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公主

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盟國與納粹德國之間進行著你死我活的爭鬥,這其中,也包括隱藏在暗處的間諜之戰。

前不久,英國倫敦國家檔案館公布了一批解密檔案,其中有一份長達兩百二十五頁的檔案,講述的是「二次世界大戰」時期堅持在法國奮戰的英國女間諜努爾.伊納亞特.汗(Noor Inayat Khan)的故事。

在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美麗的努爾.艾娜雅特.汗被英軍招募成為一名間諜,代號「特工馬德琳」。努爾其實是印度南部一個王公家庭的公主,能講一口流利的法語和英語。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被派往法國敵後佔領區當發報員。後來,同事出賣了她,她不幸被納粹逮捕,並被槍斃,終年三十歲。

一九一四年,努爾生於莫斯科,七歲時,努爾一家移民法國,因此她說得一口流利的法語。努爾長大以後,長相漂亮,性情溫柔,接受過高等教育,崇尚和平主義,在巴黎大學主修兒童心理學,在她二十五歲的時候,她已經是法國頗有名氣的一位兒童讀物作家,過著寧靜幸福的生活。

一九四○年,德國入侵法國,侵略者的鐵蹄肆意踐踏著這片土地。在那種危急的形勢下,努爾全家逃往英國。當時,英國皇家空軍特別行動署看中她良好的語言素質,便把她招募為特工。她加入了輔助女子空軍軍團(Womans Auxilliary Air Force)。

其實,努爾並非一個絕頂聰明的女子,與同時期的其他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女間諜們相比,努爾並不是一塊當間諜的料。英國特別行動委員會(Special Operations Executive)設於法國的分支機構負責人莫里斯.巴克馬斯特曾經在一份報告中這樣評價努爾:「頭腦簡單」,「笨拙」、「容易出錯」、「害怕武器」,而且「性情不穩定,喜怒無常」。他還在報告中下了這樣的結論:「我們不想要這樣的人」。

不過,當時英國在法國的秘密電台不斷被破壞,特別行動署需要趕緊向前方補充新的無線電發報員,根本顧不上挑三揀四。於是,在一九四三年六月十七日,年僅二十九歲的努爾來到被納粹控制下的法國,充當了英國的無線電發報員。

努爾來到遍地都是納粹分子的巴黎的時候,剛剛結束了她的特種訓練。她的工作性質決定了她的生命將隨時受到威脅。當時,一個無線電發報員的平均工作壽命只有六個星期!因為,這些發報員很容易因為暴露身分而被殺害。但是,努爾總是以積極的心態面對生活,努力地完成任務。

不過,努爾誠如上司所評價的一樣,並不適合當間諜。努爾來到巴黎後,在第一次執行秘密傳遞情報的任務中,就差點釀成大錯。那時候,她得到一份重要的德軍駐防圖,直接拿在手中,也沒有採取任何反跟蹤措施就來到指定的接頭地點。不料,在接頭的時候,她竟然想不起接頭的暗號。後來,她乾脆把地圖展開,向行人們一個一個地試探。

努爾的奇怪舉動引來了行人們探詢好奇的目光。前來接頭的兩位地下抵抗組織成員見了,捏了一把冷汗,急中生智,趕快裝作是當地精神病療養院的工作人員,以尋找走失病人為名,把努爾帶到安全的地帶,才使她擺脫了困境。

還有一次,努爾到外地出差,她粗心地將密碼本和記有巴黎全體地下抵抗組織人員名單的工作手冊遺忘在旅館的房間裡。幸運的是,旅館的老闆是一個忠實的法蘭西民族主義者,他從工作手冊上找到努爾的電話號碼,及時通知她領走了名冊。

此事發生的兩個多月以後,努爾換了一個新的發報地點,而她選中的新發報地點與蓋世太保的秘密總部居然只有一街之隔。努爾發報的時間每次都是固定在深夜十一時至凌晨二時,她的房間隔音性能又非常差,她敲擊按鍵又很重,經常吵得鄰居難以入睡。

雖然努爾經常犯一些低級錯誤,但是,她此後的作為卻讓人們由衷地敬佩她。一次,努爾奉命前去外地與一個間諜碰頭。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前來機場接她的男子亨利.德里古是一名雙重間諜!在他們接觸的幾個星期以後,英國情報機構費了大力氣,負責安排建立起來的整個情報網就被毀於一旦,大量的情報人員遇難。在這次劫難中,努爾幸運地活了下來。劫後生還的努爾迅速將獲得的情報加密,以「護士」(Nurse)的化名做掩護,將消息發往倫敦。

