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八面玲瓏,為人狡黠 風趣幽默悅龍顏

風趣幽默的言談是人際交往的潤滑劑,這也是和珅受到乾隆帝欣賞一個重要原因。在我們的印象中,一般位高權重的人都是老成持重、不苟言笑,而和珅卻不同,他平生愛開玩笑,即「善謔」。昭褳在《嘯亭雜錄》中就提到和珅這方面的特點:「和珅雖位極人臣,然殊乏大臣體度,好言市井謔語,以為嬉笑。嘗於乾清宮演禮,諸王大臣多有俊雅者,和相笑曰:『今日如孫武子教演女兒兵矣!』」

「孫武子教演女兒兵」就是我們常說的「孫武練兵」。在春秋戰國時期,兵聖孫武在吳國向吳王夫差展示自己統軍作戰的才能,吳王夫差不信,開玩笑問他能不能根據自己的理論訓練宮女,孫武說只要紀律在,什麼人都可以訓練成上陣殺敵的勇士。夫差就命孫武以宮女代替士兵列隊操練。孫武指定吳王最寵愛的兩位美姬為左右隊長,讓她們帶領宮女進行操練。孫武不管宮女們的好奇和嬉笑打鬧,認真宣講操練要領。宣講兩遍後,宮女們仍然不聽從號令,使隊形大亂。孫武便不顧吳王夫差的求情,下令斬殺了兩個隊長,然後又下令操練,宮女們的動作就完全符合要求了。孫武憑此征服了吳王夫差,成為吳國的軍師。和珅把參加演禮的內外大臣稱為女兒兵,自是為了活躍氣氛的玩笑話。

不僅如此,和珅在軍機處值班時,也喜歡和自己的同僚開玩笑,來拿別人開心。有一次他看見軍機大臣、東閣大學士王傑在軍機處認真值班,便有心捉弄他一番。和珅湊過去拉起王傑的手摸來摸去,嘴裡還誇張地發出讚嘆之聲:「你的手真是又白又嫩啊!」這雖然是一句玩笑話,卻讓人聽了不舒服,好像和珅有意要說王傑的手像女人的手,這在封建時代是帶有侮辱性的言行。王傑素來看不慣和珅趾高氣昂的樣子,加上和珅貪財愛財的名聲在外,便嬉笑著回敬了他一句:「我的手好是好,但就是不會撈錢啊!」結果和珅一聽就鐵青著臉走開了,自討了一個沒趣,這算是他玩笑不成功的一個例子吧。

其實,大臣同朝為官,相互之間開玩笑是很正常的事,還能因此與同事保持更和諧的關係。他同當時的許多文人學士,如紀昀、劉墉、朱珪等一樣,都是善於開玩笑的人,關於他們這方面的記載也不少。

紀昀負責《四庫全書》的編撰工作,他經常手持一桿大旱煙袋鍋,一邊抽煙一邊寫書。有一年夏天,天氣特別炎熱,他便脫去上衣,赤膊上陣。不巧乾隆帝前來視察,他來不及迎駕,只好隨手拉一塊布裹在身上,並鑽到桌子底下,不敢衣冠不整地面君。誰知乾隆帝看到已經寫好的《四庫全書》非常喜愛,便順手翻看起來,遲遲不離開房間,弄得紀昀在桌子底下非常難受,可又不敢吱聲。好不容易乾隆帝離開了房門,紀昀便慌忙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嘴裡還抱怨地說:「老頭子終於走了!」不想這句話被出門不遠的乾隆聽見了,於是又折返回來。紀昀知道躲不過去,只得急忙穿好衣服,連連向乾隆帝謝罪。乾隆帝見他對《四庫全書》的編纂非常負責,心情極好,非要他解釋「老頭子」三字的意思,否則不予恕罪。紀昀知道這是乾隆在試探自己的才學,心中不免得意,於是張口就來:「萬壽無疆為老,頂天立地為頭,父天母地為子。皇上,您難道不該稱為『老頭子』嗎?」這一說卻把乾隆帝逗樂了,於是哈哈大笑,轉身回宮了。

朱珪也常常採取滑稽的方式自娛。他晚年喜歡閉目養神。他的門生、部下去看望他時,他總是倚靠著桌子坐著,用枴杖支著腦袋,隨時準備青色手帕一塊,以便及時擦去眼睛裡的污穢之物,他總是瞇著眼跟人開玩笑。翰林院有一座紀念昌黎的文公祠,曾以前輩翰林吳鴻代替文公,以資取笑。有一年他主持祭孔典禮後路過文公祠,在轎子中就對著外面拱手行禮:「老前輩有禮了!」引得旁人大笑。

有一年除夕,他的門生姚元之前往問安,朱珪還在那裡拄著枴杖發呆,見弟子來了,就舉起胸前的荷包說:「可憐這裡空洞無物,不能給你一文錢的壓歲錢。」剛說完,就有僕人來報:「有門生送銀子三十兩」。朱珪剛說過不給姚元之壓歲錢,所以乾脆不認:「這幾個人太呆了,我從不認識他們,為什麼要拿這些錢財打水漂啊。」其性情中人的言語舉動躍然紙上。

洪亮吉的筆記《江北詩話》中記載著關於劉墉的這樣一件事:劉墉在外多年任職,終於入京為官,「時和方炙手可熱,文清委蛇其間,惟以滑稽悅容其間」。一天,他在軍機處吃飯,同僚中有人追憶唐宋時宰相吃堂餐的故事,劉墉笑嘻嘻地說:「但使下民無殿糞,何妨宰相有堂餐?」週遭同坐之人為之噴飯。

我們從以上的事例中可以看出,他們的玩笑都以自損來達到自保的目的,這從一個側面也反映出乾隆的高壓統治下的官員面貌。與他們不同,和珅的說話方式和語調更對乾隆的口味。所以他也常常趁機在皇帝面前表現一把。有一次,安南國王向乾隆進貢一座金獅象,和珅先接過來準備轉交給乾隆,他發現底座是空的,故意很認真地說:「惜其中空虛,不然可得黃金無算也!」逗得乾隆帝和在場的人都哈哈大笑。老年的乾隆,有和珅在身邊不時地說些市井幽默之語,人便感到輕鬆,往往龍顏大悅,難免會越發依賴和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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