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迴奇襲

國軍部隊乘於邦戰勝的餘威,繼續向前攻擊。儘管每天都在移駐地,但他們知道戰爭進行得越順利,我們回國的機會就越快來臨。現在大家的心中別無雜念,只有打仗!打勝仗!

然而胡康河谷的天險,全在河川,尤其是大龍、大奈兩河。中印公路和胡康地區舊有的公路,都必須經過這兩條大河。於邦、太柏家、孟關和瓦魯班,就是胡康河谷公路上的四個較大的市鎮,也就是這個地區的四個大據點。如今,我們僅得其一,還有大半掌握在日軍手裡,必須完全攻克,才能直取孟拱,進軍密支那。

當前的大龍河,河面就有二三百公尺寬,和於邦隔岸相望的喬家,還在日軍手裡,他們正加緊著河岸的防衛工事。並以喬家為中心,所有的工事,都構築得很堅固。憑著這一道天險,再加嚴密的火網封鎖,假若藍鷹兵團的部隊,硬要從這裡打過去,強渡大龍河,一定會遭到很大的傷亡,而且不一定能成功。

孫師長衡量當前的形勢,他覺得正面進攻不易,才決定使用迂迴戰術。繞過敵人的據點,切斷退路,避實擊虛,以奇制勝,改變戰法,打擊敵人。他認為森林戰中,最佳的攻擊方法,是先用適當的兵力,從正面攻擊,吸引敵人,而以主力從森林中開闢新路,迂迴到敵人的背後,先切斷敵人的後方補給線,然後對當面之敵,實行包圍夾擊,是很容易收到殲滅效果的。正如我國孫子兵法所言:「以正合,以奇勝。」「出其所不趨,趨其所不意,非千里而不勞者,行於無人之地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此後的戰爭,必須要這樣打下去,不但可以減少傷亡,也可爭取時間,這就是「以迂為直」的道理。

同時,開路迂迴的戰法,不會誤中敵人在原有道路上所設的埋伏,也不會過早暴露自己的企圖和實力。而且能切斷敵人的後方道路,使日軍糧盡彈絕,失去持續作戰力量。並可阻止敵後部隊增援,使其陷於孤立,感覺精神威脅,喪失戰鬥意志,讓敵人構築的堅強工事,無法發揮效力,而後方陣地,則多較為薄弱,易於突破。

再者,我主力迂迴至敵人的後方,勢必迫使敵人砲兵後撤,難以直接支援前面部隊作戰。若能早期切斷敵人退路,使其傷患無法後送救治,更形增加敵陣內的慘象,動搖其戰鬥意志,使其陷於垓下四面楚歌的境地。

新年剛過了不久,我軍即以少數兵力,留守在於邦地區,和敵人隔岸對峙,以吸引日軍的注意力。而用右翼一部的兵力,從臨濱方面偷渡大龍河,戰爭進展得非常順利。三十三年一月十四日就攻佔了河東岸的大班卡,使盤據在喬家的敵人後路,受到側背的威脅,而東岸敵人的河防陣地,頓然失效,馬上就隨著崩潰了。日軍不敢戀棧,一部分殘敵紛向太柏家潰退,就和原來的日軍會合,固守大奈河北岸的陣地,企圖阻止國軍南下。敵人沒有想到這個計畫又落空了,因為國軍不走這條路上來。

藍鷹兵團把大龍河兩岸的敵人肅清之後,即重新調整兵力部署,以一一四團為右翼,從康道渡河,直抄太柏家日軍陣地的背後,以一一三團為左翼,一一二團第二營為左支隊,分別向敵側背壓迫威脅,用一一二團剩餘部隊為預備隊,在大龍河沿岸擔任警戒任務。

三天後,左翼團向太柏家挺進的途中,攻佔了寧魯卡,並且在大奈河北岸,擊沉了敵人由南岸連夜向太柏家增援偷渡的大竹筏四個,溺斃了日軍一個中隊的兵力,然後,便沿大奈河北岸,向東攻擊日軍的左翼,一部則從公路右側,在森林中開路,向南側擊,威脅日軍的左側背。在我軍銳利的鉗形攻擊下,敵人已成強弩之末,無法抵抗了。終於在二月一日為我攻破,隨即向左右掃蕩,一舉攻克了十來個敵人零星陣地,將太柏家東側河套的敵人,全部肅清,自此胡康河谷的四大村落,我已佔領其二。

那時在右翼進攻的一一四團,正沿著大龍河左岸攻擊喬家的時候,我左翼的一一三團的部隊,早已靜悄悄地,從康道附近,偷渡過了大奈河,開始向第二次迂迴戰的目標疾進,就在大奈河南岸的支流,孟陽河地區遭受到日軍堅強的抵抗,這裡河流彎曲長達六十里,沿南岸都是起伏山坡,地形非常複雜,如果我軍能在此地得手,便可以依太柏家之背,南扣孟關。

因此,孟陽河附近地區,在爭奪太柏家和孟關的形勢上,為敵我必爭之地,日軍是決不會輕易放棄的。敵人在孟陽河到太柏家這一線上,配備有一個聯隊的兵力,沿途步砲陣地林立,日軍打算把這裡作為主要的抵抗地帶。

