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間諜

一九三六年二月,在捷克斯洛伐克的首都布拉格,國防部諜報局長官法蘭基歇克.莫拉維茲中校收到了一封神秘的信件。

這是一封毛遂自薦的重要郵件。寄信人在信中以工整筆跡寫道:「出於某種與你們無關的緣由,我願意與捷克的諜報部門合作。我能夠為你們提供如下重要的情報。」他在信中列出了七個非常準確的情報提要,可信程度極高。寄信人還說,如果捷克的諜報部門願意與他合作,他可以為他們指出捷克內奸向納粹提供情報的新途徑,德國諜報部門在捷克的各分支機構,以及所有在捷克的間諜的姓名、化名、電話號碼和居住地址。

當然,寄信人告訴他們,自己提供以上的情報是有條件的,主要是:永遠不要打聽他的真實姓名;不能要求他在捷克領土上會見捷克情報官員;一旦發生任何可能危及他生命安全的失誤,雙方馬上停止一切合作關係;提供了以上情報後,合作關係會中斷一年。

他說:「一年以後,我會再與你們聯繫,向你們提供新的情報。因為我本人的人身安全方面的原因,我不可能長期連續地為你們工作。」

他還在信的末尾提出了詳細的需求:「為了替你們工作,我需要一架照相機。出於安全考慮,這架照相機必須是德國購買的。除此之外,你們必須付給我一萬五千德國馬克,不能是新幣;你們得先給我付四千馬克,我急需這筆錢派用場。」信的落款是:「你們的F.M」。通訊位址:安納貝格.埃爾茨,戰時臨時郵政箱留局自取。收信人:F.M.137。

當時,捷克與德國之間的關係十分微妙,捷克急需瞭解希特勒方面的情況,經過短時間的考慮以後,莫拉維茲中校果斷地決定,要採納信中的提議。此後,捷克諜報局情報處的覆信及款項在很快的時間內發往安納貝格。除答應了F.M提出的全部條件以外,覆信中還為F.M提供了回信地址:布拉格19區,多斯塔羅瓦大街16號。收信人:科.施邁克先生。

F.M的第一封回信提到的情報全是些模稜兩可的東西,價值並不大,隨信附上的一份名單還稍有價值。上面列著幾位在德國負責對捷諜報工作者的姓名,他們分別歸屬於蓋世太保、德軍諜報局、保安處、海關總署和納粹黨。F.M還透露了三個在捷克活動的危險人物:約斯特、梯梅爾和福萊施爾。不過,這三個人真實身分究竟是什麼,具體是什麼情況,F.M一字未提。

這點空洞的東西,情報價值並不大。為了摸清F.M的具體真實情況,莫拉維茲中校寫信給F.M,希望能夠儘快與他見面。二月二十八日,F.M同意與捷方見一次面,但見面的地點不是在捷克,而是在德國境內的某條公路上,或者是在德國的某個辦公室。

F.M如此痛快地同意見面,令莫拉維茲中校十分興奮,但對他提出的在德國會面的建議卻頗有異議,畢竟,這對一名諜報軍官來說,實在是太過冒險。再次回信中,F.M做出了讓步,見面地點改在捷克境內的卡羅維發利公路上進行,時間是四月六日晚八時三十分,並明確提出了接頭暗號。他說:「我一個人去,或者由一位女士代替我去。接頭暗號是:老太爺。」

四月六日晚上,莫拉維茲和兩名助手按時驅車趕到約會地點。中校命令部下將汽車停在路邊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和兩名助手一同下車,向約定接頭的路口慢慢走過去。為了防止意外不測,三個人的手都緊握著深揣在大衣口袋裡手槍。八點三十分,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從樹林中走過來。對過暗號之後,莫拉維茲便把這位神秘人物帶到捷克第四十六步兵兵營裡一幢大樓裡。

在那裡,莫拉維茲中校和F.M整整單獨會談了三個小時。F.M帶來大量的情報複本,裡面包括德國諜報機構的組織計畫,蘇台德地區間諜組織機構,在捷克各部門潛伏的德國的間諜網等等……其中最有價值的情報是:有關蘇台德區一號間諜網頭目赫姆里希特上尉的情報。一號網直接隸屬於德勒斯登頓諜報機構,發展了若干得力的情報站。蘇台德區的這個間諜網成了可靠情報的發送處,其中一個重要間諜已經打入捷克內部,很可能成了中央政府的一名官員。他的代號是「弗朗茨2426」。此人提供的情報常標有「機密」的字樣。

在交談中,莫拉維茲中校向F.M提出了許多有關諜報人員的內幕問題,而他全都對答如流,沒有絲毫破綻。中校發現,F.M對納粹德國的軍事諜報部門的具體情況瞭若指掌,很有可能是領導圈內的高層人物。

