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新維下臘戍直逼緬中

史迪威公路打通後,為了擴大戰果,確保國際通路的安全,國軍乃繼續南下,向緬中推進。西路英軍三十六師,由卡薩南下,沿伊洛瓦底江東岸,攻取芒密特。中路由我軍五十師由西宇沿舊滇緬路以西之叢林地帶,經南社,西保,進取喬梅。東路則由藍鷹兵團,從芒友直取臘戍。三路大軍,齊頭併進,日本緬甸派遣軍司令官河邊正三,以其主力被我擊破,人員裝備損失大半,每師戰力不及三分之一,自知大勢已去。然而,敵人仍圖集結殘餘部隊,作最後的掙扎,阻止我軍於曼德勒以北,掩護其向南撤退。

此時,英法爾方面的英軍三十三師,也乘虛渡過宛河,向東出擊,驅逐密支那至曼德勒之間鐵道沿線的日軍,輕取溫梭,繼續沿鐵道走廊,向瑞波推進,策應國軍作戰。展開的態勢,對我軍非常有利。

新維,是我國明末邦宣慰司署的所在地,明末桂王入緬,大將李定國和白文選屯兵駐此,抵抗清兵,後因吳三桂攻破新維,白文選投降,桂王被俘,李定國死於孟臘,才結束了大明一代的社稷。而今,地當滇緬路的要衝,東去滾弄六十五哩,南至臘戍三十二哩,東北至畹町八十五哩,西北至南坎一一〇哩,交通便利,四面高峰聳立,高黎貢山由北向南蜿蜒而下,公路穿插其間,成為隘路,形勢非常險要。

我軍會師芒友後,為求迅速解決芒友地區的日軍五十六師團,使其對滇西、緬北無法增援,早日決定緬北戰局起見,藍鷹兵團部隊,即以一一四團,採用避實擊虛的戰法,越過海拔三千公尺以上的高山,向南巴卡突進,將臘戍與芒友間的公路切斷,又令新三十師加緊圍攻老龍山核心陣地,由於我進軍迅速,攻勢猛烈,一舉將老龍山地區殘敵全部肅清。擔任截路的一一四團,也同時將路標八十二哩附近地區佔領。日軍五十六師團的殘部,又被我軍包圍起來了,於是拚命地向南突圍。

這時候,在新維以北的日軍第二師團,為了解救五十六師團之圍,向北發動猛烈的攻擊,打算和五十六師團南北夾擊我軍,而我一一四團健兒,沉著果敢,兩面應戰。不久,沿此路南下的八十九團部隊到達,即向南巴卡展開猛烈的攻擊。經過五日的浴血奮戰,把包圍住的日軍五十六師團殘部,全部消滅,師團長松山佑三幾乎被我軍活捉。日軍第二師團的第四聯隊,也被我一一四團殲滅殆盡,二月八日,我軍終於攻下了南巴卡。

往下去,即是河川交錯複雜的地形,給與主攻的藍鷹兵團新三十師部隊極大的困擾,幸有轉戰萬里和破關奪塞的老戰士,憑他們的經驗豐富,履險如夷,運用了攻擊南坎的那套戰法,再演了一次。

首先,將新維外圍的重要據點——貴衝加以攻佔,隨即沿公路兩側突進。日軍殘部這時一面在集中兵力,一方面在新維城區及附近山地,加強防禦工事,想憑藉山嶽河川之險,阻止國軍前進。

十七日,我正面攻擊部隊,在砲兵火力有效的支援下,對居高臨下的敵軍,實施五次仰攻。官兵奮戰不已,兩翼也相互呼應,同時前進,迫近城區。新維敵人被迫作背城之戰,先後用兩個中隊以上的兵力,在砲火及戰車的掩護下,對我兩翼攻城部隊,作有計劃的瘋狂反撲;而被我連續摧毀戰車八輛,攻勢頓挫,軍心動搖。我軍把握良機,一鼓作氣,衝入敵陣,突破了敵人主要的防禦陣地。激戰至次日拂曉,趁著晨霧朦朧,衝入了市區,經過五小時的逐屋巷戰,才把新維完全佔領。

藍鷹兵團的部隊,由南坎至新維,挺進了一百五十里,攻佔了大小據點百餘處。此役斃敵數千人,擄獲軍車卡車數十輛,大小火砲數十門,輕重步機槍近千挺,各項裝具器材五百噸。戰果輝煌,真可說是使日軍聞風怯戰,棄甲而逃。

二十日的下午,當我工兵部隊,還在市區內清掃地雷的時候,一大群記者,迫不及待的要部隊派人引導,進城蒐集戰鬥資料。

負責引導的,是前不久由日本拘留所中逃出來,投效國軍的龔秘書。他早年在日本留過學,在大陸上各大都市都住過一陣子,既會日語,又會英文。加之,對新維地區又熟悉,因為三個月前,他與滇西各土司及家族,都被關在這裡,而他自己就是南甸土司的弟弟,因此,這附近地區的風俗人情,瞭如指掌。他就變成了採訪的活資料,說出了當時日軍誘騙土司,加以逮捕,失去了自由的情形。而國軍到達此地聞悉之後,馬上派人照料,並派車立即把他們送回原管轄區,兩者相比,使他們深受感動。

