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權傾朝野 擾亂朝綱 培植親信探官場

李蓮英有很強的老鄉情結,這主要和他的性格有關,他總想在老鄉面前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對老鄉都態度非常好,一有機會就提攜他們。

趙惠田是李蓮英的同鄉,大城縣趙賈村人。兩村相隔不到半里。趙惠田家在趙賈村中也是個大戶人家,因與李蓮英家有舊誼,往來甚密。趙惠田是咸豐朝的秀才。封建社會的科舉制度,秀才雖然可以免除賦稅,但只是個功名,並不能出仕做官。

同治年間,趙惠田鄉試未中,卻一心想當官,便去投奔京城的李蓮英謀一份差事。趙惠田年長李蓮英十多歲,李蓮英稱其為兄。

經李蓮英多方斡旋,趙惠田捐了些銀子,最後果真做了個京官。據縣志記載,他是捐個刑部郎中,在安徽司供職。但此人好景不長,居官不久,便病死在任上。其四子趙樹宜,字均培,滿腹文墨,又善作八股文章,雖未中舉,但鄉間鄰里多稱讚其才華出眾。李蓮英在北京建有豪華的宅邸,又過繼了四個兒子,為給他們延師教讀,遂將趙樹宜叫到北京,聘為家館先生。平時也和趙樹宜小酌幾杯,關係十分融洽。

趙樹宜在李家教館多年,平時不常外出,即便偶爾上街,也是坐著轎車,並有侍者隨從,看看京華風貌、人文習俗,有時也順便買些東西。他感覺這樣受拘束不隨便,總想自己一個人到外邊隨意逛逛,散散心才好。

一天下午,他突然又想出去走走,於是給學生安排完課業,告訴書房侍者說,出去繞個小圈子,不必跟隨侍從,晚飯前即可回來。他出門後,便信步而行。

街上人來人往,店舖買賣繁華熱鬧,鱗次櫛比,引人入勝。不知不覺,已是夕陽西下,朔風吹來,頗有寒意。趙樹宜想趕快回去,不料因寒風侵襲,肚子陣陣痛起來,急著要出大恭(大便),但找了許久,沒有找到廁所。此時天已昏黑,街上行人已少,他實在忍耐不住了,便找了個僻靜的衚衕口解決問題。等解完起身,忽然來了個堆兵(管理治安的為堆兵,一般會在晚上上街巡邏)將他抓住,問他為什麼在街上便溺,幹這等有傷風化的事情。他正在心煩,也沒有好言對答,互相搶白了幾句,便被堆兵帶到堆閣子裡去(堆兵辦公所),交由堆兵頭目審問。

趙樹宜礙於面子,沒有說出真情,以免讓李府知道了見笑。只跟堆兵說自己是教書先生,肚子實在疼得厲害,見天色已晚,這才做出這等不該做的事。堆兵頭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他衣著整齊講究,說話斯文,談吐不凡。心中暗想,既是教書先生,想必是有功名的,因而不敢責打。

原來,清朝秀才以上都算有功名的,上公堂可免跪。如果犯了罪,必先革去功名,然後才能懲處。這堆兵頭目也不敢對他太過分,只想將他關押一夜,以示小小的懲罰。

趙樹宜在牢房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很是後悔——為了一時痛快,既要受一夜的苦,而且還要挨餓。更重要的是,此事傳了出去又要被李家恥笑,有失教書先生的體面,越發羞愧難當。

李家一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書房的侍者眼見天黑先生還沒有回來,心裡惶惶不安。二更時分,仍然不見人影。侍者恐出意外,更怕承擔責任,立刻報告了李府大管家。大管家一聽,也緊張得不得了——教書先生與李蓮英素來關係不錯,若真的失蹤,恐怕大家都沒有好下場。於是,他一面責備書房侍者不提早稟報,一面驚慌失色地去向李蓮英報告。

李蓮英聽了倒表現得非常鎮定,認為先生不常外出上街,恐怕是迷了路。於是,他讓管家拿著自己的名片,寫上趙先生的面貌、籍貫,趕緊送到九門提督那裡,吩咐他火速查找,不準遲延耽誤。

清朝的九門是指京城裡前三門和東、西、北面各二門,設巡捕五營。掌管人全稱為提督九門巡捕五營步軍統領,專以滿族親信大臣兼任,簡稱步軍統領,俗稱九門提督,為京城裡治安機關最高負責人,相當於北京市公安局局長。

管家連忙拿著李蓮英的名片,坐上轎子趕到提督衙門。可是,大半夜的,提督早已回家。衙門中值班的官員見是李蓮英的名片,不敢怠慢,立刻去提督公館稟報,說李大總管有命,叫大人火速辦理。

九門提督那桐早已經上床就寢,聽說李大總管深夜派人交辦事宜,睡意全無,馬上披衣而起,問明情況後,立刻傳令九城為李府查找教書先生。

全城營兵馬上行動起來,終於查到了關押趙樹宜的堆兵閣子。堆兵閣子的頭目稟報說,他們這裡確實有一個自稱是教書先生的,但名字對不上,現在因為違反夜禁被關押。並且說,自己見他是個唸書的,沒有難為他,可叫他出來問一問,是不是李總管家的先生。

