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飲馬瀚海 封狼居胥

清掃戰場後,霍去病留下僕多照顧趙破奴,再帶領一部分人馬旋風般地趕往狼居胥。

霍去病一路追亡逐北,由於行軍速度過快,後方補給隊伍緊趕慢趕也跟不上,前軍不得已取食於匈奴。好在兵鋒所至,匈奴人無不望風潰遁,留下大批牛羊,足夠霍去病軍的伙食。

眼看狼居胥山在望,霍去病卻不急了。在一片寬廣的草原處,霍去病招呼大家下馬休息,順便組織蹴鞠,活躍下氣氛:「草原一望無際,正是蹴鞠的絕佳之所,多日打仗,好久沒玩了,來來來,咱們盡興一回。」

霍去病和李敢下場劃好場地,支起球門,又交代了復陸支、伊即靬、安耆、衛山等人蹴鞠的規則。隨後霍去病和李敢各領一隊,在場地中你來我往踢起來,沒參加的士兵則自動分成兩組,為大家吶喊助威。

奔來跑去,一個時辰後,大傢俱已汗流浹背,渾身酸痛。眼見球劃過天際,霍去病瞅準機會,縱身上前,來了個「倒踢紫金冠」,引來眾人一片喝采。

李敢那邊廂好不容易才接住,卻一腳踢偏了,皮球劃出一道弧線,滾到場外的草叢之中。衛山趕緊氣喘吁吁地跑過去撿回來,伊即靬則乾脆喊道:「不踢了不踢了,比打仗還累。」

霍去病哈哈大笑:「來吧,歇會兒,待會兒再繼續。」攜了幾人,到場邊灌著從匈奴人那裡繳來的馬奶酒。

「將軍,這戰爭還要打多久?」衛山道。

「看情況。如果在狼居胥山能逮到左賢王,咱們也就大功告成了。」霍去病知道將領們的心情,希望早日返回故土。儘管他很希望再去漠北,一直找到伊稚斜的主力為止。

「狼居胥山是匈奴祖祖輩輩的聖山,也是他們的王庭之一,攻下狼居胥山,就等於抽了匈奴人的脊樑,他們再也抬不起頭了。」李敢道。

「左賢王是想依託狼居胥山的險要地形和我們決戰,狼居胥山正北和西北方向都是高山,眾多的高山正好給了他埋伏兵馬的環境。尤其是姑衍山,是除狼居胥以外最高的山,此山的地形和位置正可與狼居胥山互相呼應,不可不防。」復陸支道。

「只是不知除了左賢王,狼居胥山是否還有別的匈奴人?」伊即靬道。

「左賢王不足懼,兩仗過後他應該已嚇破膽,不敢再跟我們硬來,只是不知是否有其他兵馬。唉,不知舅舅那邊怎麼樣了?」霍去病道。

「嗯,我也很擔心父親。最近老是眼皮一跳一跳的,還真怕不是好事。」

「老將軍英勇無敵,斷不會有事的。」霍去病安慰著李敢。

「希望是這樣吧。」

「狼居胥山的情況一定要搞清楚,情況未明前,我們不可貿然進攻。」霍去病對眾將道。隨即吩咐哨探,小心打探。

哨探去後,霍去病招呼眾人:「來來來,咱們進行下半場的比賽。」

眾將無奈跟著霍去病回到場地。一番談話之後,霍去病心情暢快,李敢則因心憂父親,顯得有點心不在焉,一個時辰後,李敢隊敗下陣來。

「咳,贏得太容易了。」霍去病沒了興致,轉向軍營自顧自喝酒去了。

「將軍,狼居胥山只發現左賢王部的影子,沒見其他人馬。」哨探回來了。

「匈奴人連聖山也不要了?」李敢思忖,同時隱隱覺得衛青那邊該阻住了伊稚斜,並且打過勝仗,如此父親當可無虞,想著心下似乎寬了些。

霍去病也看出李敢在想什麼,拍著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舅舅那必然對上伊稚斜了,想我舅舅幾番深入大漠,伊稚斜又怎會是他的對手?」

