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卡梅隆對話阿諾德·施瓦辛格

1984年,詹姆斯·卡梅隆憑藉一部火爆的大片徹底革新了科幻類型片,而前健美先生阿諾德·施瓦辛格在片中主演了一個不可阻擋的電子人殺手。《終結者》這部基於時間旅行和智能機器概念的智慧驚悚片的空前成功,不僅把卡梅隆變成了好萊塢最炙手可熱的導演,也讓施瓦辛格躋身於國際頂級動作片巨星的梯隊中。緊隨著這部電影的成功,施瓦辛格擔綱主演了一連串大賣的電影,其中有不少是科幻大片,例如《鐵血戰士》(,1987)、《過關斬將》(,1987)和《全面回憶》(,1990)。導演保羅·范霍文改編自菲利普·K.迪克作品的這部迷幻電影講了一個男人去往火星的虛擬度假變成一場大麻煩的故事。1991年,施瓦辛格與卡梅隆又因《終結者2:審判日》而重聚,這部電影引入了一種名為T-1000的液體金屬壞蛋(羅伯特·帕特里克扮演了這個角色),它顛覆了傳統的觀念,銀幕上竟可能鍛造出這種東西!幾十年來,這對搭檔一直保持著親密友誼,在此期間,出生在奧地利的施瓦辛格升任加州州長。

進入21世紀第2個十年後,施瓦辛格又重返動作片和科幻片大銀幕,出演了《敢死隊》()系列電影,甚至在2015年的《終結者:創世紀》()中,又復活了他最具標誌性的角色。在一場內容廣泛的談話中,施瓦辛格和卡梅隆——他目前正在醞釀著一部新的終結者電影——回憶起那場決定命運的午餐會面,那次會面讓這位演員得到他突破性的角色。他們還討論了時間旅行能提供的無限種可能性,以及更高水平的科技。

詹姆斯·卡梅隆:你已經演過很多部科幻電影了。你已經見過各種各樣不同的機器,包括智能機器。你本人就扮演過一個智能機器。

阿諾德·施瓦辛格:我覺得很有意思的是,如果你在這一行里做的與我一樣久,你可以目睹一開始被視作科幻的東西,然後忽然之間,它就變成了某種科學事實。這種情況我們已經談過很多次了。很不可思議的一點是,當我一前一後拍完了兩部《終結者》電影,第一部已經完全變成了現實——像終結者機器人獲取人類信息那樣簡單,猜測那人的體重、他的身份等等,只是機器還沒產生自我意識。

卡梅隆:掃描。

施瓦辛格:如今的手機上有一種應用軟體,你可以把手機對準某人,應用軟體會告訴你那人的年齡,他的體貌特徵,以及其他的一些事情。令人驚訝的是這些事情都已經變成了現實。某種程度上說,能想出這些東西本身就已經夠有趣的了。當然,你一直都是那個幾乎看遍了每一本科幻小說的人,對嗎?

卡梅隆:幾乎每個作家我都讀過。

施瓦辛格:你說過你幾乎每天讀一本書。每天讀一本書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技術實際上就是這樣一步一步成為現實的。

卡梅隆:在《終結者》中,我們展示過一些飛行的機器,那是一些向地面上的人類射擊的無人機。我們用了一些像巨大的坦克一樣沿軌道運行的機器,它們是一些向人類開火的炮台。如今這些東西他們已經有了,至少已經有了這些東西的雛形。所以,我們實際上正在進入一種機器實戰的紀元。問題是,我們製造的這些東西能有多智能?我們又賦予了它們多少責任?我知道你曾花大量的時間出使海外,與軍方打交道,與身處危險前線的軍人和群眾交談。你怎麼看待,假如這些職責由機器接管?

施瓦辛格:我認為那是一種可怕的技術,但這種技術如今正迅速發展。不過所有這一切里我個人喜歡的是——參與到科幻片裡面,成為一台機器,扮演一台機器,演科幻電影——你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但又可以僥倖逃脫。我愛動作電影,這你知道的。即使在《獨闖龍潭》(,1985)里,人已超越極限,但仍然可以僥倖逃脫。觀眾說,「噢,算了吧!這太荒謬了。」但如果扮演的是終結者,衝破一堵牆,手中……

卡梅隆:拿著一把開火的機關槍。

施瓦辛格:沒錯。這會讓它更加有意思。舉個例子,在《終結者2》中,兩個終結者機器人有一場格鬥較量,他倆彼此抓住對方,互相把對方往牆上撞,然後牆被撞破了。一堵水泥牆被撞破了,對嗎?然後你會看見那些電纜、鋼筋等一些東西全都露出來了。接下來他又抓住你把你扔了出去,然後地面也裂開了,你四周的每樣東西都碎了。觀眾驚呼,「老天,你知道如果你把一個普通人扔出去,他是不可能那樣起來的」。或高空跳下,或做某些事情,或像在《終結者2》里那樣挨揍。我在T-1000那裡挨了不少揍,記得嗎?它已經把我徹底殺死了,我沒了一隻胳膊,一條腿也被毀了。但接下來卻出乎意料,那雙眼睛又開始亮起來了。

