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報戰競賽 二‧三 偷密碼本的人

不消說,如果把對方的密碼本搞到手,就能最準確,最迅速地獲取最重要的情報。因此,任何國家,任何時代,對這項工作都是死死抓住不放,並作出了非凡的努力。

國土相連、間諜混雜的歐洲各國,在這方面都有很悠久的歷史。下面試舉一例: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一九一五年充當德國間諜的波蘭姑娘瑪麗婭‧索雷爾在華沙刺探俄軍的情報。有一天,這位美麗的金髮女郎從正在熟睡的俄國軍官衣服口袋裡成功地偷走了一份重要文件——俄國陸軍的密碼本。

第二天她出現在市裡一家金魚商店門前。盛著金魚的玻璃缸上貼著標籤,每個都標著價錢,寫在標價下面的是學名。不懂內情的人可能會認為是金魚的名稱。美麗的瑪麗婭從價錢最貴的標籤開始按順序讀出寫在標價下面的術語:

BSLE

IKNM

EVAE

LIML

由上而下,從右往左讀,便成為:BIELSK,VILNA,MEMEL

這是偽裝成金魚商人的同夥在告訴她,總部的間諜聯絡員經過別耳斯科(波蘭)、維爾那(現立陶宛共和國),到達美美爾(位於立陶宛共和國,現名為克來彼達),命令她如果搞到什麼情報,就交給這個人。於是,瑪麗婭急忙把她偷來的俄國軍隊的密碼本交給了那個聯絡員。

蘇聯的諜報活動,有著悠久的歷史。據說拿破崙遠征俄國時,俄國事先就知道其計劃。日俄戰爭時,開戰前俄國就破譯了日本的密碼。

一九○五年二月四日,我國駐俄國公使栗野慎一郎收到日本政府關於日俄斷交方針的密碼電報通知,並奉命於六日通知俄國政府。前一天(五日),晚上,當公使在國立皇家劇院看戲時,沙皇早已知道最後通牒一事,就一反常態,親切地同公使交談,漫不經心地和他告別。

俄國方面為什麼會如此瞭解日本大使館的密碼電報呢?原來日本駐荷蘭公使館的密碼本被俄國間諜拍照了。這個間諜叫一名俄國美女冒充荷蘭婦女,去當公使館的女傭人。她收買了公使館的僕役,把密碼本偷出來拍成照片以後又放回原處。此事是怎麼知道的呢?後來這個間諜曾到巴黎的日本公使館出賣已用過的密碼照片,談出了盜竊的經過。

搞到對方密碼本的方法,大體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偷偷地「盜竊」,即拍照;另一種是強行「搶奪」。一旦發現密碼本被盜,對方會立即採取更換密碼等對策,因此,當然還是不讓對方覺察偷偷竊取為妙。

這裡,讓我介紹日美之間為搞到密碼本而搞歪門邪道的幾個插曲吧。

「小偷」

從一九三三年起,我陸、海軍與憲兵隊合作,在日本國內進行了特別工作,以便獲得下列國家使領館的密碼本和密碼表:英國駐札幌領事館、英國駐大阪領事館、美國駐神戶領事館、英國大使館

對英國大使館的特別工作,雖然和大使館管密碼的人員取得了聯繫,也瞭解了機器密碼的種類和使用情況,但始終沒有成功。

一九三六年夏,他們成功地偷拍了英國領事館的幾種密碼本和密碼表——各部間的聯絡用極密密碼本和船舶用密碼本等。這些密碼本,是英國政府各部間聯絡用的極密密碼本,我們利用這些密碼搞到了極其重要的情報。

從美國駐神戶領事館搞到的有:政府的「灰密」,規定使用規則的換字代替表,「褐密」,以及駐外機構和海軍使用的條形密碼等等。顯然,這對於破譯美國密碼起了很大作用。不過,搞到這些東西卻花了半年多的心血和努力。

當時(一九三七年),神戶的美國領事館辦公處和住宅不在一起,辦公處有一對日本夫婦看守。因此,這項特別工作的第一步就是買通當看守的日本人,調查辦公處內部狀況,瞭解密碼本放在哪個保險櫃,用什麼樣的鑰匙——這項工作用了大約半年時間。在這期間,為弄清領事館人員的行動,進行了細心的統計,物色了第一流的鑰匙專家。

要解決的第二個問題就是查明存放密碼本的保險櫃的撥號盤符號。

當然,鑰匙專家是可以用計算方法解決這個問題的,但是那需要很長的時間。於是,在鑰匙專家的協助下,趁領事館人員和領事不在時,偷偷地打開領事館和領事住宅的所有抽屜進行搜查,尋找撥號盤符號。當然,這時早已買通了領事住宅的日本女傭人。但是,怎麼找也沒有找到,工作碰到了很大障礙。

