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戰河西 二戰河西

經過嚴格挑選,霍去病又增加七千精騎,合足萬員之數,與趙破奴、高不識、僕多等先北上靈武,再翻越賀蘭山,進入浚稽山沙地。

漠漠黃沙之中,身著輕甲的漢軍騎兵組成的方陣猶如一片玄色的雲彩跟在那面耀眼的「霍」字大旗後面,馬蹄捲起的陣陣金色沙花被吹散在風中。

時值盛夏,烈日高懸,烤焦了大地,到處一片荒蕪。

日頭偏西,炎熱的空氣裡終於滲進了一絲涼意。遠處忽然傳來巨大的轟鳴聲,馬兒似乎感覺到了前方的危險,紛紛停下嘶鳴起來,似乎要逃離前方巨大的危險。將士們正要努力控制馬匹,卻發現轟鳴聲越來越近,天空中一個巨大的漏斗形旋風迅速逼近。有熟悉沙漠地勢的士兵剛驚呼一聲「沙暴」,狂風夾著沙塵已遮天蔽日襲來,堵住了他們的嘴。

飛沙走石之中,傳來霍去病和趙破奴等將領聲嘶力竭的號令,竭力想讓士兵們站在原地不動。但上萬漢軍的身影頃刻間被沙塵覆蓋,天地間只剩下沙塵的轟鳴和呼嘯的風聲。

沙暴肆虐,天搖地動。

漢軍士兵們不知身在何處,耳邊如雷的風聲似乎要將他們的耳膜震裂,如同刀子一般打在臉上的沙土正一點一點地蠶食著他們的勇氣。在沙暴之中,他們顯得如此渺小,只能眼睜睜看著沙塵將他們掩埋。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大風逐漸轉小,人馬才爭先恐後地從沙石中站起來,抖掉身上的沙土。霍去病只覺背上似有東西爬過,伸手一抓,竟是一隻巨大的蠍子,腹尾的毒刺高高昂揚著,似在隨時準備攻擊。霍去病抖手一甩,將蠍子拍在腳下,踏上踩碎。

「檢查身上和隨身物品,有毒蠍。」霍去病發出命令。

士兵們紛紛站起,剛為躲過沙暴而開懷,聽完後又跳著蹦著捕捉身上的蠍子。

「霍將軍,有幾個士兵不見了,可能是被沙子埋了。還有些中了蠍毒。」

「中蠍毒的趕緊治療。他娘的沙暴,害老子一嘴泥。不過還好,咱們基本上全活著,哈哈,都喝點水,給我穩穩當當地站起來。」霍去病說著翻身上馬,「弟兄們,我們能躲過此劫,說明上蒼保佑。此次出征,必當全勝!」士兵們低落的情緒又被霍去病迅即調動起來,高呼回應。

「全軍休整,明天繼續出發。」

「喝口水吧。」僕多將自己的水壺遞給霍去病。

霍去病搖搖頭。沙漠的風吹過來熱辣辣的,弄得霍去病也不禁一陣陣發楚。

「不識,去找找水源。一個時辰後,無論是否找到水源,都要回來和我會合。」霍去病抿了抿起皮的嘴唇。不僅是他,大部分士兵都已嘴唇乾裂,嗓子裡似要冒出火來。

高不識的身影消失在遠處,霍去病轉過身子,看到士兵們有的舔著乾裂的嘴唇、搖晃著空了的水壺,有幾個傷員已經倒下,顯是身體受傷又缺水導致的。

時間在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過去。

高不識回來了,帶來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前面西北方向有個小湖泊,大軍可在那裡歇息。」

霍去病快速瞄了下地圖,到西北補給後折而向南,應該就能走出沙漠了。

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霍去病立即招呼士兵們上馬。士兵們一陣歡呼,旋風般向西北馳去。

沿著高不識做好的標記,漢軍很容易就找到了這個如藍寶石般鑲嵌在沙漠中的湖泊。湖泊周圍生長著茂密的蘆葦,清澈見底的湖裡一尾尾游魚自在嬉戲,湖面上水鳥相逐。看到這一幕,漢軍們哪還顧得上許多,拉著馬奔到湖邊,喝了個飽,喝足後有的更是脫下衣衫,跳入湖中,快快樂樂地洗了個澡。

環視周圍地勢,霍去病取下灌滿水的水壺,仰天暢飲一口,對眾士兵道:「咱們敬大漠一杯!這大漠再險也擋不住我們前進的步伐。」

「前進,前進!」士兵們紛紛唱道。

雖未喝酒,霍去病卻感覺自己有些醉了。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他一定要帶領這批兄弟凱旋!