趙樹宜被叫出來後,連忙說明真實情況。提督衙門的武官聽後勃然大怒,二目圓睜,對堆兵閣子的頭目非常不滿,說他竟敢扣押李總管的教書先生,真是狗膽包天,有眼不識泰山。此事若叫李總管知道了,別說堆兵,就連提督大人恐怕也會吃不了兜著走。不僅把他罵了一頓,而且還要準備拿他回去向提督覆命。

堆兵頭目早就嚇得渾身顫抖,趕緊給趙樹宜跪下求饒,說自己有眼無珠,趙老爺當時若說出實話,自己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抓,並說大人不記小人過,求趙樹宜饒過他。說著,他又如同搗蒜似地磕起頭來。

趙樹宜本來就理虧,再看他確實是無辜的,便讓他起來,說這是一場誤會,表示自己回府後見了李總管,就說迷了路,是你們請我到堆兵閣子來休息的,正要送我回去,包你們無事。堆兵頭目見他這麼一說,真是感激涕零。

趙樹宜又對提督派來的武官說,讓他回覆提督大人,就說事已辦好,不必憂慮,並代他向提督大人叩謝。武官得了趙樹宜的口信,也算是有了交代,一場風波就算過去了。

李蓮英後來見到九門提督那桐,說那個堆兵頭目很知禮法,叫那桐有機會提升他,那桐於是真的給那個堆兵頭目提升了一級。看來,趙樹宜真的沒有說出那晚的實情,堆兵頭目因禍得福。

趙樹宜性情向來比較固執呆板,思想迂腐。雖在李家教書多年,又深得李蓮英的信任,但始終未能弄到一官半職。其實,之所以會這樣,完全都歸因於他自己。在李蓮英家中,只要稍微做事圓通一些,再加上李蓮英給他說句話,最低也能當上七品知縣。可他就是我行我素,弄得李蓮英也沒有辦法。

李蓮英曾說他是個書獃子,只會詩云子曰作八股文,官場的事一竅不通,就算通過自己的關係做了官,指不定會鬧什麼亂子,因而不敢讓他做官,只好在平時給他更好的伙食、更優厚的薪金待遇作為補償。

李蓮英死後,趙樹宜回到家鄉,仍然教書。後來,他曾經做過一首詩感嘆命運的不濟:「貴門教師受尊崇,蹇命時衰運不通。自古黃鐘多毀棄,由來瓦釜慣雷鳴。」從這首詩裡,我們能體會這位趙先生憤世嫉俗的決心,卻看不清社會黑暗的根源,只好將霉運看成是上天的安排,確實可憐。

李蓮英當了總管太監以後,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就在宮廷大內拉幫結伙,安插親信,結黨營私。

安排完了這些無處不在的眼線,倘或有人說了李蓮英半個不字,這些黨羽就會馬上報告李蓮英,而李蓮英便不擇手段,或公開、或秘密地把這個人收拾掉,免得他們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權勢。

據說,李蓮英不僅在宮廷大內安插了很多親信,就連各位王公大臣的家中也難逃此劫,都是通過慈禧太后賜用太監的辦法,把李蓮英自己的親信派去,伺機打探消息。所以,各王府裡有什麼大事,李蓮英能很快得到情報。經過李蓮英加以篩選再去報告慈禧太后,從中又可邀功得賞,真是一舉兩得。

很多人都知道慈禧太后耳目眾多,其實大多是出自李蓮英的安排。李蓮英為了伺候好慈禧太后,不僅總是先她一步考慮周全,就連慈禧太后跟前的傭人,也都是他精心安排自己的老鄉、親信。據說,當時李蓮英手下的人,除大城縣的之外,其次大多是鄰近的河間、任丘、青縣、靜海、文安等縣的人。這就體現了李蓮英的良苦用心。因為宮內太監向來拉幫結伙的現象十分嚴重,各宮的總管太監都有自己的勢力集團,而且集團之間鬥爭也十分厲害。因此,李蓮英依靠自己的後台慈禧太后努力發展自己的力量,也就沒人敢和他抗衡。比如,宮內曾多次查禁吸鴉片的事,誰都知道李蓮英吸鴉片,就是沒人敢去查他。就是慈禧太后,對李蓮英吸鴉片的事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別人當然更沒法管了。

李蓮英在慈禧太后宮裡安排的主要人物當中,除二總管崔玉貴外,還有三個首領太監,一個姓徐,一個姓呂,一個姓駱。前兩個是任邱縣大尚屯人(今屬大城縣),因距大城縣縣城很近,與李賈村也僅距三十多里。所以,李蓮英便藉著老鄉名義,把他們拉在自己的門下,並保薦他們做了首領太監。

這兩個人都是先娶妻生子,然後才淨身入宮的,家裡老婆孩子都在。後來,撈了不少財產,各買了五頃多地,蓋了三四十間瓦房,家裡就成了中產之家。這個姓徐的,他有個兒子叫徐一成,除了買房置地外,還開了兩樁買賣,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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