當年,和努爾一起在巴黎工作的無線電發報員加斯頓.科林介紹了當時的生活和工作情況:「那時,我們每兩天往倫敦發一次情報,基本選擇白天發送。情報發送地點一般設在安全的辦公室和房間裡。那時我常常發送的情報簡直糟透了:告訴總部又有誰遇到麻煩了,或者臨時軍火供應站被德軍發現了等等。發送情報的時候是最危險的時刻,德國人有高科技設備,和現今的雷達很像,很容易便探明我們所在的位置然後突襲。」

後來,形勢越來越危急,越來越多的英國情報網路被德軍識破,各情報點的負責人也紛紛被捕入獄,努爾和加斯頓的生命也遭受到極大的威脅。但他們還是堅持了下來。

「越來越多的同志入獄了,情況更加危險。倫敦方面出於安全考慮安排了飛機接僅存的幾名線人回國,加斯頓選擇了離開,而努爾卻堅持要留下孤軍奮戰,與納粹周旋——努爾成為特別行動委員會留在巴黎的唯一一名無線電發報員!」

對於此事,加斯頓回憶說:「當我得知她的決定以後,我驚呆了!她是那麼的有勇氣,能堅持這麼久,要知道,整個情報系統已經崩潰了,但她願意獨自奮戰。後來,我離開了巴黎,成功翻越比利牛斯山脈,回到英國。」

好運氣用得總是比較快,時隔不久,努爾的厄運就降臨了。加斯頓的妹妹渴望加入情報系統,但一直沒有得到英國方面的同意。一怒之下,她就向德國人告發了努爾的真實身分,獲得了德國人給的十萬法郎的賞金(相當於今天五萬英鎊)。

被出賣以後,努爾很快就落到了德國人的手中,她被投入了巴黎監獄。努爾被捕,讓德國人非常高興。他們相信,他們一定能從努爾的嘴裡獲得他們最想得到的情報。

入獄之後,努爾曾兩次試圖越獄。德國人不僅對她嚴加看管,還嚴刑逼供,但努爾一直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後,當年審訊努爾的納粹分子基弗交待了審訊努爾的情景:「被捕後,她顯示出極大的勇氣。無論如何拷打,她就是什麼也不說。」

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努爾被德國人送往一處集中營。努爾的家人都以為她死在了集中營裡。一九四四年九月十一日,努爾又被轉移到德國普福爾茨海姆的達豪集中營內。後來,據努爾的獄友證實,在集中營中,努爾確實倍受摧殘。「我曾聽到她被毆打的聲音,她大叫,非常痛苦!」

一九四四年九月十二日,由於多番嚴刑逼供,仍然毫無結果,劊子手威廉.魯珀特奉命結束這位「間諜瑪德琳」的生命。在達豪集中營(Dachau Concentration Camp)外的一片小樹林中,努爾被剝得赤裸裸,站在樹林中,納粹的子彈穿透了她的頭。槍響前,努爾用法語說出了最後的話:「自由!」

一位曾經和努爾一道被關押在達豪集中營的荷蘭地下黨人,向大家講述了努爾面對死亡時的勇敢。「當時她全身被魯珀特打得都是傷,但是她一滴眼淚也沒掉,也沒有說出任何實情。魯珀特拚命地摧殘她,當他終於累了時,努爾已經成了個血人。魯珀特威脅她說再不交待就斃了她,但努爾唯一的回答便是,『自由』!」

努爾的侄子大衛告訴人們:「事實上,在她前往法國前,她就知道自己將從事的工作有多麼危險,稍不留神就會丟掉性命。但是,她還是願意做一切正義的事情,她始終堅守著父親告訴她的東方哲學世界觀中的英雄主義、完美主義。她是一個溫柔的女性,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思想和做法不太現實,但是,她的舉動對於推翻希特勒政權無疑多少起了作用。」

一直到努爾去世的十五年之後,她的家人才得知她遇害的消息。大衛回憶說:「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我們全家一直在尋找努爾,不知道她是死是活。直到努爾犧牲十五年後,我們才痛心地得知她英勇就義的事情。在我小的時候,這段故事一直沉沉地壓在我的心頭,悵然若失,我不明白姑姑為什麼要這麼做,現在我知道了,她曾做過的一切是多麼地英勇!」

唯一能夠讓深愛努爾的家人們感到欣慰的是,當年殺害努爾的劊子手最終被處以絞刑。而美麗的公主努爾也被追授了「喬治十字勳章」和「法國軍功十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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