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海權之要素

影響一個國家海上實力的主要因素可列舉如下:地理位置;形態構成,其中包括與此相連的天然生產力與氣候;領土範圍;人口數量;民眾特徵;政府特徵,其中包括國家機構。

從政治和社會的觀點來看,海洋自我呈現出的首要與最為明顯的特徵就是如同一條大馬路,在更好的情況下,則如同一塊寬闊的公地,人們可以朝著任意一個方向行走,只是在地上,一些顯然走過的路徑昭示控制性原因促使他們選擇某些旅行之途而非其它途徑。這些旅行之途被稱之為商路,而那些確定它們的原因正是在世界歷史中要加以尋找的。

儘管海洋有各種為人熟知和不熟知的危險,通過水路進行旅行與貿易總會比陸路容易與便宜。荷蘭的商業成就並不僅僅取決於它在海上的航運,也取決於眾多一帆風順的水道,使其進入自身與德國的腹地既便宜又方便。相對於陸地,通過水路運輸的優勢在公路短缺且狀況十分糟糕,戰爭頻繁發生,社會動盪不安的時期內,甚至更加顯著,這猶如同二百年前的狀況那樣。雖然當時海上交通穿越於強盜的危險之中,然而卻仍然還是比陸地運輸安全與快捷。那個時期曾有一位荷蘭作家,在估計其國家與英國發生戰爭的勝算時,除了其它因素外,注意到英國的水道未能切入這個國家的縱深;因此,由於陸路狀況十分破舊,貨物從該王國的一個部分轉運到另一個部分就必須穿海而過,這樣,其中途就容易遭遇截擊。至於純粹的國內貿易,目前這一危險通常都已不復存在。在大多數文明國家,今天,沿岸貿易喪失殆盡或消失僅僅只是由了不方便,儘管水路運輸仍然更為便宜。儘管如此,遲至法蘭西共和國與第一帝國戰爭之際,那些對於那個時期的歷史與圍繞其油然而生的輕描淡寫的海軍文獻十分熟悉的人,都知道提及沿著法蘭西海岸從一個地點偷偷開進另一個地點的運輸船隊是如何之頻繁,儘管大海之中到處都是英國人的巡邏艦隻,並且還具有良好的內陸道路。

然而,在當代條件下,國內貿易只是濱海國商業活動的一個部分。從外輸入的必需品或奢侈品必被運進其港口,要麼用自己的船隻,要麼用外國船隻。返航之時,可以裝載上與該國交換的商品,而無論它們是土地的恩賜,還是人類雙手的成果。運輸商業使用本國船隻,正是每一個國家的願望,因此而來往穿梭的船隻必須擁有可以安全返回的港口,並且還必須盡可能遠地在整個航程中接受所在國的保護。

在戰爭時期,這種保護還必須通過武裝航運而加以擴展。一支海軍的必要與否,從狹隘的詞義來看,來源於一支和平運輸船隊的存在,並隨之消失而消失。當然,這得除去一個國家懷有侵略趨向的案例——它維持一支海軍僅僅只是作為軍事機構的一種分支。由於美國目前尚無侵略意圖,並且其商業服務已不復存在,不斷縮小的武裝艦隊和通常對此缺乏興趣就是邏輯上的必然結果了。當由於某種原因,海上貿易再度被認為需要付出代價,一種膨脹到足夠大的船運利益就將東山再起,促使戰爭艦隊的死灰復燃。當穿越於中美洲地域的河道似乎趨於成為現實,慾望的衝動就完全有可能強烈到產生同樣的結果。然而,值得質疑的是,由於一個和平的、愛好實業的國家並不那麼具有遠見,而這種遠見又必須具有足夠的軍事部署,尤其是在這樣的時代裡,它的成算又有幾何?

當一個擁有非武裝與武裝的艦船的國家,讓其船隻離開本土,遠航於他鄉,不久就會感覺到船隻依賴於和平貿易、避難場所和供給的觀點是有必要的。在今天,雖然陌生但不失友好的港口在世界各地隨處可見,只要世界和平得以延續,它們所獲得的保護就是足夠的。然而,事情並非永遠如此,和平也不會長久存在,而美國正是通過和平的持久延續而獲益非淺。早期,商貿海員不斷在新的與未探索地區尋求貿易,在冒著來自疑惑或敵對國家的失去生命與自由的風險中謀財獲利,並且在收集有利可圖的貨物方面,遲遲施展不開手腳。因此,憑著直覺,他們在其貿易航道的另一頭往往尋求一個或更多的網站,要麼通過武力,要麼通過恩賜。在那裡,他們能使自己或代理人處於一種合理的安全狀態之中;在那裡,他們的船隊能夠秋毫無損;在那裡,本地有利可圖的產品能夠持續不斷地進行收集,期待著本國船隊的到來,能夠將它們運載到自己的祖國。由於巨大的利潤與風險並存,在早期的航行中,諸如此類的建制自然而然地大量繁殖,並演變成為殖民地;而它們的最終發展與成功則依賴於它們得以出現的那個國家的政策與天賦,並因此形成為世界歷史,尤其是世界海洋史的一個龐大部分。並非所有的殖民地都是具有上述那種簡單而又自然的產生與發展過程,許多殖民地在其孕育、形成,在民眾的統治者而非單個個體的行為等方面,是更為正式並且純粹政治意義上的。然而,貿易口岸及其隨後的擴大,最初只是冒險家尋找利潤的工作,就其理由與本質而言,與刻意組織與建立的殖民地並無區別。在兩種情況下,本土都在外國土地上贏得了一塊立足之地,尋找到它輸出物品的新的入口,成為其航運的新範圍,能夠為其人民帶來更多的就業機會,為其自身謀求舒適與財富。