卡梅隆:你有一個備用電源。

施瓦辛格:如果你拍一部關於現實的電影,你永遠都做不到那樣。我想這就是為什麼在你拍科幻片時,它能帶給你那麼多的樂趣,可以存在很多絕處逢生的情節。越是把氣氛搞得緊張,帶給觀眾的樂趣就越多。不久前我第一次看了《終結者2》的3D版,它又一次完美地證明了你把「科幻」完成得多麼了不起,當然,前提是你得有一個好導演和好編劇。那簡直是太奇妙了,這部電影的3D效果真令人驚嘆。

卡梅隆:關於那部電影的結局有個很有趣的事情,作為一名觀眾,我們會相信那個終結者機器人已經學到了一定程度的情感。談談你是怎樣為這部電影做準備的——要扮演某個沒有情感的角色,而這個角色又在努力解讀人類行為中的意義,為什麼人類要做他們所做的那些事情。

施瓦辛格:尤爾·伯連納(Yul Brynner)在電影《西部世界》中扮演一個機器人牛仔的那種方式一直令我印象深刻。他真的很有張力,在我們看他表演時我總有這樣一種感覺,他真的就是一個機器,沒有絲毫的人類元素。因此,我就想把終結者表演成他那個樣子。要確保如果你殺死了某個人,一定不能有愉悅感表現出來。當你射擊時,你不能眨眼,而如果你中槍了,你也不能為自己感到難過。要絕對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終結者走路的方式必須像機器一樣,他掃描和觀察時的樣子也必須像機器一樣,眼睛不能眨。還有非常重要一點是,在你說話的時候,喉結不能上下運動。人們肯定會注意到這些細微的細節,因為近景鏡頭和如今的大幅銀幕會讓觀眾看到每一樣東西。每天用手槍、霰彈槍以及各種槍支進行訓練是尤為重要的事情。

卡梅隆:說完這個,我想再說說《終結者2》的結尾,我認為要是作為觀眾的話,我們會相信那個終結者已經開始掌握了某種有限程度的情感反應。他談到過他有一個如何工作的神經網路處理器,那東西是設計用來學習和觀察人類的,而且他與約翰·康納之間開始有一種情感紐帶形成了。

施瓦辛格:開始時,一切都完全照常進行。下一步,按照劇本里寫的方式,他開始一點一點地獲得信息,並開始學習,然後就真的喜歡上與那個孩子的那種關係了,喜歡扮演這種父親的形象。對他自己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突破——他本不應該喜歡上任何東西。按照我在電影中的詮釋,終結者與人類相處得越久,他學到東西就越多,就越會採納人類的行為方式,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不再是一個機器了。他仍然是個機器,但有一點變化的苗頭。從一個演員的角度看,這讓故事變得非常有意思。不得不說,你將其處理得十分高超,豐富完整。

卡梅隆:但也不能太過頭。

施瓦辛格:必須先做到心中有數。但導演還是會跑過來說這個地方收一點或那個地方再放開一點等等這些話。因為有時一部電影的結尾並不一定是最後一天才拍的,所以在把握合適的表演力度方面需要一些幫助。但關鍵還在於,你的表演要有一種適合的分寸感……然後你才能拍出那種真實的、動人的場景,我想這一點我們已經成功做到了。當終結者看著約翰·康納的眼睛說「我理解你們人類為什麼會哭了」,然後他碰了一下他的眼淚——你發現終結者實際上已經顯露出少許的感性和感情了。貫穿全片的這種故事推進和情感線,實在是太精彩了。

卡梅隆:讓我們先忘掉你是一位演員和你演過終結者機器人的事。我們來假定你是一個——只是隨便選一個身份——像加州州長那樣的世界領袖。然後人們帶著一項計畫來找你,說他們能讓街上的警察們生活得更好,而且開銷也更少,只需把他們中的一些人替換成智能機器就行。站在一個領導者的立場上,你會對此做何反應?我想這種事情很快就會發生了。

施瓦辛格:我肯定會先做一下嘗試。每當有某種新東西出現時,你要先在一個小範圍內進行嘗試,你可以在一個小鎮上做一下試驗,觀察它有什麼樣的效果。如果有人能黑進這種機器,那就是一個問題。不管我們用機器來做什麼,我們已經看到了它的另一面,那就是人們會侵入它。我一直很關注這些東西。如果我有一台電腦,然後被某個人黑進去了,比方說,我明白這是我的問題。但如果你是一個州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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