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墨西哥灣和加勒比海的戰略

古巴和牙買加這兩個被視為要點的島嶼對於控制墨西哥灣和加勒比海最具實質性意義。就位置、力量和資源上的優劣而言。古巴又明顯地絕對地處於上風。

地球表面某些部分的絕對和相對的重要條件隨著它們對於人們的利益關係而不時地變化著。在很多年中,那些早期文明——我們自己的文明即來源於此——是環繞著地中海這個中心來發揮影響和發展的。在這些文明的衰落與我們當今時代曙光的來臨之間的爭鬥不斷的動盪歲月中,地中海地區由於古老傳統與文化在此的集聚,依然保持著一般意義上的重要性,儘管它在政治上的支配地位受到了在阿爾卑斯山之外以及大西洋和北冰洋海岸逐漸形成的、更年輕、更有生氣和更有戰鬥精神的國家的挑戰並最終喪失。直至中世紀的結束,地中海一直是東方和西方保持商業聯繫的紐帶所在。因為從利凡特向東去開展貿易要經歷一個漫長而痛苦的陸上行程,越過高山和沙漠荒原,而地中海提供了唯一的水路聯絡。好望角通道的發現使地中海喪失了這一優勢;與此同時,新世界的發現又將新奇的奢華之物和可施展抱負的全新領域展露在舊世界面前。當時的地中海地區只有其自身的創造性資源可資利用,在東面受到無可救藥地粗蠻的土耳其人的影響,在西邊受制於西班牙頹廢的專制統治,在這兩者之間又為許多無力採取一致有力之行動的小國所分割,於是就淪為了一個對世界的前進重要性影響較小的因素。

法國大革命戰爭期間,英國的生存和與此相關的戰事的勝負都取決於英國商業的活力,可當時英國的商船幾乎都被趕出了地中海,這一時期英國大大上升的貿易額中只有百分之二來自於這個地區。至於蘇伊士運河的開闢和東方問題的發展如何改變了這種狀況,那就不必多說了。不過,縱貫地中海相對不甚重要的時期,地中海和東方及西方之間的關係還是使它對整個世界都具備著某種政治意義,這使它一直是一個上演偉大的政治抱負和軍事上的進取心的場所。自從兩個世紀之前英國開始積極地介入地中海地區以來,它在任何時刻都絕不願意放棄其成為地中海上的主要強權的要求,儘管它在那兒佔據之地只具有純粹的軍事上的——更應說是海軍上的——價值。

加勒比海和墨西哥灣擱在一起,構成了一片陸間海和一片多島海。它們也經歷了一個同樣顯現在了國家的歷史和個人的生命之中的命運的變遷。對於許多代人,主要是對我們今天的時代來說,對新世界——上面的兩片海域以及其中的島嶼、鄰近的大陸——的發現和征服的第一幕就像是來到了一個真實存在的黃金國——一片其新來的主人用最少的勞動能換來最多、最豐富的產出的土地。自然資源的富足、氣候條件的宜人、再加上大部分當地居民的溫順性格——這將他們納入了奴隸制度之下,保證了那些人們一旦喜歡就如同對於東方的絲綢和香料那樣感到不可缺少的物品的廉價、大量的產出。在墨西哥和秘魯,早期西班牙探險者貪婪地尋求的金礦成為了現實;與此同時,一條短而艱險的熱帶航程使西海岸的財富經由地峽被送至了同時洗拂著舊西班牙和新西班牙的海岸的廣闊大洋的兩邊。當時,儘管其對手先發制人,未讓英國得到最多、最富足的土地,但英國在其處於緊張的時期還是從加勒比海獲取了其商業總額的將近百分之二十五,而此時地中海地區只貢獻了百分之二。

但是,這些美好的地區也曾為一種疫病所侵擾,這不是一種簡單的專制主義——專制主義是那個時代的特徵,而是一種在它所統治的人民的性情或政治才能中間未碰到任何反對力量及任何能使他們在將來得到解放的因素的專制主義。英國的伊麗莎白女王就其所行之事而言是個專制君主,西班牙的腓力二世也是個專制君主。但在前者的臣民身上,清楚地存在著一種不僅要反抗壓迫,而且要構建自由的意願和力量,在後者的臣民那兒就見不到這些。在不斷取得了許多不大的勝利之後,這種意願和力量在美國革命中得到了極至的體現。英國一直未忘記這場革命所給予的教導;因為英國自己在多個世紀所教授的也是它,這樣它的人民和政治家也就容易地領會了。自從這個教導被給予以來——不僅給英國,也給予整個世界,一又四分之一個世紀已經過去。今天,面對著英國和西班牙兩國對照鮮明的殖民體系,我們在其中一個身上看到的是政治上的才智,在另一個那兒看到的是無可挽回的政治上的愚鈍和落後。