補給水源後,大軍繼續往南,不幾日便抵達居延澤。但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

公孫敖沒有來。出征前的軍事會議中,漢武帝已經明確要求公孫敖、霍去病率軍在此會合,而今,公孫敖部是迷路了,還是途中遭遇了匈奴大軍,都不得而知。

但是,霍去病的部隊並不宜在居延澤久留。多耽擱一日,匈奴人發現他們的機會就會增加幾分。

「我們還要進大漠。」霍去病攤開隨身地圖,半蹲下來,皺眉思索著。

「可公孫將軍還沒到。」高不識擔憂道。

趙破奴朝他一笑:「看來霍將軍是想甩開公孫將軍單獨作戰了。其實這樣也好,公孫將軍雖是前輩,但此等長途奔襲之戰,與他合作反而可能是多一個累贅。」

「你怎麼知道?」

「若換作是我,也會這樣做的。」

霍去病站了起來,堅毅的眼神望向遠方:「在我的字典中,只有『凱旋』,絕沒有『恐懼』與『撤退』。」

即便是孤軍,他也要深入。

「僕多,你帶領百騎前面開道,作為先行軍尋找水源。如果遇上匈奴人,千萬不要開戰,只需回來報信。」

「遵命。」

「傳我將令,拔營。」

尋水的百騎人馬很快沒入大漠中,霍去病再招呼大家集結,持續進發。這次漢軍學乖了,扯下身上衣衫遮住馬頭和自己口鼻,同時灌滿水壺,持續進發。僕多且行且停,總能給大家找到一兩處水源以作補給,故此一路雖險,卻也算是平安。

橫穿兩千里的大漠後,霍去病突然出現在了匈奴人後方。

夜空中,烏雲翻滾,風一陣又一陣刮過,眼看一場大雨將至。匈奴人大多還在帳中歇息,只有少數人出來照料牛羊,或者是把帳篷繫得更緊一些。沒有人知道一支漢軍繞行了數千里,來到了這裡,正靜靜地潛伏在背陰的山後,等待著他們霍將軍的命令。

時間彷彿又回到了皋蘭山下的那一夜。

閃電將寂靜的夜空震碎,豆大的雨點自空中砸下。

霍去病揚手,幾支利箭破空飛出,直奔山下,穿透帳幕,慘叫聲此起彼伏。有的匈奴人操著刀戈衝了出來,而等待他們的是第二輪弓弩。

一朵朵血花在匈奴人身上殘忍地綻開,在雨水的沖刷下,地面蜿蜒出道道血河。

有人當即斃命,有人還在地上掙扎,更多的匈奴人從帳裡衝出。

第三輪弓弩勁射而出。弓弩之後,戰鼓齊鳴,霍去病與眾將士一躍而起,吶喊著舞刀激飛雨點,向匈奴人狂奔衝去。

在猛烈又令人防不勝防的奇襲下,匈奴人潰不成軍,全然無法做出有效地抵抗,短暫的廝殺過後,便開始向南退去。

那裡是小月氏單桓王、稽且王、酋塗王、呼於耆王的地盤。

霍去病麾軍毫不停留,有逃得慢的匈奴人當即被利箭射穿胸腔,或是喪生於漢軍駿馬的鐵蹄之下。血在眾將士胸腔中湧動,馬蹄又將雨夜踏成了碎片。

小月氏諸王北遁的道路已經被霍去病部隊完全封死,想要聯繫休屠王、渾邪王已成空中樓閣般的夢想。

前面就是小月氏諸王的營地。

事發突然,酋塗王剛剛得到消息,正在指揮士兵安營紮寨,準備給漢軍來個守株待兔,誰知霍去病動作太快,他們的輜重還沒來得及卸下來,卻已聽見弓弩聲響破空而至,近處的匈奴人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已捂著胸口抽搐著倒下。

帶著純正漢語的喊殺聲呼嘯而至。

「全軍上馬,全力禦敵。十人一隊,後隊驅前隊,有敢後退一步者,格殺勿論!」酋塗王大喊,回過神來的稽且王、呼於耆王也組織起騎兵,加入戰團。

匈奴人迅速組成一道防線,毫不示弱地揮舞著手中的彎刀衝了上去。

趙破奴不甘示弱,領軍越過霍去病,直衝匈奴防線而去。

草原上瞬間像平地捲起了紅白兩道巨浪,面對面地交織在一起。厚重的雨霧下,不等匈奴人的馬刀砍開,漢軍騎兵的長戟、環刀已刺進他們的身體,巨大的衝擊力將對方帶下馬,一道道血柱濺出,瞬間灑落草原。剛才還是晶瑩的雨水,打在地上轉眼就成了一片殷紅。

雙方士兵抽出腰間的馬刀互劈,漢軍眼裡盡是火焰,匈奴人的眼神卻已分不清是驚恐還是憤怨。

馬上馬下,紅色白色,交雜在一起,不知道是血的顏色還是鎧甲的顏色。

「不識,全軍分作三隊。你從左後方繞過去,僕多從右後方繞過去,我從正面衝擊。」

「是。」轉眼的工夫,漢軍已分為三股,高不識和僕多各帶一千人悄悄掩向敵人側後。

「弟兄們,跟我上!」霍去病帶領剩下的人馬發聲大喊,接應著破奴,弓弩、刀戟全往近身的匈奴人身上招呼去。

亂軍之中,霍去病一騎絕塵尤為顯眼。長劍化作萬道長芒,凡近身之匈奴人,無不中劍倒地,慘叫不起。霍去病就像一道閃電般斜刺入敵陣中央,「」一陣巨響,一張巨盾被盪開。劍鋒抹過,掩藏在盾後的幾名匈奴人瞬間掉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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