑:「手?什麼手?馬力術……你拉著什麼?」

我往鏡子里一看。雲美雙手捂著嘴,驚訝地看著我。

我的心刷地一下涼了。

雲美兩隻手都捂在嘴上,那我握著的手是誰的?

我把視線轉向伸出手來的地方,那裡趴著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雜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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