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篇 第二十四章

季棠棠隨口就嗯了一聲,以示自己在聽著呢,嗯完之後忽然反應過來,眼睛瞪的溜圓:「你說什麼?」

石嘉信猶豫了一下:「我說的你都聽到了。」

季棠棠本能地反駁:「你怎麼不去呢?你不是也能裝成流浪漢嗎?」

「如果我去了,可能跟尤思雙雙死在那,你去了,卻可以把她帶回來。我如果有你這樣的能力,也不會求你出頭了。」

季棠棠頭大如斗,如果不是顧忌在石嘉信面前的顏面,她真想摔它幾十個鍋碗瓢盆:能力!狗屁的能力!她現在除了視線能打個彎之外,她還有什麼能力?她又不考四級、六級、公務員!

石嘉信盯著她:「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怎麼來的,所有的盛家女人都一樣,化解怨氣,然後一點點開啟潛能。任何責任都不承擔,就算天賦異稟,終其一生,也只不過跟普通人無異。」

季棠棠心裡一突:「依照你的意思,盛家的女人是先化解怨氣,然後得到能力的提升——如果說,我化解怨氣的方式是錯的呢,也能得到能力的提升?」

石嘉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化解怨氣的方式有什麼對錯?對怨靈來說,重要的是結果。所有的怨靈都希望血債血償,只不過盛家這樣的家族,一貫標榜仁義道理,拉不下臉來做那些以殺止殺的事情而已,但是也有不管那一套的,就好像盛影,化屍鈴到了她手裡,還不是一樣是殺人利器。」

季棠棠一顆心跳的厲害,她裝作很不經意的樣子:「這個化屍鈴,聽起來這麼邪乎,盛家居然有這麼邪乎的鈴鐺嗎?」

石嘉信皺了皺眉頭,不過他也多少猜到了盛清屏並沒有給季棠棠講太多盛家的事情——這一點從她對招魂的細節相當不了解就能看出來,二來畢竟有求於她,既然她問,也就只得耐著性子給她講:「化屍鈴只是名字聽著邪門,從古到今,總是有一些因為特殊原因屍體不能歸葬的人,比如那種因為山難,身體埋了一半,又救不出來,常年曝屍在外的,化屍鈴可以化其整屍,跟火化也沒什麼兩樣;又比如那種出了事故屍體四分五裂找不著的,只要能找到屍體的一部分,化屍鈴就能借著感應將其他的部分一起化掉,對死者來說,類似於全屍而亡,也是個安慰。當然,所有的鈴鐺都能殺人,這隻看主人要它做什麼而已。」

季棠棠沉默了一下:「但是盛影使化屍鈴,輕而易舉,不像我吩咐路鈴,總要費好大功夫。」

她語焉不詳,不盡不實,其實她使喚路鈴哪是「費好大功夫」,根本無從著手才是。

石嘉信一點都不奇怪:「這是當然的,盛影使化屍鈴,七八歲時就開始了,怎麼說也是十幾年的經驗。你媽媽出逃在外,生活在普通人中間,做事總要顧忌,我想你接觸路鈴也沒那麼久,使喚起來,總會費勁一些。」

季棠棠不說話了。

跟石嘉信聊一聊,果然還是有好處的。

她的能力,的確是在啟用路鈴之後一點點顯示徵兆的,用鬼爪殺人當然不可能是化解怨氣的正確方式,但是石嘉信說的也在理,只看結果,不看過程,怨氣之所以存在,必然是怨念極大,先不說血債血償這種手段為現代法理所不容,牽涉到鬼的怨氣,他們哪裡會理那麼多?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講,她也的確是化解了怨氣,得到了些許回饋。

如果給她足夠的時間,不斷化解怨氣,她會不會就變成電影里超人一樣的人物了?秦家是不是也顧忌這一點,不敢放任她的「成長」,因此決定在還可以制住她的時候下手?

所以石嘉信的建議,雖然無賴,但可以考慮,更何況,依著石嘉信所說,小貨車開往的方向,會經過雅丹魔鬼城,而在她夢裡,那個女人出事的地點,也恰恰就是雅丹魔鬼城。

她這一去,不只為尤思,更為了那抹撞鈴的怨氣,如果可以化解那個女人的怨氣,自己的能力,會不會再次的,會有相應的提升呢?

這對她來說,太重要了,一直一個人,無依無靠,處境又這麼兇險,再多的錢,再多的朋友,都沒有比給她多一點的能力來的重要,她當然討厭路鈴給她帶來的這種命運,但是那天晚上,如果沒有召喚出路鈴,岳峰是不是就會被撞死了?