新維的戰鬥,雖不及密支那激烈,但因日軍反撲,雙方砲火轟擊甚猛,道路多遭摧毀,破損不堪,斷壁殘垣,滿目荒涼。往日新維的土司宮殿,如今,也只剩下正中的一個高聳的座臺而已。土司多發,年邁多病,地方行政管理,全由其弟負責執行。清朝冊封他的職位,和兩枚具有歷史意義的官印,如今仍保存在他家裡。他們的責任是繼續協助政府工作人員,把地方秩序早日恢復起來。

緬北的戰場,由於國軍每日的推進,戰線越拉越長,而美軍在沿途各要站,都設有補給站,只要部隊經過,不論少數團體,或是個人,只要到站裡去,說明自己需要,就可以領取一天的給養。不要任何證明,只要你穿的是同盟國部隊作戰的軍服,去說一聲,在登記簿上簽一個字就行了。只要部隊打勝仗,用的東西是可以不必顧慮的,要多少就有多少,一定補給得使你滿意。這也是美國人大方的地方,對鼓舞士氣,有很大的作用。

可是有一次,在南坎附近山地上作戰時,部隊給養,全賴空投,山地上又有森林,尋找空投場不容易。加之,敵我相距甚近,若是高了,偏差一點,東西就落到日軍手裡了,飛機必須降低高度,可是敵人地面的砲火又很猛烈。有一回美方來空投的一架運輸機被打落了,他們認定是國軍的六〇迫砲擊落的,就這樣鬧意氣,三天不來空投補給,大家只好啃乾糧過日子。由此可見美國人的度量,有時也是非常狹小的。就是真的是國軍擊落,那也是一種誤會,難道國軍還會打自己人的飛機嗎?況且戰鬥在進行中,總不能不還擊敵人。等著挨打,這是不可能的事。在同一戰場上作戰,建立互信的心理,是非常要緊的。

愈靠近祖國的邊境,華僑愈多,新維這裡的華僑當然不少。他們都是由雲南來的,做緬北地區土人生意,賺錢也比較容易。這裡去南杜不遠,聽說那裡是緬甸紅寶石的產地,非常出名,有許多外國珠寶商,也會親自來選購,所以平時市面也很熱鬧。如今,戰爭既然打到這裡來,也可藉此一遊,看個究竟。

剛巧,上級又派我去那邊,與五十師的部隊取得連絡,協調協同作戰事宜,好早一點把臘戍拿下來。正好,我帶著一輛吉普車,就在這平坦的柏油路上急駛。這兩個地方都剛收復不久,除了幾輛民間的班車,在疏運旅客之外,軍車到這邊來的不多。一路上都很平靜,也沒有遇上日本散兵。四五十哩的路程,一個多小時就到了,東問西問的,找到了司令部,將藍鷹兵團的行動概要,向潘師長作了一個簡要的說明,希望盡其可能相互策應,牽制日軍的兵力。

歸途繞道南杜,其實那兒是緬甸的一個礦區,據說在明成祖的時代,我們中國人就有到這裡來開礦的。城市雖不大,可是華僑卻有八千人之眾,他們多以採礦為生,無論是工資,或者是利潤都不錯。在這個市區裡,二層樓以上的房屋,都帶有中國的建築韻味,一看就知道是華僑住的地方。

於是我立意去找華僑買寶石,我在心理上有一種安全感,不至受騙。

我找到了街頭上那棟高聳的樓房,建築得非常別緻,古色古香,紅柱碧瓦。一敲門,出來的真是一個白髮長者,見我就說:

「軍官,你找那一家?」

「我是來買紅寶石的。」

「呵!」很客氣的招待我們:「快請進,裡面坐。」

「春梅!」他向二樓喊:「客人來了,快下來招待一下。」

我聽他這麼一喊,心中覺得奇怪,是不是看走了眼,摸錯了地方。

「呵!來了!爹。」一個女人的應聲,接著就是下樓急促的腳步聲。果然,一個二十來歲,完全中國打扮的女孩,羞答答地望了我一眼說:

「軍官,你好!歡迎你光臨。」

她連忙倒茶敬菸,熱誠地招待我們。

「春兒,你快去把我們家中最好的寶石,拿出來,讓這兩位國軍長官瞧瞧。」老頭這樣改口一說,我明白了,沒錯,他家就是採礦的。

她捧了一盤子大大小小的紅寶石,在我們外行看起來,和紅玻璃沒啥分別。她告訴我,區別可大呢。是真寶石,只要貼在鏡面,倒過來也不會掉下來,它就吸在上面。若是玻璃,就沒有這種磁力了。同時,真寶石,將水珠滴在寶石上面,它會集中在一點,不會散開來,若是假的,根本都凝結不起來,馬上就落到地上去了。她試驗了好多次給我們看,卻一點不假。如同她所說的一樣,而且與我同來的那位駕駛也試過了,果然不錯。

一會兒,老太太也出來了,說這都是她當家的,親從礦山中採出來的,保證貨真價實。假若我們要買,她還可以優待一點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