其中的原因表面上看十分不同,實則一樣,它們都產生於並且取決於當地的政治能力的缺乏與否。這些原因使當今時代的地中海和加勒比海地區處於類似的狀況之中,在國際關係領域中都被視為大量利益的所在。不管這兩片水域就其自身還是就其周邊而言有什麼固有的價值,也不管今天它們對於人類的繁榮或文化有什麼意義,它們如今明顯的特徵是它們的政治上和軍事上的重要性。在最廣泛的意義上,這種重要性不僅關係到和它們相鄰的國家,也和整個世界相關。兩者都是由陸地圍繞的海域;都是東西方間交通鏈條上的環節,而且鏈條在此為地峽所分斷;和大洋相比在範圍上都屬有限。而且,由於這些共同的特點,它們都集中地體現出了影響到海權的政治和軍事上的長處和缺點。這個結論對地中海來說明顯是正確的,它的歷史已表明了這點。對加勒比海來說更是合理不過,這既是因為它不象多半島的地中海,其海岸的外形使陸地上的力量不能那麼遠地、那麼強有力地楔入海洋;也是因為鑒於前面提到的歷史情形、最早的殖民者的特點、和這片土地為文明人所居住的時間的不長。在加勒比海和墨西哥灣地區——不算美國——根本不存在某個能和歐洲的那些倚重於陸軍遠勝於海軍的大陸強國相比擬的陸上強國。只要那種和政治家們的謹慎考慮明顯不同的國民感情傾向能被辨清,那麼不難看到,在今天的地中海,英國、法國、義大利這些海上強國正與德國、奧地利、俄國這些陸上強國對峙,而後者居於主動。這種情形在不久的將來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加勒比海。如前面一篇文章所肯定的,加勒比海主要是海上強國的領地。在此,我們正是基於這種認識來考察這一地區。對我們來說,過去兩年中突然被喚醒的擔憂使它具有了曾為我們的先輩所認識的那種政治重要性,迫使我們要給以足夠關注。

或許應要求讀者將此銘記在心:加勒比海和墨西哥灣雖然像那對暹羅孿生子那樣連在一起,但仍是不同的地理單元。英國的一家主要期刊曾指責筆者出於不願將其他某個國家的名字和一片他自己的國家要求對其有支配權的水域相聯繫而將墨西哥灣也叫做加勒比海。墨西哥灣的範圍由北起佛羅里達半島、南至尤卡坦半島的投影線所清晰界定。在這兩點之間,兩百英里的距離由古巴島所嵌入,它在一邊留下了一條指向大西洋的大約一百英里寬的通道——佛羅里達海峽,在另一側則是通向加勒比海的、稍寬的尤卡坦海峽。作為一項重要的軍事考慮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從密西西比河口往西至卡托切角——尤卡坦半島的頂點,不存在任何能被認為完全符合大型戰艦需要的港口,在眼下正被討論的這一地區的其他部分屢見不鮮的這樣的港灣在這一條長長的海岸上是找不到的。這是我們所面臨的問題中的一個有著軍事上的重要性的因素。

在墨西哥灣和加勒比海這兩片水域中的每一處,都存在著一個有著突出的商業意義的地點。在墨西哥灣,密西西比河河口是密西西比河流域經由水路的進口和出口貨物的會合之所。不管這些貨物來於何方或去往何地,它們就像到了一個大十字路口那樣彙聚於此,或者說就像一個帝國的通途大道在大都市相交匯一樣。無論密西西比河及其眾多漫長的附屬河道作為遙遠的內陸和世界海洋通途之間的便利的交通媒介對於美國有什麼價值,所有進出密西西比河的貨物都得集聚於這條河的河口。那些小的然而重要的墨西哥灣沿岸城市——莫比爾、加爾維斯頓或者是墨西哥的港市——的存在沒有降低密西西比河口的重要性,反使其在相比之下更顯突出。這些城市也具有意義,它們通過佛羅里達海峽或尤卡坦海峽同樣地與外部世界相聯繫。

同樣地,在加勒比海,眾多重要港口的存在和對於生長於本地區的熱帶產品的繁忙運輸使那個被普遍地然而至今依然有欠清晰地叫做地峽的地點的絕對重要性更加引入注目。在這裡,決定性的因素也還是道路的交匯。這種情形不論是天然的——如前面的個例,還是簡單的人為傾向所導致的,都是決定著一個地點的商業和戰略意義的首要因素。正是出於這個原因,儘管存在著陸上運輸和貨物轉運這些不足,自首批探險者的時代起,在其後的多個世紀中,地峽一直是東西方交通線上的重要環節,雖然重要程度依時而變化。而且,一旦地峽為一條運河所貫穿,它將造就一個可與密西西比河口相比的海上中心。不過這兩者也會有不同。就後者而言,那些在一側相彙集的水道位於一個大國之內,載運的是這個國家的財富;而在地峽,在其兩側會合的道路完全位於為所有國家共同擁有的海洋之上。所以,對地峽的控制或取決於對地峽本身的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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