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0章 一座橋

餘生把狗子踢走,蹲在白杯麵前,「敗北,商量一下,幫我個忙,如何?」

少了狗子的威脅,白杯鬆一口氣,也硬氣許多,「我一將死之人,幫不了公子什麼忙。」

「哎,誰說你要死了,只要你幫我這忙,你就死不了。」餘生微微一笑,把自己的打算告訴白杯。

「你回去昭告天下,就說把我殺死了,這樣你能交差,別的神也不找我了。」

「不成,不成。」

白杯忙不迭搖頭,「莫說欺瞞土螻被發現後滅滿城的後果,便是你娘知道了,我也討不了好果子吃。」

「你娘的……」

「你娘的。」餘生打斷白杯,給他一腳。

白杯只能把「的」隱去,「你娘護短誰人不知,我才不想自討滅亡。」

「哎,不對,你不是來殺我的嗎?」餘生說。

白杯凄涼的往地上一躺,「不殺你被土螻滅滿城,殺你被你娘滅滿城,我他娘的上輩子掘誰祖墳了?」

他頭一斜,望著餘生,「余公子,要不你行行好,直接把我殺了得了。」

這樣一來,土螻那裡能交差,東荒王那裡也不用得罪,他那一城的百姓也保住了。

「好啊,狗子。」餘生招手狗子。

白杯立刻在地上滾一圈,離狗子遠一些,「余公子,咱們不用這麼絕吧,我是來殺你的,你殺了我不是天經地義?」

「你這人這麼回事,你來殺我的,不是來被殺的。你殺了我,放心回去,我絕不讓我娘報仇。」餘生說。

白杯略一思考,「那也不成,您只要活一天,總有露餡的時候。」

土螻已經瘋了,得知白杯騙了他,還不知要怎麼折磨他一城的人,更不用說諸神都在找餘生,瞞不過去。

「就算告訴諸神你死了,也有神恨不得找到你挫骨揚灰。」白杯說。

餘生說,「這都萬年之久了,還這麼恨?老余怎麼欺負人家了?」

「嗯,在太史城記載中,被弒神者閹掉的就不下十個神。」余詩雨在旁邊敬佩的說。

「呃」,餘生無話可說,那作為老余的兒子,那他是該被挫骨揚灰。

富難和葉子高則不約而同的望了望餘生,敢情這絕戶還能遺傳。

「所以,你還是殺了我吧,當然,別用狗。」白杯說。

他現在唯有此途走的通了,再說死習慣了,也就不怕死了。

「我被搞糊塗了。」站在餘生旁邊的富難說,「你究竟是來殺人的,還是被殺的?」

「有什麼區別嗎?反正都是死。」

白杯平躺下,閉目待死,「神為刀俎,人為魚肉,掌柜的,來吧,利索點。」

這動作,這表情,讓葉子高不由的想歪了。

「算了,算了」,餘生豁出去了,站起來對周圍的人說,「諸神他們想來就來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餘生好歹也算一條好漢,方才瞻前顧後,不過是擔心安靜的生活被打破罷了。

在他的預想中,他的一生將與清姨共同度過,守著這家客棧,不知春秋,不問歸期。

坐在斜陽下,目迎來人,笑送過客;或與親朋小酌,看花開花謝,雲捲雲舒。

亦或者,牽著清姨的手,走過人生的石橋。

橋上是綠葉紅花,橋下是流水人家,橋那頭是青絲,橋這頭是白髮。

現在這一切被打破,餘生遺憾無比,但也不會怕。

「我呢?」閉目待死的白杯睜開眼問餘生。

「你?」餘生一時還真不知道拿白杯怎麼辦,殺了他倒是順了他心意了。

「反正我不殺你,你要實在想死,自己去後面找個地兒自殺吧。」餘生擺了擺手。

在他看來,這白杯身為一城之主,為了百姓的性命居然捨得棄自己的性命,還是很令人敬佩的。

「別啊。」白杯站起來,「你必須殺了我,這樣土螻才知道我是戰死的,不是臨陣脫逃。」

餘生不理他,他追著餘生去了,餘生進後廚,他進後廚;餘生上樓,他也要跟著上樓。

最後餘生不耐煩了,「這樣,你去後面找人討一副毒藥,回來我餵給你。」

「成。」白杯高興的去後院了。

餘生望著他蹦跳的身影,心說這他娘叫什麼事兒,一頭瘋神逼瘋了一個城主。

他轉身要上樓,見道士扶著木梯,虛弱不堪的挪下來。

「喲,道士下來了,你身體怎麼樣現在?」餘生問。

昨天腹瀉一天後,道士今兒才露面,白天飯菜都是葉子高端到房間里的。

「我現在腰都直不起來。」道士憤恨不已。

「掌柜的,我聽說下毒的人逮到了?你可千萬要給我報仇啊。」他咬牙切齒的說。

「放心吧,他們正在後面被草兒喂毒藥呢。」餘生說。

「那還好。」道士的腰背立刻挺直許多。

「對了」,餘生正要抬腳上樓,記起一件事,「你昨天不是說要告訴我一個什麼大秘密來著?」

「嘿,你不說我還忘了,這可是個大秘密。」道士精神又好幾份。

葉子高在下面撇嘴,忘記就有鬼了,今兒還仗著有個大秘密,準備讓他伺候著出恭呢。

他扶著木梯加快向下挪的步伐,順便又理直氣壯的支使葉子高,「快,給我沏一壺茶,要好茶。」

葉子高不理他,直接把桌子上一壺粗茶提過來放到他面前。

「我這可是了不得的大秘密,」道士說,「這就想把我打發了?」

「有秘密了不起呀,我也有個大秘密。」葉子高說。

「我這可事關揚州存。」

「我這還是事關人族存亡呢。」葉子高說。

「相鼠有皮,說假話日後生兒子可是要被黃豆塞屁眼的。」道士說。

葉子高點頭,「不信你問掌柜的。」

道士看餘生求證,不過餘生才懶的搭這茬。

他不耐煩說,「行了,你給他弄壺高沫來,道士,你快說,什麼大秘密?」

高沫也成,餘生這兒的山茶甚妙,道士不嫌棄。

他壓低聲音說:「我一鼠友家鼠,他有些道行,開了靈智,在過街時偶然聽見……」

「過街?」

「這是我們行話,在街上找吃的叫過街,家裡找吃的叫過門,所以說,過街老鼠都是好老鼠,那些……」

「扯遠了。」餘生把他拉回來。

「哦哦」,道士繼續說,「他聽見有一群人聚在一起嘀咕著什麼裡應外合,密謀攻陷揚州城。」

餘生詫異,「誰,誰在密謀?」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想來不是什麼好人。」

道士見葉子高把茶提過來,忙倒轉桌上茶碗為自己倒上一杯,「嘿,你那大秘密是什麼?」

「你側耳過來,我告訴你。」葉子高神秘一笑。

道士急忙伸過去,聽葉子高在他耳旁輕輕說:「是個大秘密。」

「我知道是個大秘密,什麼大秘密?」道士急了。

「秘密就是秘密,不能告訴外人。」

「那你告訴我呀。」道士說,「我又不是外人。」

「喲,你成椰子糕內人了?」餘生打趣。

「啪」,道士一拍桌子,「我就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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