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牛在你身後呢。」
羅剎鳥十分篤定。
「什麼玩意兒？」
老黃下意識地轉身，身後空空如也。
「哪兒呢？看不見呀。」他疑惑地說。
「他現在是鬼，你當然看不見他。」羅剎鳥說。
「什麼，鬼？鬼呀！」
老黃嚇得身子往後跳，瞬間跳到羅剎鳥懷裡，「我，我最怕鬼了。」
「一邊兒去。」
羅剎鳥推開他，「不都說桃木劍克鬼，怎麼到了你這兒，成你怕鬼了？」
「那不一樣，桃木劍也得看誰用不是。」老黃說。
「也是。」
羅剎鳥點頭，提醒他：「對了，仔細說起來，我也是鬼。」
「什麼！」
老黃離羅剎鳥三步遠，「你，你也不像啊。我一直以為咱們是同類。」
「我是正兒八經的人，鬼才和你同類。」
「鬼真和你是同類。」老黃說。
「行了，行了。」
白高興讓他們打住，「老羅，你問一下老牛，怎麼回事？」
羅剎鳥點下頭。
她走到老牛身邊，把獃獃的老牛擺正，讓他看著自己，「老牛，還記著我是誰不？」
「你，你是老，老羅？」老牛開口，嗓音有些嘶啞。
「對，是我。」羅剎鳥問他，「你記不記得，誰殺了你？」
老牛有點兒恍惚，「我，我不大記得了。」
「你仔細想想，一定會記起來的。」羅剎鳥安慰他。
她回頭對白高興他們說，「你們別著急，這人死後，整個記憶會變得恍惚，得仔細想想才能記起以前的事兒。」
白高興點頭，「不愧是過來鬼。」
「我記得，有一個骷髏，她，她說唯有恨，人們才會變成鬼，她說，她殺人，是為了人類的未來。」
老牛斷斷續續地說著。
忽然，他記起一句話：
「我決定對你網開一面，等你成鬼後，你可以選擇回到家鄉，不用跟著我。」
老牛瞬間跳起來，「回家，我要回家，我有老婆，我有孩子，我要回家！」
羅剎鳥按住他，「你放心，老白一定會把你安然無恙送回去的。」
白高興點頭。
他看著老牛的屍骨，幸好阿太把屍體背回來了。
「不錯，老牛，我一定會讓掌柜的把你復活的。」
至於老牛剛才記起的話，白高興不用猜也知道是誰說的。
「這是孟婆以前常說的話。」
當然，現在說這話的是骷髏。
孟婆現在已經在客棧，被罰去打掃各個客棧的茅廁了。
同她作伴的還有鮫人七妹。
骷髏做下的惡固然與孟婆無關，但若不是她去做勞什子鬼聖人，又怎會有骷髏犯下的罪行。
另外，孟婆說著不作惡，但勸人死亡的事兒沒少做。
譬如那位手刃了自己親生父母和妹妹的書生，就是孟婆蠱惑的。
餘生現在不能再用願望去束縛孟婆，讓孟婆贖罪了。
他只能用打掃茅廁這個辦法來懲罰他。
「余掌柜傳來的消息，說這骷髏已經投靠北荒王了。」
老黃沉吟，「這巫院又是北荒王的，這樣說起來，村子無故被屠，幫助巫院在中原諸城站穩腳跟這齣戲，還真是巫院自導自演的。」
「他們這什麼意思，把中原變成第二個東荒？」他問。
「或許他們知道自己不是余掌柜對手，所以提前謀求退路呢？」羅剎鳥說。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老黃點頭。
「這兒，就這兒！」
他們正在客棧裡面商議，門外忽然起了喧嘩。
「哎，有生意上門了。」
老黃高興地迎出門去，同時擺手，讓白高興趕忙把老牛屍骨藏到後面。
「有人問起這臭味，大家都說是臭豆腐。」老黃撂下一句出去了。
「客官，裡面……」
老黃愣住了，站在他面前的是灰發巫祝和那年輕巫祝。
後面跟著他兒子小二和小三，最後面跟著幾個城衛。
那年輕巫祝手裡拿著一羅盤，一指客棧，十分肯定地說：「就是這兒！」
「進去搜！」灰發巫祝不客氣地說。
「幹什麼，幹什麼？」
老黃把他們攔住，「你們也不看看自己鼻子上插了幾根蔥，敢來我的客棧裝象。」
灰發巫祝不客氣地看著老黃，「我們奉城主令，前來捉鬼。」
他接過年輕巫祝手裡的羅盤，「我們現在偵測到你客棧里有鬼，前來捉拿。」
灰發巫祝冷眼看老黃，「你要阻攔，那就是違抗城主令。」
「喲，用城主來嚇唬我？」
老黃不屑，「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是老黃是被城主嚇大的。」
「那你不更應該怕？」小二好心提醒老黃。
「不，嚇的嚇的也就嚇習慣了。」老黃說。
小三疑惑，「為什麼我們被老爹打著打著還沒打習慣。」
「那一定是你們被打得不夠多。」老黃說。
「好有道理。」小二和小三這倆獃子異口同聲。
他們招呼灰發巫祝，「爹……」
「滾！」
灰發巫祝不用聽後面，也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他們一哆嗦，灰溜溜地退後三步遠。
灰發巫祝這時對身後的城衛說：「他阻止我們捉鬼，幾位，該你們出手了。」
幾個城衛立刻笑了。
「我說，老頭，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其中一位城衛說。
「讓我們對黃老大出手？」城衛問老黃，「黃老大，我們動不動手。」
「滾一邊玩兒去。」老黃笑罵。
「得嘞。」
城衛們後退三步，找小二和小三玩去了。
灰發巫祝重新打量老黃，眼光更寒了，「看來你是準備違抗城主的命令了。」
「不敢。」老黃說，「你要捉鬼，去一邊兒捉去，我這兒是真有鬼。」
「嗯？」灰發巫祝挑眉，「那不更應該抓？」
「抓你個大頭鬼呀，這鬼在我這兒打工，城主都知道。」
老黃招呼羅剎鳥，「老羅，亮個相。」
剛把屍體抬進去的羅剎鳥探出頭，朝他們擺了擺手，「嗨。」
年輕巫祝手裡的羅盤立刻指向羅剎鳥。
「娘的，還真是鬼。」
老黃在心裡嘀咕，但對巫祝說道：「老羅在這兒，城主都知道，你要想告狀，請便。」
正如前面所說，他們植物妖怪很團結。
莫說是羅剎鳥，就是真被他發現自己藏著老牛，城主也不會把他怎麼樣。
灰發巫祝無話可說，他扭頭看著年輕巫祝。
年輕巫祝輕輕地搖了搖頭，暗指不是他。
「那我們進去吃頓飯。」灰發巫祝說。
老黃一下子明白了，這些巫祝不是來捉鬼的，明顯沖著老牛來的。
很可能是他背老牛回來的路上，被這些巫祝頂上了。
至於為什麼不是盯上阿太。
老黃覺得答案很明顯：就阿太那一身臭味兒，估計不會有人敢靠近他。
「進客棧用飯？好啊，先交錢。」老黃說。
「吃飯先交錢？」灰發巫祝皺眉。
「對呀，我們客棧的菜貴而美味，怕你們吃不起。」老黃說。
他朝著不遠處的小二和小三喊，「是不是呀。」
小二和小三點頭，「對，對，爹，他們客棧飯特別好吃，尤其是那臭豆腐。」
灰發巫祝斬金截鐵地說：「好！我交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