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巴山夜雨

謝韞收了白虎,我心底一塊大石落地。

至此,天道陣營最強大的軍力在人間徹底瓦解。永夜之君重傷逃離,又令天道損失了一員猛將。

而在虛空之中,天道還有不可測度的強敵環伺,這意味著短時間內天道無瑕再對人間出手。

我和謝韞返回歸墟,歸墟的凄慘場景令謝韞看的無限感傷,神情萬分凝重。

謝韞是未來的魔道祖師,滿目瘡痍的歸墟是我留給她的傳承。

「道祖,不周山何在?」謝韞問道。

「在我玄關之中,永夜之君一戰之後,歸墟不會再有不周山。」

聽完我和永夜之君的戰鬥經過,謝韞沉默一會說道:「不周山為劍,想必道祖現在的戰力已經達到了至尊之境?」

「嗯,所以我必須離開人間。」

人間位面容不下太過強大的戰力,我現在之所以還能留在這裡,是因為和永夜之君一戰令我神魂受損,不是圓滿的至尊戰力。

若我戰力悉數復原,人間位面世界根本容不下我,就像姽嫿明明來了人間卻根本不敢在歸墟現身一樣。

陰陽絕滅,本身就站在了眾生的對立面。一旦踏入這個領域,就要做好訣別眾生的心裡準備。

除非重入輪迴,方可再入人間。

歸墟凄慘,萬象凋零。

魔道大能出手為萬族眾生興建了一座座帳篷,雪陽刻畫五行陣,調理歸墟散亂的生機。

為了應對食物的匱乏,北冥秀率領魔道亡魂大軍潛入無盡之海,獵殺海獸為歸墟萬族眾生提供口糧。

百獸可以以此為食,而那些草木之精,則只能依靠雪陽的五行陣來汲取重華之氣為生。

死傷無法計算,但是歸墟卻無怨魂殘留。

這令我感到奇怪,雪陽告訴我,在我拔不周山為劍的時候,陰司便直接在冥海開路連同了歸墟地脈。

那些戰死,或者因為地脈重創身死的歸墟生靈,神魂全部被陰司引渡。

為了收納歸墟生魂,女帝還特意在陰司新建一城,城名歸墟。

「謝嵐,女帝功德無量,我覺得你應該去幽冥神殿一趟,當面致謝。」雪陽說道。

「嗯。」

對於女帝,我當然會去拜訪,並不止是為了感謝。

接下來的時間我一直留在歸墟,看著歸墟一點點的重建,同時在等謝韞玄關中傲風的蘇醒。

謝韞是會接替我成為魔道祖師的事,我還沒有和雪陽說,現在還不到說這件事的時候。關於白虎之戰的詳細情形,謝韞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推脫於刀法精進。

事實上,相比較我給歸墟帶來的災難,謝韞斬殺白虎的那一刀才是真正的三界浩劫。

一刀奪盡三界氣數,千萬年都難以復原。為此謝韞心存愧疚始終無法釋懷,而我也想不出安慰的話。

因為我和她一樣,都是眾生的罪人。

晏拓和曦和的意志留存,對魔道來說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也令我心中稍微安定,將來離開的時候更加從容。有三大混沌神獸輔佐謝韞,我相信歸墟一定會重新建立美好的家園。

在謝韞歸來的第七天,傲風覺醒,飛出了謝韞的玄關,開始重建歸墟地脈。不眠不休又用了九天之功,才將歸墟海陸分離,恢複原狀。

地脈雖然修復,但是凋零的生機依然需要漫長的時間積累。這時候,我想起了風主。

若是風主還在,有她的復甦之風,會令歸墟恢複速度提升不知多少倍。可惜,從天庭一戰結束後,風主就音信斷絕,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地脈修復如初,原本不周所在的海水也退卻了,只留下一座看不到盡頭的天坑。

我和謝韞並肩而立站在天坑邊緣。

「謝韞,這裡合適么?」我問道。

「嗯。」謝韞點點頭。

「我走之後,你就把聖魔山降臨此處,為歸墟撐起一方天地。」

「道祖什麼時候走?」

「就在今晚。」

在我離開之前,我不打算為謝韞舉辦一場傳承儀式。

因為根本不需要,只要聖魔山降臨,顯露出始麒麟和元鳳的石刻畫像,魔道弟子自然會明白,誰才是魔道祖師。

而且,就算謝韞無法證明自己,還有傲風為她做見證。

傲風在謝韞玄關中修行,他最清楚謝韞的資格。

這樣做,對於那些追隨我一世的朋友無疑有點殘忍,譬如阿黎,流風霜,北冥秀等人。

奈何我這一生見多了離別,實在不想再徒增傷感。

今夜,我只想和雪陽一人訣別。

是夜,繁星滿天,夜涼如水。

我走到雪陽的軍帳面前,尚未打招呼,裡面就傳出雪陽的聲音,伴隨著一聲嘆息。

「進來吧,謝嵐。」

我走進去,看到雪陽穿了一身如雪的白衣,手拿著刻刀。

在她身前的石桌上,堆滿了各種玉石。

就像很多年前的夜晚,雪陽又在雕刻禁步。

每一對禁步上面,都刻著我的名字。

我在她對面坐下來,摸索著禁步上的石刻。

離別的話最難以出口,何況是永訣。

不管我們師徒相處多久,互相陪伴了多少歲月,這人間我終究再也回不來了。

「今晚就走?」雪陽問道。

「嗯。」

從見她穿了一身白衣我就知道瞞不過她。

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勝雪。

白衣就是為了送別,壯士一去不復返。

「謝韞能扛得起魔道招魂幡?」

「謝韞刀法已臻至巔峰,只差半步便可步入陰陽絕滅領域,三界無敵。便是永夜之君再來,憑藉三界氣數,她也能擋得住。」

「你呢,你現在是什麼境界?」

「至尊。」

「唉,看來這人間的確留不住你了。」雪陽嘆了口氣說道。

雪陽現在的心情無疑是最傷感的,姽嫿不會再回來,現在我又即將離開。

當初的殺破狼三方四正,最後只留下貪狼孤獨的留在人間,我想出言安慰,又不知如何開口。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桌子上的禁步,是她直白的情意,而我卻已無法再對她用情。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謝嵐,你說我們還有沒有相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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