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松岡一手操縱的外交 別有用心的彈痕

四月一日,海軍作戰部部長史塔克向各海軍軍區司令拍發了如下的電報:

「務使各軍區情報部工作人員注意下列事項:迄今的經驗表明,軸心國通常利用週末、星期日或有關國定假日的歡樂時刻開始行動,在這種日子裡有必要特別引起注意。」

史塔克所以要拍出這份電報,恐怕是在他心裡想到了有關過去我國在日俄開戰時突然襲擊旅順口的那件事情吧!在珍珠港事件發生前三十八年,揭開了日俄戰爭(一九○四——一九○五年)序幕的旅順口之戰,正好發生在明治三十七年((一九○四年)二月九日聖母節那一天。

俄國有一種習慣,凡取名瑪麗亞(聖母名)的婦女都要在這一天接受他人的祝福,上層社會則按照慣例還要舉行舞會。由於俄國的旅順艦隊司令斯塔爾克中將的夫人,她的名字也叫瑪麗亞,所以,當時陸海軍首腦們都聚集在旅順的長官官邸大廳裡、愉快地跳著舞。正當伏特加酒宴方酣之時,在近在眼前的旅順口外,數十門大炮如同雷擊般地轟鳴起來。

「小日本夜間偷襲了!」停泊在港口外的「采扎列維奇號」戰艦等三艘艦艇因遭到了我驅逐艦隊的魚雷襲擊,蒙受損傷。

四月四日,作戰部部長史塔克又向各艦隊、有關海軍軍區和海軍兵工廠發出指示,要各艦艇除因執行經常性的補給任務而正在航行中的外,其他一律作好臨戰準備。

根據這一指示,各艦決定按出師準備要求,裝足規定數量的彈藥、魚雷以及深水炸彈;有的艦艇駛進船塢,以便修理和調整;艦上非急需的物品也都全部卸下。但是,太平洋艦隊的艦艇卻接到指示,不要其返回美國本土,以便作好臨戰準備。

日本海軍的臨戰準備又做得怎樣了呢?我國海軍鑒於日本周圍的形勢緊張起來,所以早在一九四○年十一月十五日就部署了「出師準備第一步的戰鬥行動」。

這種出師準備工作分為第一步的戰鬥行動和第二步的戰鬥行動。第一步的戰鬥行動是作戰部隊等在開戰第一天所採取的必要行動,要求在下令進入戰時狀態前作好準備工作。而且一旦發起這種出師準備的戰鬥行動後,各有關部門就處於戰爭狀態,儲存起來的戰備物資即可動用,徵用商船等的手續也加以簡化。因此,它對於促進戰備工作是非常有效的。

當史塔克指示各艦艇作好臨戰準備時,大西少將已經收到了源田中佐對山本司令長官的夏威夷作戰設想經研究後所提出的初步方案。大西少將以此作為參考,又經過反覆研究,最後提出這樣一個方案:用艦載攻擊機對(敵之)戰艦進行水平轟炸,並把進攻珍珠港部隊的出發基地定為千島群島中的擇捉島的單冠灣。

山本對大西的方案略加修改後,就叫大西送到軍令部。大西到軍令部後,把山本的意圖向福留繁少將——他於四月十日從聯合艦隊參謀長調任為軍令部第一部部長(作戰部部長)——作了一番說明,並將此方案遞交給他。這份作戰方案雖是山本命令大西,要他寫好後提交福留保管的,但它不是公文,所以福留就把它存放在第一部部長的保險櫃內。

一到四月上旬,美國方面打算制止我國海軍在美國所進行的情報活動,特別是美國海軍,已經有跡象表明他們正在採取對策。華盛頓是美國的櫻花勝地。這個城市栽種的櫻花,原是已故老人尾崎行雄任東京市長時作為日美親善的一項貢獻贈送給美國的。

現在,這些櫻花已在波托馬克河畔含苞欲放。可是就在這時候發生了一件事。一天,駐華盛頓工作人員司城正——兵工廠的大尉——一本正經地對我說:

