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列寧格勒|費特布斯克

當第十一集團軍所屬各師正在休息時,我也前往羅馬尼亞度假,只留下一些幕僚人員去擬定一個渡過刻赤海峽進攻的計畫。此時德軍南翼上已經發動了大攻勢,本集團軍即擬加入這個行動。在我度假期間,我的作戰處長,布西上校還是一再與我聯絡,使我不會與這些準備工脫節。可是很不幸,這一切的計畫只是白忙一陣,希特勒犯了老毛病,同時追求了太多的目標,對於這次攻勢的最初成功估計得太高,而放棄其原有的意圖,不再把第十一集團軍加入在這個作戰之內。

八月十二日,當我回到克里米亞的時候,發現最高統帥的命令正在等候著我,不禁使我大感困惑。這個率領整個集團軍越過海峽進攻的計畫已經被取消,代替它的一個作戰卻只使用第四十二軍的軍部、第四十六師和某些羅馬尼亞的兵力。第十一集團軍本身則奉命以攻佔列寧格勒為任務,因此本來用在塞瓦斯托波爾攻城戰中的炮兵都已開始向北運送了。更不幸的是我們的兵力又被抽去了三個師。第五十師仍留在克里米亞。第二十二師現在奉命改編為一個空降師,並送往克里特島——儘管它是我們最好的部隊之一,但在戰爭的其餘時間中,卻幾乎一直是閑在那裡沒有用過。最後,當我們已經運動之後,第七十二師又被撥交給中央集團軍群,用去對付一個局部性的危機。所以留在第十一集團軍中的原有部隊就只剩下了第五十四軍的軍部、第三十軍的軍部、第二十四、第一百三十二和第一百七十三個步兵師和第二十八輕型師而已。不管最高統帥部的意圖是怎樣,把一個軍隊中的單位這樣加以肢解,總是不妥當的,這些軍和師已經在一起工作很長時間。從苦戰之中所得來的互信和認識,在戰爭中是一個最重要的因素,決不應忽視。

不過更重要的卻是另一件事情。當第十一集團軍現在已經擺脫了克里米亞的牽掛之後,是否應該把它從東線的南翼上抽出,而用在另一個比較不太重要的任務(攻克列寧格勒)上面去呢?就德國方面來說,在一九四二年夏季中的戰局,只有在戰線的南端才能獲得決定性的結果。對於這個任務而言,我們的兵力是決不嫌太強大的,尤其是現在更為明顯,因為希特勒是同時想達到兩個目標——史達林格勒與高加索——所以更使攻勢分為兩個方向,因此愈向東走,則其矛頭的北側面也就會愈拉愈長。

以後的事實證明,若是能夠把第十一集團軍保留在南翼方面,則不管是越過刻赤海峽以阻止敵軍退回高加索也好,還是跟著攻擊集團軍群的後面當作預備隊也好,結果都會好得多。

當我飛往北方去上任時,中途曾經到希特勒大本營中去請示,我曾與總參謀長哈爾德上將詳談這個問題。哈爾德明白地表示他完全不贊成希特勒的意見,在執行南方的攻勢以外,又同時想攻下列寧格勒,但是他說希特勒卻堅持這一點,拒絕放棄他的主張。不過,當我問他,是否認為把整個第十一集團軍從南面撤走實際不會出問題呢,他卻說應該不至於。我自己卻很感到疑惑,當然卻無法事先駁斥總參謀長的意見。

同時,我對於希特勒與其總參謀長之間的惡劣關係也殊感駭異。由於俄軍在中央集團軍群地區中發動了一個有限的攻勢,所以遂造成了一個局部的危機,於是這個問題被提到每日彙報中來加以討論——事實上,這個危機使我們不能不撥去了第七十二師。希特勒乘這個機會,譴責在前線上戰鬥的人員。哈爾德卻不惜犯顏力爭,他指出部隊的實力早已消耗過度,而軍官和士官的高度損失更是一定會產生影響。雖然哈爾德所說的話非常客觀,但卻激起了希特勒的怒火。他用極粗野的口氣,質問哈爾德有無權利與他唱反調,並且宣稱著說,在第一次大戰時他是一個前線上的步兵,因為哈爾德從來不曾有過這種經驗,所以他自問比哈爾邦德絕對有較佳的判斷。

這個場面是如此的難堪,所以我就立即離開了兵棋室。直到希特勒平靜了之後,才請我再進去。事後我受到良心的譴責,不得不把這個不幸事件向人事處長希孟德將軍提出意見,他同時也是希特勒的侍衛長。我告訴他說,總司令和參謀長之間不可能如此相處,希特勒必須聽信其參謀長的意見,至少對他表示其應有的尊重,否則哈爾德就只有自動辭職。很不幸,雙方都未能如此,直到六個星期之後,哈爾德才終於被免職。

