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營區後面,那一條不淺的河流,也要規畫成為訓練的場地。因為在森林戰中,除要會利用樹枝搖擺,越過小溪河之外,而對較寬大的河流,就得要游泳了。雖然在藍伽時,官兵都會這一些初步的基本姿勢,能在水中游幾下,不致於馬上沉下去。若是用來作戰,那就差得太遠了。於是上級的意思,要利用這一段等待的時刻,來加強訓練一下。
首先,在營區附近選擇了好幾處可以作為練習的場所,河床平,坡度小,水流得不急。並且還在下游的地方,設了幾道安全保護線,只要流到這裡,自然就會擱淺,不往下流了。這使大家在心理上怯除了恐懼,只管放心去練習好了。
為了便於識別,每人都做了一條有顏色的克難游泳褲。事實上,就是前後各一塊三角巾,連在一起,有紅的、藍的、白的、綠的、黃的,各種顏色都有。做材料的布,都是採買車從列多帶回來的,所以很快地就做好了。而且褲子的兩邊都是用帶子來束的,伸縮性很大,每個人都可以依自己的身體,來加大或縮小,穿起來自然合身。
水上訓練,是採用輪帶式的,從上游的地方開始,由易入難。先是打水,再用臂劃。然後是連續動作,包括各種游泳姿勢。最後的一關,是武裝游泳過河,全副武裝游到對岸去,就算及格了,否則,還得繼續訓練。
天熱,大家對於這個訓練課目,特別感到興趣。一到下午,每一個練習場,都有十來個教官,在水中候教,隨時指導游泳技巧。
我們的訓練目標,是希望每一個官兵,都要有人猿泰山那種本領。因為在叢林中作戰,如果身手如猴子般的輕巧靈活,那自己的行動就更加方便了。
所以除了游泳,就是爬攀功夫,每一個連,要設有爬桿架、木馬和單槓。因此,在營區裡張目一望,四處都是豎得高高的爬桿,並且規定每人至少要爬十個來回。還有一種擺動的藤條,練習時站在斜坡上,用手抓緊藤條,隨著浪式盡量擺動,看那一個能擺動得最遠,一到那邊即刻鬆手著地,測驗自己是否可以渡過二三十公尺以內的河溝,這是非常重要的技能。
在這短期的戰地訓練中,構工,打靶,植物識別,密語,也都是必修的課程。特別是打靶,因為森林中到處都是障礙,所以打不遠,一定要練習端槍射擊的功夫。就是拿起槍來,作不瞄準的射擊,不但動作要快,還要打得準,這是不簡單的。
所以從早到晚,都可以聽到森林中,是一些密集的槍聲,他們必須在出戰之前,把殺敵的本事練好。個個都變成百步穿楊的神槍手,彈無虛發,槍響即要人頭落地。起先他們找鳥來打,然後用野猴來作活動目標,既可練功夫,又可加菜,真是一舉兩得。
一般來說,在森林中,沒有用到槍之前,就是用刀子。先將沿途的障礙消除,那是入林作戰的第一步。同時,將砍倒的樹,研究如何架設各型樹上哨棚,或者是在樹根部分,和叢草之中,怎樣來做各種掩護工事。隱蔽自己,使敵人不易發覺,這是求生訓練中最重要的一課。
至於識別植物,更是在森林中應有的知識。那種東西可吃,那類東西有毒,不可採摘,因為一觸即會紅腫,疼痛萬分,頓時就會使人失去作戰能力。有的東西如果誤食了,就會馬上喪失生命的。還有林中野獸、毒蛇捕殺的方法,這些都是要事先知道的。因此,就由部隊中具有此項奇才的人,分別到各單位巡迴講授,並展出實物標本圖形,讓大家認識。自從上過這堂課之後,大家無論何時,一見到路邊的植物,便紛紛指認,那種有毒,那種無毒,那種可吃。這種機會教育,馬上就在部隊中展開了,收效甚大。
森林通信,的確是一件難事。架設有線電,似乎不可能的,若用無線電通話,雖可迅速傳遞命令,但易為敵人所竊聽,部隊行動不能保密。因此必須使用密語通話,這就要看各單位的大小,需要數量的多寡來編定。簡明密語適於士兵用的,一張密語表就夠用了。為怕遺失,須常更換,但在訓練期中,只要士兵懂得如何使用就行了,所以對話機就變成了大家所喜愛的玩藝。不管你走到那裡,只要將開關打開來,就能呼叫事先約好的對方通話。他們感到新奇,也很有興趣,每晚飯後,在營區裡就可以聽到一些呼叫的聲音:
「長江一號,我是黃河,麵包馬上就送來了。」
「精忠二號,我是精忠一號,左邊有花兔子,快去捉來送我們加菜。」
「華山,華山,我是泰山,黃蜂來了,快躲一躲。」
「張三,張三,我是李四,你太太怎麼還未回家:請回答。」
這一些密語,讓官兵自編自念,養成說密語的習慣,在戰時才不至於說漏了嘴,洩密。
在這一序列的緊張又有趣的訓練生活中,戰士們最大的娛樂,就是用克難的方法,做成各種不同型式的棋子。有用小石,有用竹片,有用木塊,也有的用泥巴,就在地上畫成棋盤,或者在彈藥箱上,給養箱上,畫成各型的棋盤。官兵同樂,大夥兒比比智慧,看誰高強。有時還下賭注看誰贏了,到合作社請客。
天黑了,營區裡沒有電燈,而以帳篷為單位,有一盞小馬燈,外面除幾處重要地方,掛幾盞馬燈之外,其餘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睡覺又早了一點,於是大家就利用晚上點名前後的這一段時間,練習唱歌。大部分是軍歌,有時也唱一曲「滿江紅」,此起彼落,非常熱鬧。那雄壯的歌聲,也激起了我們官兵的愛國情操。這寓教於樂的政治課,收效是驚人的。
那時候沒有人想到錢,也沒有人問到薪餉幾時發放?大家所熱衷的,是自己的戰鬥技能學好了沒有?什麼時候會開往前方作戰?何時可以回國?除此之外,可說是沒有絲毫雜念,一心為國,多單純呵!
