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3章 今夕何夕

「有一漢子袒胸露乳走進來了。」餘生說。

清姨翻個白眼,「我當什麼呢。」她把賬本放餘生頭上又看起來。

「身上還背著一口棺材。」餘生又說。

清姨把頭扭過頭去,「這稀罕,我得看看。」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餘生把她頭掰過來,「再說一口棺材有什麼好看的。」

「你怎麼讓他把棺材背客棧來了?」清姨說。

餘生一頓,對哦,裡面若再有位吐水的老妖婆怎麼整?

只是已經背進來,迎接八方來客的職業素養讓餘生不著急讓客人妥善安置。

反正客棧也只剩下顧老大他們了。

七位捉妖天師昨天走的,那七妹的離開讓葉子高惆悵一番,因為他的森林又少一棵樹。

餘生說,「漢子衣衫襤褸,我不是怕你看到不該看的。」

「一個大男人有什麼看不得的……」

清姨說著抬眉,若有所悟的看著餘生,「行啊,小魚兒,膽子肥了,管起小姨媽來了。」

餘生道:「作為城主親授的錦衣衛,維護您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清姨用賬本拍他,「讓你做的是鎮鬼司錦衣衛,我又不是鬼,少來煩我。」

餘生摸著頭小聲嘀咕,「我不是怕你自卑么。」

「什麼?」清姨瞪他。

「我說個子低真不好,凝聚的再是精華,也被您拍傻了。」餘生說。

漢子進入大堂後站住身子,「這兒是劍囊鎮吧?」

漢子說話有些悶,聲音仿若從胸腔里發出來的。

白高興點頭,「對,這兒是劍囊鎮,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長住。」漢子從懷裡掏出一枚珠子,這珠子為黃綠色,半透明,約有雞蛋大小。

餘生隔著清姨身子探頭看,「這不會又是狪珠吧?」

清姨回頭看一眼,「那是夜明珠,為稀世之寶,在……」

清姨正說著,餘光見影子一閃,餘生已經跑到漢子身前。

「沒問題,沒問題,且住著。」他伸手去接珠子,奈何漢子身子高。

漢子疑惑的看白高興,白高興道:「這是我們客棧掌柜。」

漢子這才彎腰把夜明珠遞給餘生,「有勞了。」他說。

夜明珠在手,瑩潤而暖膩,餘生不由的心花怒放,「不有勞,不有勞,椰子糕,快請……」

漢子點頭,「今夕,何今夕。」

餘生點頭,「快引何大俠到上房。」

「多謝。」何今夕拱手,他抬腳要向木梯上走去,餘生又說話了。

「何大俠,你這棺材?」餘生說。

「我妻子何夕。」漢子親切的摸了摸棺材一角,「掌柜的,妻子與我寸步不離,你看……」

何今夕又去懷裡掏東西。

「夠了,夠了。」餘生止住他。

余少爺不是貪得無厭之輩,「我就問一下,沒關係,小白,你幫何大俠上樓。」

木梯高度夠,只是拐彎時逼仄,棺材挪移不開,得有人幫把手。

葉子高和白高興幫著何今夕上去,餘生剛轉身,手裡夜明珠就被搶走了。

餘生錯愕一閃而逝,笑道:「我正要孝敬小姨媽呢,晚上放在房裡,省不少燭火錢。」

「你是說我太耗燭火了?」清姨斜眼看他。

「我沒說。」餘生擺手,正巧門口又進來人了,這次進來的是七八位。

這群人挎刀提劍,流里流氣的,為首的人進客棧後,目光落在夜明珠上生根了。

餘生看他一眼後目光也離不開了,不是因貪財或認識,而是因為這人身後跟著一位他們看不見的鬼。

這鬼是一老媼,奇怪的是身上穿著嫁娶的紅衣,但臉上和脖子上又紫一塊青一塊。

老媼惡狠狠的看著為首的人。

她察覺到餘生目光後也看過來,對視片刻後許是覺著自己打扮不妥,把頭低了下去。

這一定是有故事的,或許有功德值和米粒之珠進賬也不一定。

餘生抬頭見這為首的人還盯著清姨的手,沒好氣道:「打尖還是住店?」

為首的人這才收回目光,他看餘生一眼,剛要開口說話又見到三個人在木梯上移一口棺材。

「呦嗬,怎麼個意思,這客棧還住死人?」為首的人徑直坐在凳子上。

他身後的人也自來熟坐兩張桌子旁。

「怎麼說話呢,不是人我們客棧都收,你住不住?」何今夕出手大方,餘生對他很有好感。

「住,怎麼不住,最近我們……」為首的人正說著,旁的人在他耳旁嘀咕一句。

「啪」,為首的人拍桌子,「你小子怎麼罵人呢,找打是不是。」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不是東西』來了。」顧老大清脆的聲音傳來。

她貼著欄杆避過何今夕三人。

四個人加一口棺材,再加上顧老大這以一抵四,一時間餘生真擔心自己的木梯支撐不住。

好在木梯不負眾望,顧老大走下來,「南老二怎麼來這劍囊鎮了?」

南老二不答反問,「顧老大怎麼在這窮鄉僻壤?」

「恕難相告。」顧老大回頭問餘生,「余掌柜,我要的酒呢?」

餘生從酒櫃里取兩壇,顧老大跟過來,悄聲道:「余掌柜,當點心,這南老二不是善茬。」

餘生壓低聲音,「怎麼,這人也是揚州來的混混?」

「你為什麼要用也?」顧老大搶過酒,大人大量的繼續說,「混蛋更合適,這南老二堪稱混蛋之王。」

「混蛋之王?」餘生打量那南老二。

顧老大點頭,「為了錢,他什麼都乾的出來,混蛋到什麼地步呢?怎麼說吧……」

顧老大壓低聲音,「他把他娘都賣了。」

餘生一驚,賣兒鬻女的他聽過,這賣娘還真是頭次聽說,這讓混蛋他娘給混蛋開門已不足以形容。

見南老二身後站著的老媼向南老二脖子吹氣,餘生若有所思,悄聲問顧老大,「怎麼把他娘賣了?」

「他娘含辛茹苦把他養大,他卻治病的錢也不給,他娘只能到富人家幫忙弄幾個子兒。」

「誰料病拖著時間長了,在幫忙時一下子去了,這小子趁機敲詐了富人家一大筆錢。」

餘生說:「衙門不管?」

「衙門管了,但管不了,那富人家做生意的,一開門一群人就圍著門口,或耍流氓,或用刀劃自己。客人見血淋淋的,當然不敢進。衙門把人帶走了還有另一撥,而且不是大罪關不久,富人家只能息事寧人。」

「慢著!」餘生忽然止住她,「你不說他把他娘賣了么,這死了怎麼賣?」

「他埋都懶得埋,直接把他娘賣給別人做鬼妻了。」顧老大說。

「我去,這簡直不是人的楷模啊。」餘生說。方才他還納悶老媼怎麼穿嫁娶的衣服,現在已經有了答案。

「總之你悠著點兒。」顧老大悄聲說,「我輕易都不招惹他。」

「那你還罵他不是東西。」

「因為他叫南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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