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三八高地拉鋸戰

民國三十三年十月十八日美國羅斯福總統,接受了蔣委員長的建議,任魏德邁將軍為中國戰區的參謀長,兼任美軍司令,調史迪威回國。同時,印緬戰區的司令,也由索爾登將軍接替,指揮中美部隊,在緬北反攻作戰,分東西兩路大軍,並進南下,藍鷹兵團在左為東路軍,進展非常順利。

那時,印緬戰區總指揮部,為了爭取時間,和戰略上的主動,將入緬的國軍部隊,靈活運用,於十一月底,包圍八莫。正在日夜攻城之際,又將新三十師的主力,分為三個縱隊,沿八莫公路及其兩側山地,超越進襲南坎。

我遠征勁旅的藍鷹兵團,沿途所向披靡,使敵節節敗退,無法招架。新三十師部隊繞過了八莫,到馬丹陽後便進入了山地。千山萬水,綿亙一百二十餘里,直達南坎西北,形成南坎外圍的天然屏障。

當部隊推進至馬丹陽時,標高還不到一百五十公尺,再行三十多里,到達坦堡,就逐漸升高到一千五百公尺左右了。這一條路地勢的陡險,也就可想而知了。因此,部隊行進起來,感到非常吃力。

因為從地圖上看,由馬丹陽往前走,一直都是上升的山勢,要到了卡提克以後,才開始慢慢下降,一直到達南坎盆地,那就完全是下坡路了。因此,卡提克是這一帶山地的頂點,也可說是分水嶺,形勢非常顯要,再加上左邊的五三三八奇峰,和右邊的蚌加塘高地,進可以攻,退可以守,為決定此後南坎爭奪戰勝負的關鍵。所以敵人早就在這一帶高地,儲備了大量的彈藥和糧食,構築了許多秘密的砲兵陣地,準備與國軍決一死戰。

日軍在密支那失利後,八莫又變成了危城,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下,到處求援,一方面就地整補殘餘的第二師團,第五十六師團的部隊,和已經補充了十一次之多的第十八師團,該部的官兵現在差不多都是新面孔了,可見其作戰傷亡的慘重。同時,還將原來駐在朝鮮半島上的第四十九師團調來增援,原來打算利用原好三的部隊,死守八莫,盡量遲滯國軍作戰行動,拖延時間,並準備在南坎附近一帶,利用有利的地勢,作周密的布署,來阻止藍鷹兵團部隊南下,以及滇西遠征軍的西進。後來,因國軍主動的攻勢過於勇猛,來得太快,在新三十八師圍攻八莫,指日可下之時,又令新三十師長驅疾進,直取南坎,作突破性的攻擊。

而當時日軍負責守備南坎地區的指揮官,為山崎四郎大佐,眼見時機緊迫,不克從容部署,便匆匆地集結了自己的五五聯隊,五十六師團一四六聯隊的一部,和剛由朝鮮調來的四十九師團的一六八聯隊,即由南坎西側二十里處的曼溫出發,星夜兼程,搶佔山頭。並設伏兵,企圖在我藍鷹兵團部隊,尚在分頭行進之中,邁入山地的時候,一舉而擊破我新三十師主力於南宇山地附近。然後,再延八南公路及兩側山地,傾其全力向曼西突進,好解八莫之圍,並阻止國軍向南發展。這個最好的如意算盤,可惜沒有打成,反被國軍打得七零八落,抱頭回竄。他們作戰的構想完全幻滅了。

挺進中的藍鷹兵團新三十師的部隊,越過曼西之後,一路爬上比貴州九拐十八彎的釣絲岩還要險峻十倍的山坡。青青的山脈,蒼翠的叢林,深澗中流著碧綠的泉水,部隊行進在山谷裡,好像是在綠色的世界中漫步,聽不到槍砲聲,山鳥的啼鳴,大自然的景色,實在太美了!也許有人會想到,這麼寧靜的世界,我們為什麼還要去戰鬥?破壞這大自然的美?難道人類真是好戰成性嗎?絕不是的。當我們一想到日本鬼子正在侵略我國時,誰使我們遠離家邦?誰使我們來到異域戰場?就自然地找到了答案。

十二月三日,我先頭部隊分別在康般西北地區,以及南宇附近,與日軍防守南坎外圍山地的部隊發生了激戰,在不期而遇中,誰都希望搶到山頭。因為在山地戰中,誰先控制了制高點,誰就主宰了戰場,穩操勝算。

經過兩晝夜相持不下的鏖戰,我軍終於在空軍的支援下,擊退了敵人的反撲,搶先了一步,將左邊的五三三八高地佔領了,而將敵人的增援部隊,完全阻止在山腳下,使其無法得逞。

這可氣惱了敵人的指揮官山崎大佐,即刻集中了所有的砲火、重砲、山砲、平射砲數十門,對我軍發動了猛烈的攻勢,來吸引我軍的注意力。另外,卻偷偷地利用山間已乾的溪流舊道,樹林隱蔽,分成四部向我軍背面鑽隙進來。只因夜間敵我辨認不清,造成了一場混戰。敵人的部隊摸到了我砲兵陣地,將我軍所有的大砲破壞了,砲兵連朱連長當場陣亡。接著部分日軍,因辨不清方向,竄到我師指揮部附近來。頓時,大家都緊急地進入了陣地,圍殲敵人。只要是聽到三八式步槍聲,或者是說日本話聲,就去圍剿,經過徹夜的戰鬥,在天亮前,便把後方地區的日本鬼子完全肅清。受了一場虛驚,也得到了一次可貴的教訓。