然而,商業的需要並不是在道路的另一端獲取了安全,就能全部得以滿足。航程是漫長而又危險的,各大海洋之中經常充斥著敵人的蹤跡。在殖民化最為活躍的時期,大洋之上彌漫著無法無天,而對此的記憶如今已幾乎蕩然無存。在海洋國家之間,穩定和平的時日寥如晨星。這就激起了對沿途站口的需求,正如同好望角、聖海倫與模里西斯一樣,它們最初的形成並不是由於貿易緣故,而是出於防禦與戰爭。需要佔據諸如直布羅陀、馬爾他、路易士堡——位於聖勞倫斯灣入口處——等要塞的需求,其價值主要是戰略性的,儘管並非完全如此。殖民地與殖民要塞就其特質而言,有時是商業性的,有時又是軍事性的,而如同紐約,同一地位在兩種觀點看來都是一樣重要的,實屬例外。

在這三件事情方面——生產,具有交換產品的必需性;航運,藉此交換才得以進行;殖民地,方便並擴大了航運行動,並通過大量建立安全區,對此進行保護——這一點被認定為大部分歷史與政策以及瀕海國家的關鍵所在,這種政策隨著時代的精神以及統治者的性格、見識的變比而變化。然而,瀕海國家的歷史與其說是由其政府的高明與遠見。還不如說由其民眾的地位、範圍、組合、數量及性質來決定的——無論如何稱謂,以一言以蔽之,還是自然狀況決定的。然而,必須承認並且必將發現,明智或不明智的個人行為,在某些歷史時期,對於廣義的海洋霸權的成長產生過巨大的確定性影響。其中不僅包括海洋上的軍事實力——它以武力的方式統治著海洋或部分海洋——也涉及和平貿易與航運。唯其如此,才能自然而又健康地誕生一支海軍艦隊,才能使其穩如泰山。

影響一個國家海上實力的主要因素可列舉如下:

一、地理位置;

二、形態構成,其中包括與此相連的天然生產力與氣候;

三、領土範圍;

四、人口數量;

五、民眾特徵;

六、政府特徵,其中包括國家機構。

一、地理位置

首先,可以指出的是,如果一個國家處於這樣一個位置上,即既用不著被迫在陸地上奮起自衛,也不會被引誘通過陸地進行領土擴張,那麼,由於其面向大海的目的的單一性,與一個其四周邊界皆為大陸的民族相比,它就具備了一種優勢。這一點,作為一個海洋強國,英國就擁有對於法國與荷蘭的巨大優勢。後者的力量最初就被維持一支龐大的陸軍的必要性與為維護其獨立而發動代價高昂的戰爭,消耗得所剩無幾;而法國的政策總是莫衷一是,有時尚能明智,有時就十分愚蠢,這無論從其海洋還是大陸計畫看都是如此。這些軍事行動徒費了民脂民膏,而如果明智與持續地利用其地理位置卻能增加財富。

就其自身而言,地理位置可能會達到提升或分散海上軍事力量的地步。在這一點上,英倫三島再度擁有對法國的優勢,後者的位置,除了瀕臨大西洋以外,也伸向了地中海。儘管這有其長處,然而,總體上而言,卻是海上軍事力量薄弱的癥結所在。只是在穿越直布羅陀海峽之後,法國的東、西部艦隊才能實現匯合,而要這們做,他們得經常承擔風險,並且時常遭受損失。美利堅合眾國瀕臨兩洋的位置也就要麼成了巨大劣勢的根源,要麼成了耗資無度的原因,如果在兩岸它都有其規模龐大的海洋商業利益的話。

由於其廣闊無邊的殖民大帝國,英國已拱手讓出了在其周邊海岸集結海軍的大部分優勢,只是這種犧牲是一種明智之舉,其利仍大於弊。正如為事態所證實的那樣,隨著其殖民體系的膨脹,其海軍艦隊也在不斷崛起,而其商業航運與財富甚至還增長得更快。還在美國革命戰爭,以及在法蘭西共和與帝國的戰爭中,一位法國作家就一針見血地指出:「儘管英國艦隊迅猛崛起,並且四周財富堆集如山,然而,它卻一如既往地感到了所有貧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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