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第一大貪官,萬世留名貪官 第四章 命斷紫禁城

——一朝天子一朝臣 激眾怒聰明一世

縱容自己是開始,其結果必將是毀滅。滿足慾望是人的本性,但滿足過度就是縱容了,縱容自己的慾望將使你視線模糊,難以清醒,使你難以作出正確的判斷,這樣危險就會悄然襲來。

和珅其實是個聰明人,但是在進入官場十幾年後終於開始飄飄然,尤其不惑之年過後,更是屢屢犯渾,做出很多糊塗事。難道向來善於把握皇帝心思的和珅也遭遇了「官場平台期」?抑或是江郎才盡,難有大作為了?

乾隆眼見自己越發老去,太子遲遲未定。這是由於康熙立太子時的紛爭給他留下了陰影,乾隆處理此事顯得格外小心翼翼,從一開始就不立儲。大臣們也都心知肚明,但是皇帝身輕體健,誰人敢出來說話?直到乾隆四十三年(一七七八年)九月,眼看皇帝即將進入古稀之年,錦縣有不怕死的生員金從羲呈上「建儲、立後」奏摺。不想捋了龍鬚,乾隆以為這是咒他早死,龍顏大怒,將金從羲處以極刑。這樣一來更無人敢提此事。

直到乾隆五十九年(一七九四年),乾隆自己都等不下去了,因為他登基時曾許諾不能超過祖上康熙六十一年的帝王生活。況且按照慣例,十月初一要頒發下一年的《時憲書》,必須要有新皇帝的年號。所以,乾隆決定昭告天下確定永琰為太子。這樣,乾隆才稍稍安下心來。

乾隆一安心,和珅可就慌了神。乾隆是他的靠山,他伺候乾隆幾十年,和乾隆帝已經有了超越君臣的關係,一切都得心應手。如果忽然之間換了主子,自己一時難以得到新皇帝的寵信,又無法摸透其心思,那自己幾十年的苦心經營就要付之東流了。於是他用盡各種招數勸乾隆暫緩歸政。

儘管和珅諛詞如潮,列舉了乾隆在位的種種好處,又大讚乾隆的英明神武,然而,這次乾隆是鐵了心要退位——他不想食言而肥。善於見風使舵的和珅馬上轉變風向,他知道無法阻止新皇帝的登基,但是他可以努力在乾隆與太子永琰(即後來的嘉慶)之間找一個最佳結合點,既能討好乾隆,又能得到新皇帝的寵愛,讓目己成為「兩朝股肱之臣」。

和珅為了討好永琰,以送玉如意為幌子進行試探。永琰其實是個挺有心計的人,他明白即使自己做了皇帝,有乾隆這個實權派的太上皇在,還不是什麼都得聽他的?所以,永琰選擇了隱忍,他為了穩住和珅,對和珅一味順從,使和珅慢慢產生了錯覺,以為此等孺子必可玩於股掌之上。

其實,自康熙諸皇子競植私黨,釀成數起獄案後,清制規定皇子不許與諸大臣有任何往來。和珅卻在緊要關頭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其用心昭然若揭。永琰居然能夠輕鬆解除和珅對他的警惕和戒心,那個機敏的和珅不知道到哪裡去了。難怪有人說,人一著急就會失去智慧。

自以為是的和珅認為自己用一塊如意就把新皇帝輕鬆拿下,卻不知此時他正是「豬羊前往屠宰家,一步一步尋死來。」嘉慶四年(一七九九年),和珅終於看清了嘉慶帝的真面目,可惜為時已晚。

和珅的另一件蠢事就是誣陷洪亮吉。乾隆五十九年到嘉慶二年,連續三年應試會試,主考官居然是竇光鼐而非和珅,副主考是咸安宮官學的正總裁洪亮吉。當慣了這一職位的和珅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他本打算趁機撈一把的,現在希望也落空了。

他無法買通主考官,只好去找副主考洪亮吉,希望可以收服洪亮吉,讓他為自己服務。照例接觸之前要摸一下對方的老底。這一摸不要緊,發現洪亮吉居然是自己的政敵王傑的幕僚,而且,洪亮吉寫了很多譏諷時政的詩:

早聞內禪光唐宋,欣喜元年值丙辰。

全楚正欣秋再稔,史官應奏日重輪。

堯階未在迫陪列,尚愧西清侍從臣。

竟敢諷刺禪位!如此大膽,這還了得!和珅靈機一動,準備據此參洪亮吉一本,說不定還能趁機扳倒竇光鼐,這主考官之位還是自己的。

訂下計策,和珅似乎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已經迫不及待地向自己撲面而來。第二天早朝,他迫不及待地參奏:「微臣偶然見到一本詩集,其中詩作多有誣我官府、影射攻擊我大清之意!」並開始唸洪亮吉的詩:

六王雖畢閭左空,男行築城女入宮;

長城東西萬餘里,永巷迢迢亦無庥。

宮中永巷邊長城,內外結成怨苦聲;

入宮詎識君王面,三十六年曾不見。

乾隆帝一生作詩無數,這詩明明是寫秦始皇的,他豈會看不出來?剛好王傑也在,他對洪亮吉的詩很熟悉,當然更知道和珅的意圖。

他知道洪亮吉曾寫過一首《萬壽樂歌》,於是從和珅手中搶過詩集,把《萬壽樂歌》呈給乾隆帝:「免錢糧、免漕糧,四次兩次看騰黃。今年詔下龍恩厚,普免正供由萬壽。三分減一,十減三。前史盛事何庸談,大農錢粟雖頻散。耕九餘三積、儲糧,戶部銀仍八千萬。」看到這兒,乾隆知道其中的內容是在歌頌自己。接著往下看,更是在歌頌自己勤於政事:「夜未央,乾清宮中燭蠟煌。日將出,勤政殿前傳警蹕,機廷文閣三兩賢,日或一再瞻天顏。萬機當晝皆周遍,七品宰官多引見。」總之,乾隆讀完是龍顏大悅,更是指責和珅亂告狀,當著群臣的面責備了和珅一頓。

而坐在乾隆身邊的太子已瞭然於胸:和珅這是衝著自己來的,洪亮吉是自己欽點的副主考,和珅明著是告洪亮吉,暗地裡也是責我失察,用人不明。由此,更加對和珅懷恨在心。

和珅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左右都不討好,算是走了一個昏招。

和珅雖然對嘉慶比較放心,還是有所提防的。常言道:詩能言志,為了明白太子的真實意思,和珅對太子永琰實施監控。

他首先派吳省蘭為嘉慶帝的侍讀,以為嘉慶整理詩文稿件之名,行監視之實。其次,藉太上皇之手,限制嘉慶的行為和心腹,同時大力培植自己的骨幹,形成以自己為中心的一個權力網路。

還真讓和珅抓住了把柄。和珅報告給乾隆,乾隆差點兒把嘉慶帝給廢了。嘉慶不但受到太上皇指責,更得到了一句「你若下詔,須奏朕知曉,不得擅專」。起初,嘉慶沒有意識到危險性,他見軍隊毫無戰鬥力,就又擅自作出決定,要舉行冬季大閱兵。和珅知道這是乾隆的痛處,趕緊奏明太上皇,太上皇以軍隊尚未準備好為由下令停止。

嘉慶終於明白,只要太上皇在,自己就不過是個木偶。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和珅搞的鬼,心裡更對和珅滿腹怨氣。其實和珅也是迷了心竅:新皇帝再沒有權力,那也是暫時的;太上皇都奔九十了,指不定哪一天連下旨的力氣都沒了,你還死死抱住不放,難怪最後被賜死抄家。可謂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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