「實松中佐,我的汽車上有子彈痕跡,是在停車的時候不知道被什麼人用手槍打的。」

我聽到這一報告後,卻不以為然,沒有引起多大注意。我說:「恐怕是哪個惡作劇的人用氣槍隨便亂打的吧!……」

我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幾天前自己的一隻汽車輪胎被人用鋒利的刀子割了三分之二。

然而司城對我的這種態度感到無比焦急。他說:「不是用氣槍打的,從彈痕上看,分明是手槍……」

司城根據他所掌握的造炮的專門知識,作了這樣的判斷。

「那麼就去看看那輛車子吧!」

於是,我們兩人一起走到海軍武官處附近的停車場,仔細查看了那輛汽車。

經過查看,確實發現有兩處彈痕,一處在後座的玻璃窗上;另一處在右後車輪的軸蓋上。彈痕並非像我所想像的那樣為氣槍所打,正如司城所判斷的,它是用手槍射擊的,而且很有可能是為美國警察所佩帶的那種大型手槍所射擊。此外,在汽車坐墊底下還找到了子彈頭,那就更清楚地證明了這個判斷。看來,這似乎不是什麼單純的惡作劇。不管怎樣,我已經直覺到這一點:說不定此舉是他們別有用心的卑劣陰謀。

因為不能把汽車停放在那裡不管,所以司城就駕車去修理。快到第二天的時候,美國憲兵突然闖進了司城住的房間裡,在他本人不在場和沒有搜查證的情況下對他的住宅進行了搜查。

我國海軍武官處立即向美國海軍部提出嚴重抗議,譴責美國當局的這種非法行為,並要求美國當局保證今後不再發生類似事件。可是這種抗議一點效果也沒有。

此後不久,美國警察要求司城前去報到。我們已經清楚看到,美國方面的真實意圖是要在彈痕問題上找碴子,如果可能的話就對司城進行處罰。

像司城這樣的駐外工作人員,不享受武官和助理武官那樣的外交官特權。因此,如果他有違反美國法律的行為,就要依照這個國家的法律受到懲處。

美國方面的經辦官員責問司城:「你在某月某日去過哪些地方?為什麼要到那裡去?」

他們好像在跟蹤司城,對他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面對這種訊問,就連司城也感到有點緊張,不過,因為他沒有幹過什麼違法行為,所以很坦然地作了回答。於是對方又問道:「你在哪些地方沒有聽從警察的警告?」

此刻,司城已直覺到就要進入正題了,不過他斬釘截鐵地否認了這一點。

他說:「這種事情一次也沒有過。」

可是經辦官員對他施加了壓力,並提出責問:「不,你有違法行為。不但如此,你還不聽從警察的警告就逃之夭夭。

因此,警察出於不得已才開槍射擊。在你的汽車上一定有彈痕,難道你想佯裝不知嗎?你到外面修理汽車恐怕就是為了消除車上的彈痕吧!」對此,司城這個規規矩矩的人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猛然反駁道:「請你不要裝模作樣了。美國方面想要在我汽車上的彈痕問題找碴子來處罰我嗎?我是一個兵工廠的軍官,是造炮專家。一目了然,那些彈痕是在停車時射過來的。你有什麼根據說我有違法行為,說我不聽從警察的警告就逃之夭夭,因而才遭到警察開槍射擊的?希望你當場把證據拿出來。」

司城理直氣壯地反駁說,他的汽車右後車輪的軸蓋上所留下的彈痕是直線的,這就清楚地證明它是在停車時開槍打上去的,倘若汽車正在行駛的話,那麼彈痕就隨著車輪轉動的速度必然成為曲線。

司城這番咄咄逼人的話,駁得企圖找碴子的美國方面啞口無言。結果,這個問題就這樣了結了。

在這次訊問司城時,好像有一個身穿西裝的美國海軍情報局的上尉在場。這是什麼道理?我們斷定:在司城事件的背後一定有美國海軍在進行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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