我軍於一月十二日開始攻擊前進,四天後,越過了孟陽河東北的第二道小河,佔領了敵人陣地的一部分,其他各據點的日軍,卻憑藉堅固的工事,和優越砲火的掩護,一再地向我攻佔的陣地,實施反撲。於是戰爭形成了膠著,我難攻,敵人亦難守,大家都在這裡拚命。

我軍為了打破這個僵持的局面,不得不改變戰術,採用滲透的方法,冒險穿隙深入。無奈敵人的陣地,是重重密布,攻下了一個,後面又是一個。包圍了一部分敵人,接著又來了一部分敵人。而且日軍的每一次後退,總要來一次猛烈的反攻,幾小時之內,敵人的山砲,重砲,榴彈,各式各樣的砲彈,準會在我陣地上空亂飛。指揮所周圍幾千碼附近的樹林,都被轟成焦黑的禿枝。尤其是在夜間攻擊,場面更為壯觀,機關槍子彈的火光,連成串珠一樣,劃破夜空,向前飛馳著。樹上的,地面的,一條條的紅光,交織而成的嚴密火網。迫擊砲,手榴彈,和敵人的擲彈筒,槍榴彈,爆出一團團的火花。

激戰到這個時候,左翼正面的敵人,已被我軍劃成數段,一一地包圍起來。從俘虜的口供中得悉,日軍陣地裡所有的糧彈甚多,就是找不到水喝。因此,他們都很恐懼,怕會與於邦的日軍,遭到同樣覆滅的命運。

同時,他們的長官再三的告誡他們,中國兵凶惡已極,捉到日本人就殺頭,所以大家只有拚命的作戰,就是戰死也比被俘好。可是現在被俘的日本士兵覺悟了,他們不但沒有死,反而受到了很好的優待。如今,日軍第十八師團的官兵,沒有不知道藍鷹兵團的,仁安羌的盛名,深印在他們的心坎裡。再加上這一連串的戰鬥失利,吃到了新三十八師的苦頭,所以一聽到孫師長統率的部隊就怕。因此,他們師團部有一個書面的命令,轉達各部隊有關孫師長的面貌和特徵,並選派狙擊手,設法將孫師長予以射殺。果然不久,孫師長的戰場行動,就特別慎重起來,不像過去一樣,那裡危險就往那裡跑。有時候,他還親自衝到第一線,去與官兵交談,查詢戰況。從此,他又蓄起鬍子來,一方面在改變自己的容貌,防敵暗算,一方面也表示作戰的決心,誓言「不打下孟關,不剃鬍子。」

九日清晨,我軍下令全線猛攻,各部隊官兵,奮不顧身地向敵人陣地衝殺,惡戰了一整天,連伙伕、傳令、文書等勤務人員,都上陣了。許多官兵在戰壕中,與敵人對刺肉搏,短兵相接,各憑戰技,制壓敵人。唯獨我機槍兵李明友,運用少林派的武功,使敵無法近身,護住了機槍。把竄到壕內的日軍,打得人仰馬翻,東倒西歪,全死在壕裡。擊退了反撲的敵人,確保了自己的陣地。

這二十幾天的激戰,步步緊逼敵人,發生大小戰鬥五十餘次,一方面乘勝追擊,一方面也掃蕩殘敵。由於全體將士用命,總算把孟陽河附近地區的日軍,悉數消滅了,打死敵人大隊長宇生少佐,室隅上尉,中隊長山林,還有松尾、大森、小竹等官兵百餘人,傷者無數。少數殘敵莫不聞風喪膽,紛紛向孟關以南逃命去了。

藍鷹兵團奪得大奈河以後,因一一四團屢打頭陣,官兵疲勞過甚,傷亡很大,須暫留在太柏家休息整補。其餘部隊則重新編組,繼續執行任務,準備下一次攻擊。

根據已得的情報資料研判,和擄獲敵人的文件證實,日軍在孟陽河的主要抵抗地帶,既被我軍所擊破,而孟關附近乃一片平原,無險可守,於是下達總退卻命令,打算把主力集結在孟關以南,重新部署,增加預備隊,待機反攻。我們得到了這些寶貴的情報,孫師長認為事不宜遲,即刻派左翼隊開路迂迴到孟關以南去截敵,顛倒戰爭正面,從敵人後面打進去,再與正面進攻的右翼部隊聯合前後夾擊,這是藍鷹兵團在胡康河谷中,第三次大迂迴作戰的構想。

這時候,從列多經新平洋,到太柏家的中印公路,在中美工兵日以繼夜,燈火通明的趕工下,已與胡康河谷原有的舊公路啣接起來通車了,我們才有了完整的補給幹線,再也不必為飛機空投受阻擔憂。而新二十二師,便從列多踏進了胡康河谷,一路直取大洛、腰班卡等據點,沿公路南下,向孟關前進。戰車第一營也開始出動,協同新二十二師,準備擔任正面攻擊。而且美軍特由南洋調來一個步兵團,也在這個時候,趕到了戰場,從我軍左側翼,向敵後迂迴行進。形成了我方兵力最雄厚的優勢,也是胡康河谷中最熱鬧的場面。

前方指揮所的參二科最忙,把孟關地區的兵要地誌資料,分發各部隊去研讀,並且還得將地圖上較為重要的地名,編成代號的密碼,再配合空中照相所攝得的實際現況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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