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論

舉世聞名的軍事大家均認為,關於已逝時光的軍事歷史研究——正如這本著作所為——對糾正戰爭的指導思想,幫助建立靈巧的戰略戰術行動乃是至關重要的。

即使不能說是全部至少也是在很大的程度上,我們可以認為,海權的歷史乃是關於國家之間的競爭、相互間的敵意以及那種頻繁地在戰爭過程中達到頂峰的暴力的一種敘述。海上商業對於國家的財富及其實力的深遠影響,早在這些千真萬確的原則昭然於天下之前,就已被洞察秋毫,而正是這些原則指導著其增長與繁榮。為了使本國民眾所獲取的好處超越尋常的份額,有必要竭盡全力排斥掉其他競爭者:要麼通過壟斷或強制性條令的和平立法手段,要麼,在這些手段不能奏效時,訴諸直接的暴力方式。

利益的衝突,以及由相互對立的試圖瓜分更大商業好處——如果不是全部的話——與遠方歸屬待定之商業地區的舉措所產生的憤怒情緒,必將導致一場血戰。另一方面,由其他原因而起的紛飛戰火,在其方式和本質上,已經根據是否控制海洋而得到了脫胎換骨式的改變。因此,海上力量的歷史,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部軍事史。在其廣闊的畫卷中蘊涵著使得一個瀕臨於海洋或藉助於海洋的民族成為偉大民族的秘密和根據。正是這點構成了我們本書將主要討論——儘管並非唯一討論——的內容。

舉世聞名的軍事大家均認為,關於已逝時光的軍事歷史研究——正如這本著作所為——對糾正戰爭的指導思想,幫助建立靈巧的戰略戰術行動乃是至關重要的。拿破崙就在眾多的沙場決戰中點出了有必要為胸懷大志的軍人所研究的部分,如亞曆山大、漢尼拔及凱撒的戰役。當然,對於他們而言,火藥當時還不為所知。在眾多的職業研究人員中,如今存在有一種重大的共識,即:儘管許多戰爭的具體情況,隨著武器的進步因而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然而,在歷史的教科書中卻有某些教義是永恆的,能夠放之四海而皆準,它們完全可以被提升到一般原則的高度。同樣的原因,儘管過去半個世紀的科學進步對於海軍武器裝備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變化,以及蒸汽的引入成了海上動力源,但通過對海上決戰一般原則的闡釋,重溫昔日海上戰記的歷史研究仍將是具有指導與啟發意義的。

因此,很有必要批判地研讀大帆船戰艦時代海上戰爭的歷史與經驗,因為,儘管目前不難找到可資應用的教訓和價值,但蒸汽時代的海軍還沒有在其教義上書寫可以被概括為決定性意義的歷史。在一方面,我們擁有大量的實驗性知識,另一方面,實踐經驗卻一無所有。因此,有關未來海上戰爭的理論幾乎完全屬於主觀臆斷;儘管通過殫精竭慮地思考蒸汽艦隊和通過劃漿驅動的單層甲板大帆艦隊——已有了漫長而又悠久的歷史——之間的大同小異,各種試圖使這些理論具有更堅實基礎的努力業已付出,但在直到被完全證實之前,僅以這種類比還是不能完全使人們滿足的。的確,兩種艦隊的相似性遠非表面上的,蒸汽艦和單層甲板大帆船共有的特徵是其均具備能夠不依賴於風向而自由馳騁於大海的能力。這種力量使得這些級別的船隻與普通大帆船之間存在有顯著差異——後者在海風吹起之時,只能航行有限的里程,一旦海風停息,它們肯定是一動不動的。儘管注意觀察看來相似的事物是一種明智之舉,尋找事物的不同其實也不失為智慧。當人們的想像力被最初覺察到的相似之點迷惑住時——這是精神追求裡最具興奮力的一點——十分容易對在其新近發現的類比中存在的差異失去耐性,因此而可能忽視或拒絕承認它們。所以,儘管發展不盡平衡,單層甲板大帆船和蒸汽艦同樣具有上面提到的重要特徵,但是至少有兩點它們不盡相同。在重溫單層甲板大帆船的歷史以尋求可供蒸汽戰鬥艦借鑒的教訓過程中,差異性與相似性一樣必須牢牢地銘刻在心,否則就會做出錯誤的推斷。在使用過程中,單層甲板大帆船的驅動力必然會迅速地減弱,因為單憑人力不可能長久地維持如此精疲力竭的舉動,結果,戰術機動只可能持續一段有限的時間;此外,在單層甲板大帆船時代,進攻性武器不僅射程短,而且幾乎完全局限在短兵相接的拼鬥之中。這兩種條件幾乎必然導致相互碰撞,然而,這裡並非沒有一些靈巧的舉措,如迂迴包抄敵人,緊隨其後才是短兵相接的廝殺格鬥。在這樣一種沖擊和混戰中,一種現今影響廣泛、甚至十分顯赫的海軍方面的意見,是認識到了現代海上武器裝備的必然結果——一種類似於唐尼布魯克博覽會似的局面,在其中正如海上格鬥史所顯示的,很難分辨清楚敵人與朋友。我們認為,無論用什麼東西來證明這種意見至高無上的價值,僅根據單層甲板大帆船和蒸汽艦能夠從任意方向沖向敵人,並且能在它們的船頭裝上一個尖鑽物而無論單層甲板大帆船和蒸汽艦究竟在哪些方面不同的事實,是不能宣佈其能成為一種歷史性依據的。迄今,這種意見還僅僅只是一種假設,直到由實戰的經驗作出進一步的闡釋之前,基於此基礎上的最終判斷或許還會大相徑庭。直到那時,才會出現容納相對立觀點的空間,即,在數量相等的兩支艦隊之間的格鬥,其中戰術技巧的重要性已被減少到最小程度;在使用精巧、威力強大的當代武器的條件下,並非最佳選擇。海軍指揮部越是自信,它的艦隊戰術技巧訓練越純熟,它的艦長們越稱職,它就必然越不願意與數量相等的對手展開一場白刃戰。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所有的優勢都將蕩然無存,而偶然的僥倖成為決勝之本。在同等條件下,它的艦隊將與一隊以前從未協同作戰過的戰船同流合污。歷史按順序已留有何時能進行混戰,何時則不能如此的警訓。