不久,領事恰好調換工作,暫時由副領事代理領事職務。通過細心觀察副領事的行動,發現他每次開保險櫃都看一張紙,這張紙放在隨身帶的皮包裡。特工人員靈機一動閃過一個念頭:肯定是這張紙。

一天,聽說副領事要到一艘深夜開進神戶港的美國船上去。他去的時候,也許把那個皮包放在家裡。這個機會不能錯過。照像的複印裝置等一切必需品都準備就緒。而且,為完成任務,需要有盡量長的時間以及身經百戰的幹將們。這時副領事所熟悉的一位酒吧間老闆娘出場了。

「晚上好!我要好好招待招待您,請您務必來,一定來啊!等著您——」

老闆娘給副領事打了電話,說得十分甜蜜,富有魅力,感人肺腑。這一計策完全如願以償。

副領事把那個皮包放在家裡,來到船上。船上的事一完,他馬上就離開碼頭前往酒吧間喝酒去了。他在老闆娘的特別招待下神魂顛倒,哪裡還想到一項特別工作正在進行呢!他坐下開懷暢飲,終於酩酊大醉,被抬上汽車送回家去了。家裡正有兩個便衣憲兵在嚴密地監視著。

在這期間,工作迅速地進行著。鑰匙專家打開了皮包,將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拍攝下來。在許多文件中,發現了要找的那件東西。於是進入了下一步工作。

深夜,特工人員悄悄潛入領事館內,按照紙上的符號轉動撥號盤。

保險櫃終於輕輕地開了。為了不留指紋,帶上了橡皮手套並檢查了是否有顯現開櫃痕跡的裝置,因為有的保險櫃有記錄開門次數的裝置。即使沒有這種裝置,也有一種可以憑細線或頭髪來發觀是否有人開過門。這個保險櫃裡面還有一道門,鑰匙造型極其複雜,不是組合式的撥號盤。為了配製這種鑰匙又花了十幾天。

就這樣,終於搞到了櫃內的東西。把密碼本偷偷地取出來拍了照,在天亮前又放回了原處。

美國也沒有睡大覺。一九二○年,美海軍情報處也從日本駐美國領事館竊取了密碼本。法拉格在其所著《被盜的密碼本》一書中說:

「一九二○年夏末之前,實施妙計的一切部署已經完畢。他們完全包圍了日本總領事館的樓房,查清了領事館內沒有值班員,也沒有專門的看守人員,只有一個樓房的守門人。他是一個忠於美國的美國人。一天夜裡,當五個陌生人來到領事館時,他一聲沒吭,只是裝作茫然的樣子。」

這五個人中,有美國海軍情報處國內處(反諜報部隊)支隊長,其中兩人因怕出聲而穿膠鞋,一人躡手躡腳地潛入辦事處,另外還有一人就是鎖匠。這位鎖匠打開了保險櫃。

「強盜」

「關於特務艦『淺香號』通過巴拿馬運河事宜,望取得美政府的諒解。」

在華盛頓度過了多災多難的一九四一年新春之後,正月四日,我駐美海軍武官處收到了東京這份訓令電報。

「淺香號」是為了裝運盟國(德國)總統希特勒善意向日本提供的工作機器,特意從民間徵用編入艦隊的。該艦作為特務艦,掛起了軍艦旗,馬上就要返航西班牙。

我們立即開始和美海軍部進行談判。筆者的談判對手是美情報處遠東科科長麥卡勒坶中校。一開始就明顯地感到這次談判的前景困難重重。這是因為美方不希望我海軍艦船通過巴拿馬運河。美方提出條例說,如我方硬要通過,為了保障運河的安全,就要讓美國武裝士兵登上軍艦。

但是,外國武裝士兵登上軍艦是侵犯軍艦特權,有損國家威信,當然不能接受美方的條件。筆者反覆說明了這個道理,還說,「淺香號」只是通過運河,此外別無他意,要求美方不要派武裝士兵登上軍艦。但美方聲稱,為了保護緊急情況下的戰略要點巴拿馬運河的安全,這是一項不得已的措施,堅持不肯讓步。

這樣,談判僵持到一月二十日,這一天發生了一起做夢也沒有想到的重大事件。

華盛頓的冬天比東京更冷,雪也大,這大概是由於華盛頓離北極更近吧。東京位於北緯三十五度四十五分,而華盛頓則和巖手縣一之關一樣,位於北緯三十八度五十五分。

這天早晨,華盛頓就陰沉沉的,中午過後,飄起小雪,天色黑了。

好不容易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正在收拾桌子上的文件時,寺井少佐突然向窗外一望,吃驚地說道:

「好大的雪啊!這樣的天氣走夜路,汽車一打滑,可就見鬼了!」

確實,這在華盛頓也是一場少見的大雪。

「在輪胎上安裝防滑鏈也很麻煩,我看不如今晚就住在辦事處,好好玩一下橋牌吧。」

「好吧,咱們是忙裡偷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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