依靠任何人都沒有依靠自己來的穩妥,按照石嘉信的想法去做,固然是有風險的,可是能力若是來的稀疏平常,也就不是什麼叫人企羨的能力了。

迎著石嘉信殷切的目光,季棠棠平靜地問了一句:「那你怎麼謝我呢?」

石嘉信長長舒了一口氣:「你開條件吧。」

岳峰和毛哥他們正聊著,聽到裡屋門響,石嘉信先出來,他對季棠棠說了聲「那晚上見」,沖著岳峰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沒有別的話,直接離開了。

岳峰雖然驚訝,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拍了拍身邊的沙發:「棠棠,過來坐下,給你看個新鮮的。」

季棠棠嗯了一聲,過去在岳峰身邊坐下,一抬頭看到神棍擠眉弄眼的,神色怪的很:「什麼呀,神神秘秘的?」

毛哥有點尷尬的笑,神棍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小棠子你知道嗎,小毛毛他不是普通人!他有著不為人知的身世秘密,你猜他是誰?」

季棠棠還沒來得及猜呢,神棍這個憋不住話的已經激動萬分地揭秘了:「他就是銅鑼灣的扛把子!毛浩南!」

話剛落音,毛哥一腳就把他從沙發背上蹬下去了:「你古惑仔看多了是不是,少給老子改名字!」

岳峰忍住笑,對季棠棠說了句:「過來看。」

他拉過毛哥的胳膊,把袖子往上擼了擼。

季棠棠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

毛哥手臂上靠下的地方有個紋身,飛天。看得出是後來處理過,似乎是想洗掉,但是沒成功,依舊留下了大致的輪廓形狀。

毛哥嘿嘿笑著,又把袖子擼下去:「棠棠沒想到吧,你毛哥早些時候,很是做過些見不得光的事。」

季棠棠忽然就想起剛到尕奈的時候,她向毛哥問起岳峰他們是做什麼的,毛哥當時回答說,外頭三教九流的路數多得很,哪一行都大把錢賺,不一定要累死累活。

「我不知道他們現在是不是有了幫派的名字了,我那時候二十齣頭,沒什麼文化,在外頭混著,誰賺錢跟誰走,後來跟著一幫人販假煙,煙絲裹裹,再一包裝,轉手就是百倍的利潤,那一陣子真是賺翻了。」

「就是那陣子紋的身,大家還像模像樣發誓什麼有錢同賺對外一心,後來加入的人多了,漸漸惹人注意,被公安抄過幾次,用句不怎麼合適的話說,那叫在鬥爭中積累經驗,一次兩次的,就不是散兵游勇了,有制度有規模,也曉得發展內線什麼的了。」

說到這兒,毛哥停頓了一下,從懷裡摸出煙點上,吸了好一陣子,才嘆了口氣繼續講下去:「我就是那個時候覺出不對勁兒,覺得這路越走越歪,遲早把這一百好幾十斤送牢里去,起了退出的意思,也闔該那時候運氣好,團伙裡頭內訌了。」

「原因吧聽說過一些,大致就是當時的頭為了要不要做大起了分歧,所謂做大,也就是膽子更肥,更目無王法,但是總有人希望安穩些的,最終起了衝突,最嚴重的時候拿刀互砍,死了十幾個人,被公安狠治了一次,我們這種有退出之意的小嘍啰,都是趁著那個機會洗手的。我害怕留在這被清算,跑到四川待了不少時候,包了工程做,全國各地瞎跑,玩了不少地方,覺得這種生活也挺適合我,所以早兩年去尕奈,開了個旅館,雖然不怎麼賺錢,至少安逸。」

說到這,毛哥又沉默了,直到煙頭上的煙灰積了一大截子掉下來,他才彈了彈煙身長吸了一口:「這一晃得有……近二十年了,咱們先不說它合法不合法,是不是黑社會,一個幫派存在了二十年,經營到這個規模,市面上瞞的沒什麼風聲,這得多大本事啊。峰子你小子這回是命大,聽你毛哥一句,東西收收立馬跑路,別留在這晃來晃去的讓人惦記著,萬一人家再給你來一次,骨頭都給你碾碎了。」

岳峰悻悻:「我怕他個球!」

嘴上死硬,心裡也知道這趟跟之前不一樣,沒再多說。

毛哥說:「為了穩妥起見,反正行李也收來了,醫院別回去了,你要麼回家好好養你的腿,要麼跟我回尕奈養一陣子——不過那太冷了,老不適合的。你不是有個朋友在敦煌嗎,車子就讓他給你照應著,修好了你再來開回去,修不好乾脆拆了賣在這,也能回點本。」

神棍也對未來做了一下打算:「小毛毛我就不跟著你了,我已經有了下一個目的地了。哎你知道河南那個鬧鬼的風門村嗎?據說那裡有一把太師椅,我決定去坐一坐。」

毛哥又抬頭看季棠棠:「棠棠,你去哪啊?」

季棠棠沒想到聊著聊著就成了各奔東西的陳詞會,被毛哥問的一愣,頓了頓低下頭,輕聲說了句:「我還沒想好呢。」

毛哥說:「剛岳峰跟我們說了,那個叫什麼石嘉信的……他女朋友是不是叫人給綁了?你跟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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