這一次,我們傷亡最大的是砲兵,損失最重的也是砲兵,因為敵人所痛恨的就是我們的砲兵。他們每天支援步兵的攻擊,早把日軍打得抬不起頭來,所以把它視為眼中釘,非拔掉不可。否則,根本就沒辦法對我陣地進攻。

那曉得美國人的補充,也特別迅速,就在第二天的下午,就由後方又送來了一批嶄新的山砲,馬上就補充起來了,並未受到多大的影響。這樣一來,反而使國軍各部隊提高了警覺,對夜間的警戒和行動,就得特別注意了。在我們中國人來說,也算是最丟人的一次失誤,後方地區的警戒太疏忽了!當然,我們情報部門也要負一部分責任,事先對敵人的行動,沒有確實地掌握到,監視得不夠周密,這是一次最慘痛的血的教訓。

第二天,唐師長集合各主要幹部,檢討戰鬥的得失,並指示爾後的防備措施,加強諜報工作效能。情報科長責無旁貸,勇於負責,自請處分。

事實上,這那能怪他呢?每晚的敵情研判圖,均已呈送部隊長,同時,還註明了敵人有鑽隙的可能性,只不過是唐師長沒有重視他的意見而已。由於這次偶發事件的發生,對我軍的部署,必需要重新加以調整。有的部隊過遠,無線電連絡怕洩密,有線電也怕敵人竊聽,於是這次部隊調動的命令,就要一律使用軍官傳令了。

我被派送往最遠的地方——駐守五三三八高地的九十團。科長在圖上向我一一的說明,團部現在的位置,告訴我自己部隊連絡的方法,我都一一牢記在心,同時,還在特務連選派了兩個特等射手做護送兵,和一個懂得山地話的諜員。四個人受命之後,一起出發,必須連夜送到。師長希望明晨要採取統一攻勢,給敵人一點顏色看看,以牙還牙,這個命令該是多麼重要呵!

中午,我們檢查裝備之後,就帶著乾糧上路了,沿著通信兵架設的小路走,不時也對對指北針,看看自己行進的方向有沒有偏差。這十二哩的山路是不容易走的,翻山越嶺,累得遍身大汗,走了四小時,還只走了四分之三。眼看著天都快要黑了,路又不熟,手電筒不能用,沒有照明,這最後的兩三哩怎麼摸,大成問題。

「羅參謀,天黑了,不要緊,我們可以摸著電線往前走呀!」那個機智的諜員對我說。

「你說的不錯,可是碰到樹怎辦?通過山溝,架高線,摸不到呢?」我雖贊成他的建議,還是不能信賴。

「那參謀可以用電筒照呀!」一個槍兵插著嘴。

「這是前線,那能用亮光來露暴目標。」

於是我們在天未完全黑以前,就停下來,利用夜光的指北針,來先標定幾個點,算出距離,記著角度,準備這樣慢慢地摸著走。真沒有想到,天一黑,每一個有人住的工事附近,都有照明燈火,遠遠看去,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沒有規律的散置在各個山頭上,這一下子,我們就可以利用它來辨認了。走了一段,問一段,反正口令,信號都知道。同時,我還利用各哨來傳達通知,我們何時可到達通過,或者請他們派人來接我們,這樣就方便多了。

在快要到達團指揮所的時候,冷不防的一槍,把一個槍兵打倒了,連人帶槍滾到山坡下面去了。好在下面有我們的部隊,聞到槍聲,派人出來搜索,才把他找到護送上來,只是頭上一點擦傷而已。這一耽誤就是半小時,然後,由團部派人來接我們,當我把命令交到團長手裡時,他高興得不得了,即忙拍著我的肩膀說:

「老弟,辛苦了,受驚了吧!今晚你來了,我們明天一定打勝仗,我現在要和你乾一杯,慰勞慰勞。」項團長是軍校的老大哥,為人豪爽,有幹勁,有膽識。只是喜歡喝幾盅,故有酒仙之稱。因此,師裡只要是有艱鉅的任務,都是由他來擔任的。

馬上他即吩咐傳令人員,去為我們準備晚餐,這一下子,連續八小時的趕路,由於任務在身,都忘記了吃東西。如今,我們所盼望的五三三八奇峰,終於到了,大家心中一鬆,才感覺到好餓。

沒有想到在前線上,還有四菜一湯可吃,項團長把他的主官給養,又加上佐料,一盤一盤端上來,斟滿了一小杯酒,來為我們壓驚接風,我也就毫不客氣地一飲而盡。的確,這些菜,比我們平時大廚房做的,要好吃得多,最難得的是那一碗湯,是用罐頭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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