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回頭看小孫子，等著他翻譯。
小孫子琢磨一下，「她說，你們也看到了，他們不咬人，只是借路。」
望著那津津有味啃著腐肉的小乾屍，這倒是不咬人了，但眾人噁心的想吐。
正要再出聲趕走時，周九鳳說話了，「我覺著，這乾屍如此與眾不同，或許值得我們深入研究一下。」
經過這些天與乾屍的艱苦鬥爭，周九鳳深深明白，乾屍僅靠他們錦衣衛殺是殺不完的。
乾屍如草一般多，但又不是站著不動，令人隨意收割的，唯有砍中頭方成。
這些天他們殺那些零零星星散落在揚州南方的乾屍，就已經累死累活了。
現在這頭乾屍居然保持著清醒，甚至能與人對話，當然值得一探究竟。
若能知曉其中奧妙，待乾屍捲土重來時，也有應對之策了。
「那讓她們過去？」葉子高說。
「不，暫且讓她到客棧坐坐。」周九鳳說，去揚州城她才不放心呢，咬活人一口，立刻一大片乾屍。
……
在石橋上的人散去時，余時雨走上閣樓。
「臉色這麼蒼白，怎麼了，縱慾過度了？」余時雨找了一凳子坐下，取笑餘生。
「你眼瞎呀，我明明是受傷了。」餘生沒好氣的說，他的頭現在還在痛。
余時雨一怔，「喲，這附近還有能傷到你的人，你昨兒不還在入定修鍊，莫不是走火入魔了？」
「被燭陰傷的」，餘生輕描淡寫，把手裡的一張卡丟給余時雨，「送你的。」
余時雨也知道這張卡了，她隨手抓過去揣兜里，著急問：「燭陰已經上岸了？」
「不是，我在海里遇見他的。」餘生把昨日發生的一切說了。
「燭陰如此厲害，只一雙眼就把你晃傷了？」余時雨驚訝。
「燭陰當年也是可以跟你娘大戰八百回合而不落下風的主兒，很奇怪嗎？」餘生把最後一口粥喝完說。
更何況，混沌之地不見天日，不覺時間，四周全是黑暗。
若在這樣的環境中不發瘋，堅持活到了現在，那絕對是個狠人，在那樣寂靜的環境中，指不定實力更有長進了。
「燭陰不是咱們可以對付的，我覺著當務之急，是想方設法幫你娘從三頭烏的樊籠里逃出來。」余時雨說。
只是這話她說的也沒什麼底氣。
三足烏一頭或許還好說。十頭聚在一起，那怕是比燭陰還難纏。
餘生這幾日也在思考這些，只是毫無頭緒。
「或許，我們可以去請教白澤，他一定知道救出你們母親的法子。」城主放下酒杯說。
神獸白澤知萬物之精，曉天下萬物狀貌，世上若有救出餘生母親的法子，那麼白澤一定知曉。
「不成」，餘生搖頭，「白澤住在東海之上。」
現在海已經成了燭陰的領地，餘生若去東海，那就是自投羅網，而且白澤即使知曉，也不一定敢告訴餘生。
三人沉默了，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哪怕一丁點兒有用的法子來。
「不要緊，世上總有法子的」，餘生說，「或許我們可以撞見一個后羿呢。」
「后羿？」城主和余時雨不解。
「用箭，把十頭三足烏射下九頭來。」餘生說。
「世上真有這樣的神箭手？」余時雨不信，若有，那至少也應該是箭神以上的存在了。
「或許真有這樣的人呢」，餘生很樂觀，「即便周遊整個大荒，我也要把對付三足烏的辦法找到。」
當然，若能見到傳說中的嫦娥就更妙了，餘生得看看她究竟長什麼樣，或許還沒小姨媽美呢。
這時，樓下傳來吵鬧聲，餘生於是下了樓，見大堂內，小乾屍瘋狗一般的撲咬著周邊的人。
他的臉大部分是白骨，牙齒縫隙中掛著腐肉，冒出來的口氣讓整個客棧大堂都臭烘烘的。
幸好，小乾屍被大幹屍拉住了，所以沒傷到人，但也引來了白高興他們執劍應對。
「來了，來了」，葉子高從外面端著一碗豬血跑進來，「熱著呢，給他喝了。」
那大幹屍接過碗，朝葉子高感激的說了幾句，把碗遞給小乾屍。
豈料小乾屍不買賬，一伸手把碗打翻了，吵嚷著向最近的周九鳳撲去。
「想不到這小子還挺挑食。」周九鳳見大幹屍拉緊了他，笑著說。
大幹屍向周九鳳歉意的點點頭，死死拉住小乾屍，想要讓他冷靜下來。
「這是你兒子？」餘生說，眾人紛紛讓開，讓餘生走進來。
「喲，余掌柜，出關了？」周九鳳說，她前幾天也來過的。
「嗯」，餘生丟給她一張妖氣卡，身為錦衣衛，整天做不少善事，得到的功德值應當不少。
「謝了」，眼饞葉子高他們的卡許久的周九鳳高興的收起來。
餘生看著大幹屍，「你兒子脾氣倒很大。」
知道餘生身份不一般，大幹屍把小乾屍緊緊拉到身邊。
「能不能告訴我，你借路去揚州做什麼？」餘生問她。
大幹屍盯著餘生看了一番，遲疑一會兒後才告訴餘生，她借路去揚州是要找她的家人。
餘生苦笑，他指著小乾屍和大幹屍的身子，「你覺著你們倆這樣子，進的去揚州嗎？」
大幹屍沉默了。
「如果你告訴我，你是如何保持清醒的，或許我可以幫你。」餘生說。
他也很好奇，在茫茫乾屍潮海中，她是如何成為唯一保有人性那一具的。
大幹屍瞬間燃起了希望，輕輕的吐出幾個字。
「她說，是尋找家人的執念。」小孫子翻譯說。
變成乾屍後，大幹屍自然也有著生吃人肉，渴飲鮮血的慾望。
這慾望生自靈魂深處，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者她的理智，讓她陷入那邪惡的泥沼中。
但是，對她而言，找到家人求得團聚，那也是藏在她靈魂深處的執念。
這股執念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不要沉淪，保持清醒，從而戰勝了身為乾屍後隨之而來的那邪入骨髓的慾望。
只是這股執念，若不付出行動，不去執著的找尋，那麼遲早也會消失，將她變成一頭渾渾噩噩的乾屍。
所以，她帶著孩子，出現在了石橋上。
餘生和周九鳳對視一眼，不由的拱手：「佩服。」
她面目全非，令人憎惡，全身上下掛著腐肉，散發著很臭的味道，讓人忍不住遮住口鼻。
但在成千上萬具乾屍中，唯有她在極致絕望之中不曾丟光活著的理由。
那是她生命中最璀璨的光芒，就像臭豆腐。
餘生看著大幹屍手裡的刀，忽然問她：「你殺過乾屍嗎？」
大幹屍戒備的拉過小乾屍。
「你放心，我只是問問，不讓你殺他。」餘生說。
大幹屍這才點了點頭。
她一路北上，殺過不少乾屍，也救過一些人。
雖然許多被她救過的人怕她，唾棄她；也有的是徒勞，他們很快也變成了乾屍。
但她從來沒放棄過去救人。
而且她殺乾屍也方便，那些乾屍全無頭腦，見她也是乾屍後便不管她，對她殺別的乾屍也視而不見。
「很好」，餘生遞給她一張妖氣卡，「殺一萬具乾屍，我幫你們復活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