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又到江拉又到江拉 第一節 開天闢地拼手胝足

由景勒到江拉,一共要走四天,在這四天裏,我們經過了千辛萬苦,其中經過劉明將軍的總部,沿路所見所聞,我才知道雲南反共志願軍總部,比我想像的要壯大,要有勢力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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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反共志願軍總部設在江拉,那是由雲南義胞,和自願留下來的反共救國軍,以及阿卡、卡瓦、玀玀、擺夷、徭族等反共的人士,結合起來的一股反共力量。雖然,沒有過去反共救國軍總部的聲勢,但就實力而言,卻毫不遜色。

見到這樣的場面,使我抱著無限希望,真是吾道不孤啊—

反共的力量,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可以說,反共是一種人性的自然結合。看到各民族的大團結的景況,我相信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記得三十九年,我們僅僅以三千多「殘餘」進入中緬未定界的邊區,衣服破破爛爛,糧食東湊西借,缺少醫藥,缺少精神食糧,但我們畢竟用信心,用勇氣,用弟兄們的血肉、骨骸,建立起邊區的反共基地。當我們擊潰緬甸國防軍,擊落緬甸空軍司令的座機的消息傳遍世界時,我們知道自己不是孤軍了。記得我和譚忠將軍開過一次玩笑,在我軍擊潰緬甸國防軍之後,曾向他說:假若我們不受拘束,假若我們那些沒人管的殘餘孤軍,不顧一切的打到緬甸首都仰光去,活捉那個媚共人物尼溫,用我們反共的武力培植一個反共的政府與我們反共軍合作,那將是一個什麼局面呢?

雖然,那都已是「明日黃花」,但是歷史上的艱苦,卻足以為留下的孤軍作為借鏡。歷史是一面鏡子,那足以鼓勵我們活下去,時勢是需要人去創造的。過去的成就,正足以說明這新興局面永遠不會孤立。耶穌為救世人而釘死在十字架上,是要替人類製造一個未來的世界——天堂。

而我們所願付出的,和耶穌一樣,我們卻不願意製造一個未來的世界,那個世界不是上帝所創造的,我們所求的,是要在現實生活中把原始森林翻轉來,我們要在別人認為不可能的環境中,用自己弟兄的血肉來變不可能為可能。就這樣,我們在江拉,在孟白了,在南昆,在三島,在西盟,在老羅寨等地,分別建立起志願軍的基地,而且風聞而來依附的義民日有增加,附和的夷民月有數起,散居在雲南邊區及失散於中、緬、泰、寮邊區的國軍官兵,也都紛紛來歸,尤其在四國邊區附近的華僑,更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生怕這支初生的幼苗在叢林中夭折。轟轟烈烈的局面,相信那不得不撤退回臺灣的長官和弟兄們,聽到了這些消息,一定也會欣慰。

我到江拉基地,立刻就見到何池將軍,那時,他是雲南反共志願軍的總司令,我和莊吉正是在六月十六日深夜才抵達江拉的。

江拉位於湄公河岸,渡過湄公河就是寮國,屬於中緬寮三不管地帶,由於湄公河的沖積,江拉是一個大平原,人口很稀少,除了義民以及孤軍,便是擺夷族。

在所有夷族之中,以擺夷的文化最高,是最接近文明的一個民族,因此,民族性也相當善良,與孤軍是最能合作的一個民族了。

這樣一個地方,雖然在軍事的防守上,不是一個很理想的地方,既無險可守,又沒有任何屏障;但是就交通以及土地的利用而言,她比起猛撒和景勒,景棟,三島這些地方都要強得多了。尤其是在耕地上,可以說是一塊未曾開發的處女地,只要把血汗流下去,孤軍和義民最感難於解決的糧食問題,必可迎刃而解。至於作指揮部的條件而言,則在交通上,往寮、泰都很方便。

雖然孤軍在心理上,早已不指望有什麼外援,可是許多必要的裝備,還必須由寮、泰方面取得補給,不管是什麼方式,通訊器材,彈藥補充,簡單的修械機器等等,還得仰賴寮、泰的支援。

到了江拉,我的心理比在景勒時期更具有堅強的希望了。

我知道這是一個適宜於發展的地方。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來,莊吉正就到總部去了。

閒得無聊,趁莊吉正去總部的空檔,到江拉去走一走。

由於義民和孤軍的經營,把原只不過是一個小村落的江拉,變成了一個頗具規模的小鎮市,物物交換在那裡進行,這和我們家鄉的集市相去無幾,一些蔬菜、家畜、估衣買賣,在江拉的中興街上的早晨交易得很忙碌。

