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走向勝利和失敗之日 耽誤時間的對美最後通牒

當時,日本駐華盛頓大使館不僅沒有忠實地執行「事先做好整理文件等各項準備工作,以便接到訓今後即向美方遞交備忘錄」這一極為重要的訓令(其目的是在開始進攻之前務必通知美國方面),即使事到臨頭,也只是「嚴格遵守」「絕不使用打字員」這一訓令,未採取符合東京意圖的那種隨機應變的措施。結果是書記官忙個不停,自己打字。

野村和來棲兩位大使在使館門口預備好汽車,一邊不時地看著手錶,一邊焦急地等待著這份列印文件。他們同赫爾國務卿已經推遲了的會晤時間——下午一時四十五分———快要到了,然而文件仍未列印好。過了一會兒,總算把這份文件列印出來了,兩位大使一拿到手就立即坐進轎車全速向國務院駛去。

此時,作者正倚立在辦公室的窗邊,目送著兩位大使乘車前去。誰能料到,他們作為大使,經過以往十一個月的辛勤努力,如今竟落到這樣一個地步——這是他們最後行使自己的職權。體會一下大使的心情,不禁叫人感慨萬千。

十二月七日下午一時五十分(夏威夷時間上午八時二十分),華盛頓的美國海軍部接到了金梅爾拍來的第一份電報:「珍珠港遭受空襲,這不是演習。」

當海軍部收到這份電報時,海軍部部長諾克斯正在狄龍少校的房間裡召開會議,參加會議的有作戰部部長史塔克和作戰計劃部部長特納。諾克斯看完這份來電後大聲叫喊說:

「不得了啦!這不可能是真的。那一定是意味著菲律賓。」

向總統報告這一情況時,羅斯福正在白宮二樓橢圓形書房裡給他的摯友哈里.霍普金斯欣賞其自命不凡的集郵冊。據事隔不久會見總統的一些人說:羅斯福要比人們想像的還要鎮靜,他給人的印象是輕鬆愉快。

陸軍部部長史汀生在這一天的日記中寫道:

「二時左右,我剛要進午餐,總統掛來了電話,他以略高的聲調問道:『你聽到了什麼消息沒有?』我回答說,『已接到日本軍隊進攻暹羅灣的電話報告。』總統當即指出:『不,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我說的是日軍已攻擊夏威夷了,日本軍隊現在正在攻擊夏威夷!』」

下午二時零五分,兩位大使走訪了國務院。正好在這個時候,總統打電話給赫爾國務卿。羅斯福的聲調雖然平平穩穩,但卻說得很快:

「我已接到日軍攻擊珍珠港的報告。」

赫爾問道:「這份報告核實過沒有?」

「還沒有。」總統回答說。

赫爾認為這份報告大概是可靠的,他把自己的這一想法告訴了總統,後來由於考慮到接著就要會晤日本的兩位大使,所以他建議總統對這份報告核實一下。

當時在赫爾房間裡的還有國務院法律顧問哈克洛斯和遠東司司長巴蘭坦。赫爾朝著他們兩人說:

「總統那裡已收到一份未經核實的日本攻擊珍珠港的報告。現在日本大使正前來與我會晤,他們到這兒來幹什麼,我是知道的,那就是為了拒絕美國十一月二十六日的備忘錄(即所謂《赫爾備忘錄》——原注)。也許他們前來遞交宣戰書。我真不想會見他們。」

赫爾雖是這麼說,但考慮到總統手中的那份報告未經核實,報告內容萬一有錯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因此他改變想法,決定會見兩位大使。

野村和來棲兩位大使於下午二時二十分來到赫爾國務卿的房間裡。赫爾流露出一副冷淡的態度,未讓兩位大使在椅子上就坐。

會見時,野村大使說:「本來日本政府訓令我於下午一時遞交這一文件,可是由於電報的譯讀工作超過了原來估計的時間,以致推遲到現在才前來拜訪。」說罷,就向赫爾遞交了日本政府的最後通牒。

赫爾問道:「為什麼把原先的會晤時間規定為下午一時呢?」

野村回答說:「我自己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我是根據政府的訓令行事的。」

赫爾對野村遞交給他的文件裝出一副匆匆看一遍的樣子。其實文件的內容,他早已知道了,當然這一點他並沒有流露在表面上。

赫爾看了兩、三頁後問道:「這個文件是根據政府的訓令遞交的嗎?」

野村回答說:「是的。」

赫爾看光這文件後,轉過身來兩眼盯著野村說:「我想直截了當地告訴你,我在過去同你進行歷時九個月的談判中,從未說過一句謊話。這一點只要看一下記錄就會一清二楚。我在五十年的公職生活中,從未見過這樣厚顏無恥、充滿虛偽和狡辯的文件。到目前為止,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在這個星球上,竟有如此牽強附會和說出這麼多謊言的國家。」

野村似乎還要說些什麼,但赫爾揮手加以制止,並用下腮指向門口,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兩位大使便默默地同赫爾握手後,悄悄地走出了國務卿辦公室。

野村大使離開國務院時態度雖然堅決,但眼裡卻含著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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