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須篇 第九章

神棍清了清嗓子:「那我講了啊?」

季棠棠點頭:「講吧。」

岳峰也嗯了一聲:「講。」

神棍卻不急著先講,只是滿懷期待的看兩人,季棠棠和岳峰被看得莫名其妙,半晌神棍自己憋不住了:「不給點掌聲啊?」

還要掌聲?季棠棠嘴角直抽抽,一邊抽抽一邊舉起手,自覺丟人無比的啪啪啪給他拍了三下。

神棍不滿足,他看向岳峰:「小峰峰你呢?」

岳峰面無表情:「滾,爺沒那麼腦殘。」

季棠棠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鼓掌。」

岳峰不買賬:「你說鼓就鼓?你誰啊,春晚上專門指揮人家鼓掌的啊?」

季棠棠不跟他啰嗦,騰的湊到他面前,鼻尖差點碰到他的臉,岳峰嚇得往後一縮,還沒反應過來,兩隻手被季棠棠一左一右抓住,硬拽起來拍了一下了事。

岳峰氣壞了:「你憑什麼抓我手啊?你一女孩子,你懂不懂什麼叫含蓄啊?」

季棠棠坐回原位,鼻子里哼了一聲:「不懂。」

居然如此不知悔改,岳峰詞窮了,半天憋出一句:「流氓!」

季棠棠陰惻惻的:「我就流氓了,你有意見啊?」

神棍在旁邊樂的全身發抖,他幫季棠棠說話:「人家小棠子有你流氓嘛?不就摸了下你小手嗎?你泡妞的時候又親又摟的,誰能有你流氓啊?」

季棠棠很配合神棍,她鄙夷地看了眼岳峰,還把凳子往旁邊拖了拖:「不跟流氓一起坐。」

岳峰真心想咬她兩口。

最後是神棍出面收場,看起來,他對開講之前的掌聲和意料之外附贈的這場鬧劇非常滿意:「注意注意,我講了啊。」

這事算起來,得有十來年了,那時候我在川西,想去青海,去青海的話得過甘孜州,那是藏人聚集區。甘孜州知道吧,到現在都挺窮的,別說十來年前了。

甘孜州很大部分是康巴藏區,民風極其彪悍,那條路上經常出事,攔路的、搶劫的、出人命的,我記得是07年還是08年來著,當地政府大力整頓了一次,情況才有好轉。

我走那條線的時候算是最亂的時候,班車都不大敢跑,當然了我也不敢坐車,那破路,車子翻下去還了得?加上我又不趕時間,我決定慢慢過去,所以我花八十塊錢買了輛二手帶大杠的自行車,把我的筆記什麼的裝袋子里馱后座上,還買了件破破爛爛的藏袍,戴了頂狗皮帽,一張臉抹的烏七八黑的,看著跟藏人沒什麼兩樣。

我告訴你小峰峰,這就叫智慧,生存的智慧,誰會搶我這樣的窮人啊?所以那一路別提多順了,沿途的藏人還跟我扎西德勒呢,還請我到家裡吃酥油茶來著。我要像你這麼騷包,開輛車嘟嘟嘟的,早就被搶的內褲都不剩了。

我記得那天是走到個埡子口,我一般是推著車不騎的,因為我平衡能力不行,啊呸,我小腦發育挺好的,我那是不怎麼會騎車。

那天剛好趕上一個大下坡,多省力啊你想,所以我決定騎車下去,結果這一騎壞了,那破車閘不好,經過一個急拐時我連人帶車翻出去了,是,人是沒事,但是車子掉山崖下頭去了,車子也就算了,車后座上有我的筆記啊,那都是十幾年的心血啊,心血啊你懂么?

我決定下到坡底把我的東西給找回來,那坡陡啊,又高,一個不留神踩滑就死定了,但是為了我的事業,我不能膽怯啊,我就攥著什麼草根啊土坷垃啊往下走,我爬了足有兩小時才到底,到底的時候腿都軟了,挨地就癱了。

那山坡底下還有翻下去的那種大貨車,都銹爛了,估計是出了車禍實在運不走,也有小車,還有破衣服什麼的,可見那路多容易出事,我那自行車都摔咧巴了,我也不準備要了,我把我那麻袋找著,裡面除了筆記還有衣服乾糧什麼的。

東西找著了之後我想走來著,哪知道一抬眼看到不遠處有兩隻藏狗悉悉索索不知道在嗅什麼東西,小峰峰你也知道我小時候被狗咬過比較怕狗,我就撿了兩塊土坷垃扔過去,把狗給嚇跑了,然後過去一看,那草叢裡居然躺了個人!