在拐角上,有一間簡陋的早點店,門前掛著「興隆小店」的紅字白底招牌,其中有幾張用原木釘好的桌櫈,雖然只賣一些豆漿油條之類的粗糙早點,但對於孤軍們來說,實在勝過山珍海味。

我進去吃了半個老盾的早點,出得門來,一輪旭日已經從雲霧中放射出溫暖的金色陽光。

在旭日下,江拉的土地閃閃發光,那肥沃的黑色土地,就是我們的希望。

我看著蘇醒的大地在早晨中,充滿了蓬勃的朝氣,無形中,心裡也愉悅起來。

我留戀那個美好的早晨,但我必須回到招待所去了。莊吉正很可能回來後,我就得去司令部報到。甚至於司令很可能召見我。因為我曾經在李彌將軍的總部任過職,說不定會有所諮詢。何池將軍之所以千里迢迢的派莊吉正先生找我,為的極可能是這個原因。

果不出所料,我回到招待所時,莊吉正已經回來了。

「我以為你跑了呢?」

「我要跑就不會從泰國溜回來。」

「司令要見你。」

「吉正兄,你知道是甚麼事嗎?」

「不知道,你準備準備,我們就走吧。」

「還有什麼好準備呢?走吧。」

從招待所穿過中興街,在那一帶森林裡,已經有了一片竹屋茅舍,那櫛比麟次的房屋,已經粗具一個司令部的規模,那都是弟兄們胼手胝足經營來的,看那一片營區,證明了人定勝天,雙手萬能的哲學。

雖然,表面上我們孤軍已經與自由祖國絲毫沒有關係,可是無論在實質上,或者是精神上,我們還是與自由祖國息息相關,血肉相連。

臺灣國軍展開的克難運動,也在雲南反共志願軍展開,而且有相當的成果。

看到那蓬勃的氣象,我心中充滿了希望。我相信我們會成功。

何池將軍的司令官辦公室,不是想像中的巍峨壯觀,相反的,他的辦公室,比其他軍官的辦公室還要簡陋,還要小。

不管是真是假,雲南反共志願軍的軍官們,已是先士兵之苦而苦,後士兵之樂而樂。這種精神,自何池將軍到基層幹部,每一個人都身體力行,徹底的實踐。這使得孤軍義民,萬眾一心。

團結就是力量!反共志願軍在江拉終於默默地成長茁壯。

莽莽的江拉,以及那些散佈在中緬邊區的反共怒火,又熊熊的燒燃起來了。

我見到了何池將軍,以前在會議中,我們曾有一面之緣,不過沒有深交,但是他見到我,卻像見到老友一樣的熱烈。

「我怕你不來,所以叫莊吉正去,你終於來了,歡迎!」

「謝謝將軍。」

「不要這樣叫,坐吧,我有許多事想和你聊。」

在反共志願軍裏,有一個特點,官階雖然存在,那隻不過是在指揮上的便利,而在日常生活上,不是兄弟,就是同志的稱呼。部隊像一個大家庭,融融樂樂。這是一種新的良好作風,消除了官兵之間的鴻溝與隔閡。

我坐下了。

「我請你來,是要請你擔任計劃方面的事,也可以說是一個不管部。」

「謝謝將軍。」

「別這樣客氣,我們都是弟兄。」

他站了起來,他表示四國委員會撤走了大部份弟兄之後,一切都得從頭做起,千頭萬緒。莊吉正是瞭解全般情況的,何池要他迅速把江拉與各基地之間的關係,以及急待解決的對寮、泰兩國的聯繫,恢復與臺灣連絡等等,讓我進入情況。

問題是相當多的,不過,我們會一個一個去克服它。

「我們最感迫切的,是解決吃住的問題,還有就是團結留下來的弟兄,使之成為一個整體。」何池說。

「是的,吃的問題,如果能使弟兄們一面訓練,一面生產,大概不出三個月,就可以逐漸解決,至於團結留下來的弟兄……」我有些顧慮的停下來。

「不要有什麼顧忌,我請你來,就是要聽你的意見。」

我想我留下來,為的就是一個理想,一個目標,至於個人的榮辱,早已不計較了,我還有什麼顧慮呢?

於是,我說:「要團結留下來的弟兄,第一,我們需要有一個領導中心,領導中心的建立,是要恩威並重的,我相信我們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便是團結,才能避免被敵人和緬軍各個擊破,目前各基地的情況我不太清楚,我判斷他們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理想,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打算,要爭取這些人,首先要消除這種心理;同時,也要消除每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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