對著神秘的F.M,莫拉維茲直率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當然,他並沒有過問對方的身分,但卻對對方提供情報的動機提出了質疑。F.M說他向捷方提供情報是為了錢。他說:他因為超值生活消費,債台高築;另一方面,他又想和自己同一部門的女同事結婚,結婚需要一大筆錢。他的未婚妻也知道這件事情,並參與了情報搜集工作,甚至還為他出謀劃策。

對方的態度自然坦率,莫拉維茲完全排除了德方設置反間諜圈套的可能。當F.M與中校告別後,跨過捷德邊界時,口袋裡多了三千德國馬克和二百捷克法郎。莫拉維茲為他在捷克諜報局正式註冊,代號為「A—54」。

與莫拉維茲中校不大相同,捷克諜報局對A—54的態度似乎更加謹慎。幾次會面之後,他們對A—54仍然存有戒心,但還是保持了通信聯絡。一九三六年耶誕節以後的一段時間,A—54曾一度單方面地中斷了聯繫。

一九三七年,整個歐洲都感受到了那種戰前所有的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上台已四年的希特勒已經下決心實現他那狂人般的夢想,前期的戰略目標早已制定完畢。忙著不停的擴軍備戰,吞併奧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戰前的準備工作緊鑼密鼓。這一年的頭幾個月裡,德軍多次派偵察機對捷克領土進行高空拍攝,德國諜報人員也加緊了反捷克的各種間諜滲透和破壞活動。

同年的四月三日,與捷克情報部門中斷通信聯繫長達半年之久的A—54突然來信。信中提供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密級」檔案,但信的末尾卻以大寫字母寫下了嚴重警告:「注意!德國的間諜網已經滲入布拉格國防部。」

此後,他不斷地更換化名和聯繫地址,伴隨著寄來的情報卻越來越有價值。裡面涉及到希特勒的秘密報告和勃洛姆將軍的關於德國頭號敵人捷克的談話摘要,甚至還有在德勒斯登舉行的一系列會議的全部檔案,這些情報的價值與機密程度使人感到非常不可思議,牽扯到的儘是德國納粹和其他國家的一些頭面人物。布拉格諜報局的諜報人員們仔細地分析著他的每一封來信,毫無疑問,A—54肯定與德國上層人士有著非常親密的交往。儘管捷克諜報局仍然不知道A—54的真實身分,但有一點絕對可以肯定的是,A—54肯定處於德國政權中心,可以輕易地接觸到各種各樣的機密檔案,所以,莫拉維茲下令,要求捷克的間諜們不惜一切代價,保護A—54的生命安全,只有這樣,捷克才能獲得更多想要的重要情報。

十一月初,德意志帝國的總理府中,一個進攻方案被確定下來:首先,德國將摧毀奧地利,奧地利得手之後,下一個目標就是捷克斯洛伐克。希特勒把這個醞釀已久的計畫稱為「綠色方案」,他強調說:「對捷克人的襲擊必須以閃電速度來實現。」

一個月之後,德國情報部門長官卡納里斯親臨督促加強對捷克的間諜活動。他命令:「為獲得有關捷克軍隊的情報,要不惜財力,不惜人力,不擇手段,甚至兇殺、搶劫。」德國人把贏得戰爭的賭注押在竊取捷方情報這張牌上,於是,德、捷兩國諜報大戰日益升級。在這種情況下,A—54的情報更是愈加珍貴。而與A—54的聯繫接頭也變得越來越艱難。

一九三八年初,德軍諜報部門經過精心策劃,在捷克境內設置了地下電台網路,得以將捷克的秘密情報不斷發往德國。不過,幸運的是,A—54是派往捷克負責聯絡的間諜之一。在A—54的幫助下,莫拉維茲和他的助手們按照電台託運箱上的地址循跡追查,幾乎沒費多大的工夫,就全面掌握了德國間諜的地下電台網路,並加以摧毀。A—54也因為這次行動得到三千七百馬克和三百捷克法朗的報酬。

一九三八年三月十日,德軍的先頭部隊跨過奧地利的邊境。不久之後,一場閃電作戰,德國迅速吞併了奧地利。捷克的局勢也因此變得更加嚴峻了。

五月十二日深夜,莫拉維茲與A—54在捷克洛烏尼憲兵總部接頭。A—54向他詳細地報告了希特勒準備進軍捷克的「綠色方案」。A—54還告訴莫拉維茲,根據目前德軍抓緊時間,進行戰前準備的種種跡象,可以判定德國進攻捷克的日期並不遙遠。A—54建議捷克方面儘快採取相關行動,否則大禍必將臨頭。

此次會談之後,莫拉維茲根據A—54的情報,整理出一份十分機密的檔案,交給捷克陸軍總參謀長克萊奇將軍。克萊奇將軍非常重視莫拉維茲的報告,他拿著這份文件,努力地說服了捷克政府成員,採取果斷措施,命令全國處於臨戰狀態,在五月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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