當時慌的我啊,看穿衣打扮是個漢人,男的,大概三四十歲年紀,再一看不遠處有個摔爛了的摩托,我猜十有八九也是從上頭掉下來的,探探鼻子好像還有氣,但是挪就不能挪了,那身子軟塌塌的,我估計摔的不輕,也救不活,就是一時間還沒咽氣。

你說我該咋辦啊?我也沒學過急救,也沒經驗,荒山野嶺的,也不知道找誰救命,我只好在他邊上生了個火堆,拿水往他臉上灑,拍他臉喊他什麼的,折騰了有一段時間,他還真醒了,精神也還好,還能跟我一搭一搭的說話,我猜的沒錯,的確是車開快了從上頭滾下來的,在下頭躺了有兩三天了,我要遲一天來,看到的估計就是個死人了。

人將死的時候,倒還挺平靜的,他也不談給家裡人捎話什麼的,只說想吃罐頭,午餐肉罐頭。

你說我兩袖清風的,哪裡有午餐肉罐頭給他吃啊,我跟他說兄弟,我袋子里有兩饅頭,還有根火腿腸,全給你了,上路前吃好點,萍水相逢,也是老哥一片心意。

他特感激我,也是,臨走前還能吃上頓飽飯,總比餓死凍死強是不?吃完了他跟我說身上沒帶多少現鈔,估計還有幾百塊錢,送我了,算是謝謝我。

這哪能呢,咱是學習雷鋒長大的,助人為樂扶危救困,可不是沖著錢來的,我說我不要,讓他把家裡人地址給我,我可以幫他把錢寄回去,他就說不用了。

過了會他又說老哥,承你這番情,不好意思,錢你還是拿著吧。我說不要,你要真想謝我,不如給我講個稀奇的事兒,鬼故事也行,我就是搜集這個的。

他估計沒聽明白,我就跟他解釋了我的志向,還把麻袋裡的筆記翻出來給他看,我說我就是搜集記錄這種靈異的事兒的,你要是肚裡有東西,就給我講講,沒有就算了。

他聽明白了,呵呵笑了兩聲,說沒有,這世上哪有這麼多怪事兒啊。

我看他說著說著氣就弱了,就不勾他說話了,只給他講些自己在路上的事,也講稀奇古怪的見聞給他聽,後來天晚了,要睡覺了,我把衣裳都蓋他身上了,可憐見的,我估計他是熬不過這個晚上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他拽我衣服,把我弄醒了,跟我說老哥你是個好人,我不跟你藏奸,我真有件事兒能給你講講。

其實我開始挺生氣的,你說我多累啊,又騎車又翻跟頭又翻山的,睡的正死又讓他給折騰起來了,多遭罪啊。但是一聽說有事兒講給我聽,我還是趕緊爬起來了,為了事業嘛,就是得做出犧牲的。

他說他姓盛,問我知不知道盛家,掌鈴盛家,我說我不知道,他就呵呵笑起來,頓了頓說盛家的男人不值錢,女人才金貴,準確的說,是沒有生育過的女人才金貴。

到這裡可以把我剛剛給你們講的風鈴的事兒聯繫起來了,還記得不,我說過有一些特殊的人,能夠聽懂鈴語,知道陰間的人想給他們傳遞什麼信息,盛家就是這樣的一個家族,出生在盛家的,兒子是不具備這樣的能力的,只有女兒可以。

按照他的說法,盛家是一個挺古老的,也特低調的家族,盛家的女兒可以聽懂鈴語,她們有能力接收陰間的訊息,然後化解橫死之人的怨氣,這算是老天賦予盛家人的能力,有特殊的能力,就要盡自己的義務,也就是化解撞鈴的怨氣。

這裡又說到鈴鐺了,我先頭說了,怨氣也就是那麼一股子氣,怨氣的強烈與否,跟一個人的性格、經歷還有遭遇有很大關係,只有極強的怨氣才能撞響盛家的鈴,而盛家存在了那麼多年,繁衍下來,不止一個支系,也不止一個風鈴,不同的風鈴被不同的怨氣撞響,據說最強的怨氣是那些客死異鄉的人散發出來的,原本經歷就悲慘,又橫死他鄉,自然怨氣極大,能被這樣的怨氣撞響的鈴叫路鈴。那人之所以把這個鈴鐺拿出來說,是因為掌路鈴的,是他的姐姐。

再回頭說盛家,這世上的事,總是相輔相成相對存在的,有黑就有白,有好就有壞,據說盛家一直有個死對頭,姓秦,也是個家族。秦家跟盛家不一樣,在他們看來,能夠撞響風鈴的怨氣是可以收為己用的,這怎麼解釋呢?通俗點講吧,就說空氣,正常狀態下,空氣就是空氣,也沒什麼危害,但是你把這空氣壓縮到無限小的空間里,它就能給你整個爆炸!我不懂秦家是怎麼弄的,但是他們似乎很想把撞鈴的怨氣收集起來,去煉鬼鈴。

煉鬼鈴就煉吧,道不同不相為謀,頂多是政見不同對吧,但兩家之所以成為死對頭,有兩個原因,第一是秦家人沒有聽懂鈴語的能力,換句話說,鈴鐺到他們手上,就是破銅爛鐵一塊,所以他們得逼著盛家的女人去收集怨氣;第二吧就是煉鬼鈴的殘忍之處,據說最後一道工序,是要盛家女人的命。凡事涉及到命,那可大了去了,所以這兩家,世世代代,死對頭。

這裡又涉及到第三家,姓石。石家和盛家是世代聯姻的,據說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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