星期天,營區裡照樣的休假,不過距列多太遠,只有少數的幾輛交通車,而且不是人人可以隨便上去的。必須在本週戰鬥訓練中表現最好的人,才能享有這分權利。所以要上街玩,就得努力的幹。
燕南營區的警戒系統是很周密的,但是我們仍然受威脅,這種威脅不是來自敵人,而是來自四周叢莽中的毒蛇,由於蛇常常越營侵犯,使得大家心理上負擔甚重,遇事畏縮不前,不敢放膽去做,唯恐遭到意外。我們進駐卡圖以來,曾有兩個士兵,遭到毒蛇的突襲,咬傷之後,未作適當的處理,以致喪生,這是非常可惜的事。因此,司令部為了掃蕩這種禍害,就發動全體官兵向四周擴散,實施捕毒蛇比賽。凡抓到的都有獎金,希望能做到在營區十里以內,沒有蛇類活動的痕跡。於是廣東籍的弟兄們,這一下子,有了大顯身手的機會。他們自願帶頭去找蛇洞,不管大小一律捉了回來。
有一天,司令部的大樹下,大大小小,掛了好幾百條。其中有一條巨蟒,是由十來個人扛回來的,十餘丈長,好幾百斤,真是我們從來未見過的。經評審單位評定之後,各單位即拿回去加菜,作蛇羹湯。蛇肉比象肉好吃得多,細嫩鮮美,好些眼睛有毛病的人,還出高價買蛇膽來吃。說是對眼睛有益的。事後,我詢問那吃過蛇膽的士兵,所得的答案,是蛇膽對眼睛到底有什麼明顯的補益,他也不知道。因為這原是中國古老的藥方,也不敢加以否定,反正也沒有壞處,吃了再看吧!
經過幾次除毒運動之後,好像已獲得保障似的,大家心理上自在多了,於是又來練戰技。爬樹,走索橋,在森林戰中,是最重要的一環。爬樹是最基本的功夫,無論粗的、細的、高的、矮的,都要設法能爬上去。首先,是光手赤腳爬樹,把手當鉤來使用,粗大的樹幹,就要採用通信兵爬電桿的方法,用繩鉤一節一節的往上爬,雖然是慢一點,可是練習起來,並不吃力,而且很容易學會。就是光腳爬樹比較吃力一點,而且至少要能爬上十公尺以上的樹,才算合格。有時候也有人失手掉下來,但從沒有人跌傷過,就像皮球一樣在地面上滾了幾下,再重爬上去。這樣反覆的練習,沒有人叫累的。他們爬上樹梢,練好本事,好將來爬過野人山去。
繩索是渡河方法之一,這種玩意兒,在森林中我們也用得著。三根長繩子,栓住在兩頭拉緊,一條在下,兩條在上,剛好把人頭夾在中間,扶著慢慢地走,就像馬戲班走鋼索一樣,只不過是架設得低一點而已。磨練這種戰技,要膽大心細,沉著的一步一步向前走,走到中央弧線越大,晃動得越厲害,只要向前看,保持自己身體的平衡,重心在繩子上,也不難學。在營區的小河上,架設了好幾十條索橋,專供官兵們練習。所不同的是繩下沒有保險網,走的時候,要特別小心,只要把上面的繩子用手抓緊,就不會有危險的。先是著輕裝練習,然後要全副武裝過去,而且還要講求渡河的速度,自然是越快越好,使人人都要有如燕子飛一般的輕功夫,這樣才不致於誤事。
引伸擺渡,也是一種很好玩的訓練,這完全是需要靠臂力的。先在河岸的一邊,拉動藤條擺動,搖晃,使它像鞦韆一樣擺得越高越好。當擺到對岸時,把手一鬆,就自然的落在地面上了。像人猿泰山一樣,橫越過了河。但這只限於二三十公尺寬的溪河,過寬的河面則不適用。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