八月二十七日,第十一集團軍司令部達到了列寧格勒前線,並研究在第十八集團軍地區中發動攻擊的可能性和擬定攻擊該城的計畫。其意圖為一旦攻勢發動後,我們應接管第十八集團軍面北的那一部份正面,而後者則仍保持其在沃爾霍夫(Volkhor)河的東段正面。撥給第十一集團軍的正面可以分為三個部份:一、涅瓦(Neva)河地區從拉多加湖(Lake Ladoga)起到列寧格勒的東南為止;二、在列寧格勒以南的實際突擊正面;三、在芬蘭灣南岸阿拉尼包門(Oranienbaum)附近的正面,其中還包括著仍然扼守在俄軍手中的巨大橋頭陣地。

除了強大的突擊炮兵以外(其中一部份是從塞瓦斯托波爾運來的),本集團軍所能運用的兵力在十三個師以上,其中包括西班牙的藍色師(Blue Division),一個裝甲師、一個山地師和一個黨衛軍(SS)旅。不過因為在兩個正面各需兩個師的兵力,所留下來可以用作攻擊列寧格勒的兵力只有九個半師而已。因為敵軍在那裡有一個集團軍,共為十九個步兵旅、一個國際守衛旅和一兩個獨立裝甲旅。

從這裡相對的兵力數字上看來,若是已經有兵力封鎖著列寧格勒北面的卡雷利阿(Carelian)地岬的芬蘭人能夠參加攻勢,則對我們自然就會極有幫助了。不過當德國派駐芬蘭總部的聯絡官艾弗斯將軍(GenErfurth)提出這個問題時,卻遭到了芬蘭當局的拒絕。據艾弗斯將軍的報告,芬蘭人所持的理由是說自從一九一八年他們建國以來,就已決心不對列寧格勒構成威脅。於是芬蘭對於攻勢的貢獻遂不在考慮之列。

第十一集團軍現在發現它必須傾其全力來執行這個任務。我們都深知這個作戰的成功是頗有疑問的,尤其是事實上這個作戰本是不必要的,所以更使我們不愉快。在一九四一年夏季中,我們很可能有用突擊方式把列寧格勒攻下的機會。雖然在最初階段中,希特勒本人曾經認為提早攻陷該城的工作是應列為最優先的,但因為種種原因,這種機會卻終於還是錯過了。以後希特勒認為他可以用饑餓來迫使列寧格勒投降。俄國用越過拉多加湖的路線來補給該城,夏季用船隻,冬季用鋪設在冰面上的鐵路線。現在德軍所留下來的一條正面線,是從拉多加湖起到阿拉尼包門以西為止,對於他們的資源而言是一種經常的消耗。若能撤退是最理想的,而當南翼方面正要尋求決戰的時候,又想同時進攻該城,那實在是一個可以爭辯的論點。誠如席勒(Schiller德國詩人)所說的,「差了一個小時,也就是喪失了永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不過我們既然奉命進攻該城,所以還是必須作最好的準備。任何人若沿著列寧格勒以南的前線去實行偵察時,都會感覺到這個城市是似乎已在掌握之中,儘管它受著嚴密的保護,縱橫分佈的野戰要塞工事構成了一個完整的防禦網。我們可以看見在涅瓦河的柯爾皮羅(Kolpino)工廠,它還在繼續生產坦克。在芬蘭上的普爾柯夫(Pulkovo)造船塢也遙遙在望。再遠一點即為聖依沙克大教堂(St‧Isaao's Cathedral)、海軍部的尖塔和彼德及保羅等要塞的輪廓。在清明的天氣中,也還可能看見在涅瓦河有一艘被炮火所擊毀的戰列巡洋艦。那正是我們在一九四○年賣給俄國人的一艘一萬噸的軍艦。有一些舊皇室的故宮也都已在戰爭中被毀,我在一九三一年曾經在那裡憑弔過,聽到這種消息益增惆悵。那都是俄國的炮彈所焚毀的。

從偵察的結果中,我們認清了第十一集團軍無論如何都不應捲入列寧格勒建築地區以內的任何戰鬥之中,不然實力馬上就會迅速消耗完畢。至於希特勒所相信的,只要第八航空軍的恐怖性空襲,即能強迫該城投降,我們對此頗無信心,而該軍有經驗指揮官,李希霍芬上將也與我們有同感。

所以我們的意圖是首先在最大限度的炮兵與空軍的支援之下,突破在列寧格勒以南的正面,但不應越過該城南面周界作更進一步的前進。接著兩個軍應向東轉,迅速渡過該城東南面的涅瓦河,以毀滅夾在該地與拉多加湖之間的敵軍,切斷越過該湖的補給線,並從東面孤立列寧格勒。這樣就可能像華沙的舊例,不必經過任何嚴重的巷戰而使該城迅速陷落。

很不幸,席勒爾的名言不久就證明是太正確了。非常自然,敵人不會不注意到德軍在列寧格勒地區的增兵,早在八月二十七日,他就對第十一集團軍的東面戰線上發動了一個攻擊,迫使我們把剛剛達到的第一百七十師投入戰鬥。幾天之內就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俄國人正在執行一個強力的援救攻勢,其目的即為打消我們的攻擊。

九月四日下午,我接到希特勒親自打來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