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第八章 亞歷山大的夏季攻勢

八月二十四日我回到亞歷山大在錫耶納的司令部——我視察紐西蘭師——會見德弗斯將軍——訪利斯將軍——八月二十六日我給史末資的電報——八月二十六日進攻開始——一幅壯麗景色——一次驚險的行車——八月二十八日我致電美國總統——總統的覆電——進一步的通信——總統的希望落空——八月二十八日我飛回英國——我告義大利人民書。

在對羅馬進行了短暫的訪問之後,八月二十四日清早,我飛回亞歷山大駐錫耶納的司令部,住在相隔幾里的別墅裡。進攻定於二十六日開始。我趁此機會視察了紐西蘭師。上一次我是在一九四三年二月於的黎波里視察這支部隊的。我不想對它再作正式的檢閱,於是士兵們便改為對我作非正式的熱烈的夾道歡迎。我高興地又見到了弗雷伯格將軍以及他的軍官們。我給弗雷澤發了電報:

首相致紐西蘭總理

一九四四年八月二十五日

看到你的大約由一萬五千人組成的真正優秀的紐西蘭師,官兵士氣高昂,我甚為高興。在即將到來的作戰中,這個師是必不可少的。昨天我與弗雷伯格將軍及其軍官們共進午餐。我將他們未曾聽過的,且在通常情況下也不可能聽到的許多事情告訴了他們。弗雷伯格和我向你問候,致意。

我們打算於二十五日下午飛往亞得里亞海邊利斯將軍的第八集團軍的戰地司令部。出發之前我和亞歷山大一起在他的司令部營帳度過了幾個小時。當我在那裡的時候,德弗斯將軍和另一位美軍高級將領出人意外地來到了。那個現已改名為「龍騎兵」的、爭論頗多的「鐵砧」作戰行動此時系由帕奇將軍指揮,可是作為威爾遜將軍副手的德弗斯好幾個星期以來卻一直拚命地從第十五集團軍群,特別是從馬克‧克拉克指揮的第五集團軍中抽調部隊和主要人員。據說:「龍騎兵」部隊很可能擴大成為一個集團軍群,而德弗斯將被任命為該集團軍群的司令。為了這個即將委託給他的偉大事業,他當然要千方百計地集聚隊伍,擴充實力。儘管我們沒有討論什麼重大的問題,可是我很快就發覺他與亞歷山大之間的關係冷淡。過了幾分鐘,亞歷山大面帶笑容欣然愉快地表示歉意走掉了,留下我和這兩個美國客人待在雜亂的帳篷裡。由於德弗斯將軍不像有什麼特別的問題要對我談,而我也不希望談及棘手的問題,因此我也就把話題局限在禮節性和一般性的範圍之內。我等待著亞歷山大回來,但沒有等到。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德弗斯告辭了。既然沒有什麼公事要辦,我便祝他在作戰中一切順利。他的禮節性拜訪也就此結束。我覺察到這些高級將領之間,表面上以禮相待,無可指摘,背後卻存在著一種緊張的氣氛。

不久,亞歷山大來了,他說我們應該立即到機場去。我們乘坐的飛機向東北方向飛了半小時後到達洛雷托,並從那兒乘車到達設在蒙特馬喬列背後的利斯將軍的營地。從我們設在這裡的帳篷向北俯瞰,看到一幅壯麗的全景。亞得里亞海離此雖然只二十哩,卻被蒙特馬喬列群山擋住看不到了。利斯將軍告訴我們,掩護他的部隊前進的掩護彈幕將在午夜開始。我們被安置在很好的位置觀看遠處一長條炮火閃光帶。急促的、連續不斷的炮擊轟鳴聲,使我回憶起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情景。炮兵部隊無疑是大規模地參戰了。一個小時以後我高興地去睡了,因為亞歷山大已經計劃好一早就出發而且要整天待在前線。他還答應會帶我到所想去的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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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寢之前,我口授了致史末資的下述電文,我與他未曾間斷過書信聯繫。

首相致陸軍元帥史末資:

一九四四年八月二十六日

規模頗大的進攻於今日上午及下午開始,明日將達到高峰。因此我將在此間逗留二日。屆時我必須返回英國,訪問法國,隨後再赴加拿大,參加於九月中旬開始的會議。原擬昨天視察南非部隊,不巧他們正在行軍之中。