單層甲板大帆船與蒸汽艦有一個驚人的相似之處,但在其它重要方面卻相去甚遠,這些特徵並非顯而易見,因此也就很少述及。至於大帆船,正好相反,其引人注目的特徵是其與更為現代的艦船之間的差異,其相似之處儘管存在且易於發現,卻並不明顯,因此也就很少被注意到。通過瞭解到大帆船與蒸汽船相比所存在的徹頭徹尾的弱點——由於它必須依賴於風——這種印象也就更加深刻了。忘掉這一點,就如前面與其旗鼓相當的對手搏殺一般,戰術上的教訓就能站得住腳了。單層甲板大帆船從來也沒有在靜風的條件下,被貶低到毫無戰鬥力的程度,而是在今天比大帆船受到了更多的重用。然而,這卻有點錯位。直到蒸汽機被開發出來利用時,大帆船仍然佔據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即能夠從很大的距離上毀傷敵人,能夠進行無限時間的機動並且又沒有使得船員們精疲力竭,能夠把更大部分的船員用於進攻性武器而不是船槳等等。大帆船與蒸汽船所共同享有的這些能力,從戰術上考慮,至少與單層甲板大帆船那在靜風中或逆風時前進的能力,是同等重要的。

在尋找相似性時,存在有一種不僅忽略差異之處而且誇大相似之處的趨勢——這顯得有些可笑。或許能夠基於下列考慮指出,由於大帆船裝備有遠端大炮,具有相對強大的穿透力;裝備有大口徑短炮,射程短但卻具有強大的轟擊力;所以,現代蒸汽艦裝備有遠端大炮群和魚雷組,後者只在有限距離內有效,然後,通過撞擊毀傷對手,而大炮,正如同其前輩,目的就在於穿透對方。然而,這裡有著顯而易見的戰術考慮,必然影響著海軍司令官和艦長們的戰鬥部署;這種類比是現實的,而不是憑空捏造而成的。因此,大帆船和蒸汽艦用於直接與一艘敵艦交火時——前者通過強行靠近而拖拽其行,後者則通過撞擊而使其葬身魚腹。然而,對於兩者而言,這都是它們各自最為困難的任務,為了使其行之有效,敵艦必須被帶至攻擊行動區域的某個單點,只有在那裡,拋射性武器才能從一個廣闊區域內的許多點上找到用武之地。

由於風的方向,兩條大帆船或多支艦隊的相對位置,包含有十分重要的戰術問題,這或許可說是那個時代水手們關心的主要問題。初看起來,由於這對於蒸汽船已成了一件無關痛癢的事物,在當今時代條件下,再也找不到與此相關的類比,在這一方面的歷史教訓因而也就一錢不值。但如果對背風與氣候狀況的明顯特徵進行一番仔細考慮,直接涉及他們的本質特徵並忽略次要的細節,就會表明這種認識是一個錯誤。在某一海況中相對位置的明顯特徵是其能夠賦予某方隨心所欲地發動或逃避戰鬥的力量,結果,在選擇進攻方式時,就具有了一種進攻型態勢所通常具有的優勢。這種優勢也有某些弊端伴隨其後,諸如引入行列之中的非規律性,暴露在縱向射擊的炮火之下,犧牲部分或全部可用於進攻的炮擊機會——所有這一切都會在接近敵人時發生。戰艦或整個艦隊,一旦處於背風位置,就不可能發起進攻;如果並不希望退卻,那麼其行動只可能局限於防禦地位,並且按照敵人的條件迎接挑戰。當然,通過保持戰鬥隊形不受衝擊的相對緩解,以及通過在敵人一度不能還擊時進行持續不斷的轟擊,這一劣勢是能夠得以補償的。在歷史上,在各個時期的進攻和防禦作戰行動中,這些有益和不利的特徵都有其對應事例和類比事件。進攻方為了接近並摧毀敵人,承擔了某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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