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6章 炮打燈

小和尚提酒往外走,順便讓餘生把賬記上。

「還記賬?」和尚不化齋,餘生有點不習慣。

「師父說不能老白拿客棧東西,還是得付賬。」小和尚說。

餘生頓時對老僧刮目相看,「不愧是得道高僧。」

「這樣經常化齋就不至於被嫌棄了。」小和尚說。

餘生收回剛才的話。

小和尚嘻嘻一笑,「師父采了不少山茶,待晒乾後送與生哥兒抵賬。」

「山茶?」餘生眼前一亮,忙招呼小和尚回來,「一壇酒不夠,得兩壇。」

山茶十分珍貴,當年小孫子父親捨命換山茶,正是被山茶的高價打動了。

山茶以深山老林最妙,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妙品。

現在老僧要以山茶抵賬,餘生當然求之不得。

小和尚才不上他的當,機靈跑出了客棧。

餘生剛轉身,小和尚又探出頭,「生哥兒,她呢?」

「誰?」餘生一頭霧水。

「就是,那個。」小和尚遲疑一下,「嗷」的向餘生張嘴,做老虎咬人狀。

「哦,哦,」餘生恍然,「她在葯圃呢。」

他道:「你師父不說『人近之者,必遭咬死』,讓你切莫靠近么?」

「我就問問,問問。」小和尚摸著光腦袋微微一笑,把頭縮了回去。

清姨奇怪,「什麼必遭咬死,你們打什麼啞謎呢?」

「一類很可怕的妖怪。」餘生話有所指。

清姨懶得追問,「你要釀什麼烈酒?」

「炮打燈。」

「炮打燈?」清姨眉頭微皺,「好奇怪的名字。」

奇怪就對了,鬼也不知道系統從哪兒扒拉出來的釀酒方子。

餘生之所以選它,是因為無論釀造的功德值還是原材料都極其便宜。

前世「炮打燈」採用山芋干,系統認為在大荒採用苦薯有異曲同工之妙。

為此,方子在原價上特意多收了十點功德值的指點費。

苦薯是一種野菜,生長在湖邊沙地上,釀造用的是它的根莖。

只有實在沒什麼吃的時候,鄉親們才用苦薯果腹,因為薯如其名,太苦了,堪比黃連。

以苦薯釀造的炮打燈,只講衝勁,不講餘味,品味不得。

這樣看來,清姨怕是要失望了。

餘生尚沒意識到,讓抱有期望的清姨失望有多可怕。

門外傳來一陣嘈雜,餘生好奇的探出頭。

狌狌坐在凳子上,鄉親們圍著他。

五奶奶年齡最大,眾人把她讓到前面,「它真知道過去的事兒?」

「嗯。」小和尚點點頭。

「我去年不見了十文錢,你問它知不知哪兒去了?」五奶奶說。

小和尚問狌狌。

狌狌正在美美的喝酒,把落水狼狽和膽戰心驚全拋在腦後了。

「系我呀,咯,促昂下。」狌狌打著酒嗝,含糊不清說。

五奶奶看著小和尚。

小和尚雖不是丈二,但也摸不到頭腦,只能用目光求助小孫子。

馬嬸兒把小孫子抱在懷裡,坐在桌子對面,五味雜陳的看著狌狌。

小孫子道:「床下。」

狌狌頗有知己之感,伸著毛茸茸的手向小孫子遞酒,被馬嬸兒拍落了。

這一人一狌現在已經成了好朋友,小孫子不再把他錯認為爹爹,但依然很親近。

五奶奶得到了答案,邁著小步回去尋找了。

其他人正要問,包子他爹推開眾人擠進來。

「我兒子把錢藏哪兒了?」他沒頭沒尾問。

他覺著包子還藏著錢。這小子賊得很,絕不會把錢藏在一個地方。

「別說,別說。」包子本來坐小樹杈上看熱鬧的,料不到他老爹有這一手。

「走窩。」這狌狌酒量不好,醉著動搖西晃。

「走窩?」包子他爹腦子一時轉不過彎,因為鎮子常把狗,貓發情稱為走窩。

難道包子早熟,知道攢錢娶母包子了?

「狗窩。」小孫子笑嘻嘻說。

包子跳下樹撒丫子向家跑,包子他爹在後面追。

其他人深受啟發,擁上去追問遺落的東西,或追問自家那口子錢藏哪兒了。

唯有里正問的最清新脫俗,他問狌狌,「我的錢藏哪兒了?」

「西廟,姨父。」狌狌說。

不待小孫子解答,里正媳婦已在教育里正,「藏個錢你還藏你西廟姨父家……」

西廟是揚州城外一小鎮,因有一座寺廟而得名。

「胡說,我已經很久不去了。」里正說。

「寺廟,衣服里。」小孫子說。

里正記起來了,他捐了一些破衣服給老僧。

小和尚一頓,「沒見到啊,我回去找找。」

「讓開,讓開,你們問的都什麼問題。」餘生擠開他們,「這等神通,哪能問你們這些俗事。」

餘生站在狌狌面前。

狌狌一碰酒,生死都能置之度外,這會兒當然不怕餘生。

「我那本子藏哪兒了?」餘生問。

那本子是他用前世簡體字寫就的,不僅有故弄玄虛對後來者的指點,還有有他多年研究成果。

譬如撒尿莫去野草叢,不然被某個蟲子一叮,小小年紀將擁有三天屹立不倒的五肢。

他同時指出,新鮮棪木樹菇清燉加雞湯調味有魚肉味。

也有深奧的,他論證了兩輪圓月與潮汐之間關係,答案是沒有關係。

這本子後來不知被他塞哪裡去了。

狌狌搖頭晃腦,不知該如何形容那地方,只能說:「走子。」

「狗子?」餘生迷糊,關狗子啥事。

「找到了,找到了,真靈。」五奶奶舉著十文錢在遠處喊。

大家一下子積極起來,鐵匠高四推餘生,「問完趕緊走。」

「還有一個,還有一個。」餘生掙扎著,鐵匠只能把他放下。

「他們都誰欠我酒錢了?」餘生指著身後人問。

「去。」這下鄉親齊心協力把他推了出去。

「做賊心虛。」餘生瞥鄉親一眼,抖一抖衣袖,把狗子喊出來。

「本子。」餘生向狗子比劃著。

狗子蹲在地上,搖著尾巴看著餘生,一副茫然樣。

「你平時不挺聰明的?」餘生教訓著狗子,見鎮子東面跑來一輛馬車。

狗子繼續裝無辜,還伸出舌頭舔了舔餘生手掌。

餘生不理它,因為馬車很快停在客棧前面。

拉車的是頭健馬,車飾華貴,趕車人也穿一身上等布料做成的衣服。

趕車的僕人把車簾掀開,先走出一侍女。

她掃了眾人一眼,見到狌狌後一怔,然後頭探進車廂絮絮低語。

車裡人不知說了什麼,侍女低眉應是,伸手把一中年婦人扶出來。

見到婦人的打扮,餘生心不由的一沉。

因為她穿著巫祝綢褂,手裡還提著一把標誌性的油紙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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