李敢莞爾一笑。

「好了,既然狼居胥山沒有別的敵人,那我們即刻起程,攻下狼居胥山後再去匈奴的聖山中拿他們的糧食吃午飯不遲。」

「是。」眾將笑答。

霍去病居前,眾將士尾隨,很快,狼居胥山就出現在了眼前。銀灰色的厚厚雲層重壓在山頂,雲中又彷彿凝出了濃重的霧氣,從上而下籠住了整個山脈,確實給人一種神聖的感覺。

「匈奴人的老窩到了。」漢軍中發出一陣狂笑,並故意將「霍」字旗揮舞得獵獵作響。

山頂的匈奴人眼瞅著漢軍近前,還沒開戰就已經雙腿打戰。

「兄弟們,衝!」摸透匈奴人心理的霍去病也不再講究戰法,率先領兵循著上山的小路疾衝。

勁箭呼至,霍去病舉劍擋格,身後的士兵則護起盾牌。前進的勢頭只緩得一緩,旋又拚死往前衝鋒。

匈奴人開始退卻,左賢王跑得尤其快。

這不是一場像樣的戰爭,敵人還沒等漢軍近身就已經跑了,將聖山狼居胥拱手送給了霍去病。

登上狼居胥山頂,眼見這裡水草豐美,霍去病心情大好,下令在此安營紮寨,休整數日,同時也在等待後方的糧草輜重送到。

士卒們連日奔波,聽說可以休整好幾天,無不歡欣鼓舞。

伊即靬在左賢王來不及撤走的營地裡搜出好些馬奶酒,又招呼著復陸支、安耆、衛山一起烤羊,邀約眾將領一起來吃。

不多時,烤羊的香味就在空氣中瀰漫開來,眾將領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

「狼居胥可是個好地方啊。」伊即靬在烤羊上一邊灑著調料一邊道,「匈奴人也和你們漢人一樣講究風水的,在匈奴人心中,狼居胥山就是離天神最近的地方,他們是一定要在這裡進行祭天的。」

「就像我們的泰山。」霍去病饒有興致。

「對的,我聽說過泰山,狼居胥就是匈奴的泰山,呵呵。他們在這裡祭天,在姑衍山祭地,請求天神保佑他們風調雨順,牛羊健碩……」伊即靬瞇起眼睛,彷彿又回到了以前在西域的時光。

「狼居胥山祭天,姑衍山祭地。」霍去病重複著伊即靬的話,突然朗聲笑道,「今日既然我們來到了狼居胥山,讓我們也來祭天拜地如何?」

「霍將軍,是否有不妥?這是匈奴人祭天的地方,不是漢人的地方。」

「無妨,若不在此祭天拜地,匈奴人的天神又怎麼知道狼居胥已歸入漢土、漢軍大勝匈奴呢?」霍去病站起身,下令道,「傳我軍令,三日之後,在狼居胥山祭天,攻下姑衍山後,咱接著在姑衍山祭地。」

因有霍去病的命令,這三日來眾將士並沒閒著。按照規定,祭天必得要有祭品、祭器等。祭品可選牛、羊,果、蔬等想想辦法也能弄到,但祭器就難辦了,樂器等更加難辦,只能一切從簡,能找到多少算多少。霍去病則連續幾日齋戒沐浴,不再沾酒,所有吃食也十分清淡。

三日之後,天剛濛濛亮,全體漢軍列隊整齊,等待著他們主帥祭天時刻的來臨。

霍去病絳衣玄甲,登上祭台祭天。

一輪紅日自東方噴薄而出,晨曦驅散草原上的薄霧,金色的光芒落在每一個漢兵身上,讓此次祭祀更添一份神聖之感。

漢軍們仰頭看著祭台上的霍去病,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空氣中寂靜得落針可聞。

事先選出的贊引官首先高唱讚歌,然後,漢軍將早先放在火爐上的柴草點燃,把敬獻上天的一整隻牛犢放在柴草邊焚燒。霍去病站立圜丘壇上。

此戰之後,漠南再無匈奴王庭,望上天保佑漢匈和平共處,不再有紛爭,不再有侵略,匈奴不再窺視中原的土地,不再搶掠漢朝的子民。

霍去病心中默唸。

這時,三支大燭照亮了圜丘,伴隨著專為祭祀演奏的樂曲,夾雜著燔柴的香氣,狼居胥祭天結束。

「將石碑抬上來。」霍去病走下圜丘,立即吩咐。

立即有士兵將石碑抬上,霍去病瞅著石碑上「大漢狼居胥」幾個蒼勁的大字笑了笑,這碑是他三天前讓漢軍特意打磨的。

「就將這碑立在這狼居胥山頂上吧。狼居胥,是我們的了。」

「是。」眾人齊齊動手,不多時已將石碑穩穩地安放在狼居胥山巔。微光輕灑,微風輕拂,歸入漢土的狼居胥在清新和靜謐中迎來了它的新生。

祭天之後,糧草輜重隊伍也如期抵達。趙破奴箭傷已經大好,霍去病心安許多。諸事安排妥當後,霍去病命令全軍拔營,下一站,姑衍山。

左賢王已成驚弓之鳥,眼瞅著霍去病在狼居胥山祭天,他一動也不敢動;而看見霍去病剛開拔時,他就又已經開溜了。

漢軍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下姑衍山,因霍去病要在姑衍山祭地,漢軍又是一番忙碌。

祭地之後,霍去病登上姑衍山頂,向四周望去。瀚海無邊,蒼涼而悲壯,只有雄鷹高飛盤旋,不時發出幾聲嗥叫。遠處天地連成一線,頭頂雲卷雲舒,霍去病立於天地之間,同樣顯得那麼渺小,但他心中翻滾的澎湃之氣,卻浩大磅礴,似乎以天地之大,都還容納不下他的英雄氣概。

霍去病橫掃匈奴,斬獲七萬零四百四十三人。

一次戰爭,大漠狼煙,飛將立馬,踏破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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