迄今為止,「鐵砧」取得了與其計劃者事與願違的結果。

首先,該行動絲毫沒有將艾森豪威爾將軍的敵人吸引開去,相反,兩個半到三個師的德軍後衛部隊將肯定在盟軍登陸部隊之前到達主要戰線。其次,由於第五和第八這兩個強大的集團軍的迅速削弱,由於他們的主要人員被抽走,停滯不前的狀態已無可奈何地在這裡出現了。其結果使得德軍三個師,其中包括一個擁有一萬二千五百名作戰人員的強大的裝甲師從義大利前線撤走了。這些部隊正向夏龍地區運動。這一來就已有大約五個師的兵力被部署來抗擊艾森豪威爾。假如我們當時從這裡繼續向波河挺進,並最後直抵偉大城市(維也納)的話,這種情況是不至於發生的。我仍然希望能夠達此目的。即使戰爭突然結束,我也看不出我們的裝甲部隊有什麼理由不迅馳疾駛,抵達目標,既然我們是能夠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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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亞歷山大一起大約於九點鐘出發。他的副官與湯米乘坐第二輛車跟隨著。我們人少,因此行動方便。已經行駛了六個小時了,聽說還得繼續前進,確實記不得到底行駛了多久。我們的車先爬上一個高高的、突出的岩石小山上,在這山頂上有教堂和村莊。村民們男男女女從一些一直用作掩蔽所的地窖裡出來歡迎我們。我們一下子就明白了:該地剛遭轟炸過。在唯一的一條街上,建築物的石頭、瓦礫碎片比比皆是。「轟炸什麼時候停止的?」亞歷山大帶點苦笑地對著向我們圍攏來的為數不多的人群問道。「大約一刻鐘以前。」他們回答說。從過去幾個世紀的古城牆上眺望,確實是一幅壯麗的景色。第八集團軍的整條進攻戰線都歷歷在目。然而,除了在七八千碼外炮彈四處爆炸的濃煙之外,什麼也看不見。不一會兒,亞歷山大說我們最好不要在這裡再待下去了,敵人對於像這樣的觀察哨所必然要不斷加以轟擊,可能轟擊又要開始了。於是我們乘車向西駛了二三哩,在半山腰的一塊寬闊的坡地上吃了野外午餐。在這裡幾乎就像在那個山頂上一樣,視野極佳,而且不容易引人注意。

這時候得到消息說我們的部隊已經在梅托羅河的彼岸推進了一二哩。哈茲德魯布爾【1】在這裡的失敗就決定了迦太基的命運,因此我提議我們也應該渡過河去。我們於是上了車,半小時後也渡河了。公路朝著參差起伏的橄欖樹叢中伸去,樹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我們在作戰的一個營中找了一名軍官當嚮導之後,便驅車穿過林中空地,直到聽見步槍聲和看到機槍炮火時,我們便知道離前線已經很近了。不一會兒,有人揮手警告,我們把車停下來了。原來前面是佈雷區,必須沿著其他車輛安全開過的地方行駛,才平安無事。亞歷山大和他的副官下了車,走向一所灰色的石頭房子去探察情況,這所房子由我軍據守著,據說是進行近距離觀察的好地方。我明顯地感覺到只有零星的戰鬥在進行著。幾分鐘之後,副官回來了,把我帶到他的長官跟前,亞歷山大已經在這幢石頭房子裡找到了一處很好的地方,事實上這是矗立在相當陡峭的山坡上的一座舊別墅。從這裡人們完全可以極目遠眺。德國人的步槍和機槍正從大約五百碼外的山谷那一邊的叢林深處射擊出來。我方的戰線就在我們的腳下。槍聲稀稀拉拉,時斷時續。然而這是我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離敵人最近、槍聲聽得最多的一次時間了。大約半小時之後,我們回到汽車上,小心翼翼地沿著我們自己走過的或其他車輛的輪胎印向河的一邊駛去。在河邊我們遇到了增援的步兵縱隊,他們正開來加強我們薄弱的散兵線。直到五點鐘我們才又回到了利斯將軍的司令部,在這裡,集團軍整條戰線的戰果準時地標在一些地圖上。總的情況是第八集團軍從拂曉開始,已經在十至十二哩長的戰線上大約推進了七千碼,而傷亡卻一點也不大。

這真是一個鼓舞人心的開端啊!

【1】哈茲德魯布爾,古代迦太基名將,公元前二百零七年率軍越過阿爾卑斯山,參與其兄弟漢尼拔在義大利的征戰,梅托羅河一役被羅馬的尼祿(Nero)與李維軍所挫敗,身死之後,頭被羅馬人砍下扔到漢尼拔的軍營裡去。——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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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電報和信件給我們帶來了大量的工作。看來艾森豪威爾將軍因幾個德國師的逼近而感到擔心了,這幾個師就是我曾經向史末資提過的從義大利撤出來的部隊。我感到高興的是,我們在令人抑鬱的條件下所準備的進攻畢竟開始了。我草擬了一份電報給美國總統,將我從那些在現場的將軍們那裡所了解到的,並根據我個人所知道的情況向他說明我們的處境。我希望以一種不容爭辯的方式將我們受到挫折的感受轉達給他,同時也表明我對未來的希望與想法。只要我能使總統恢復對這方面的興趣,那麼我們向維也納最後進軍的計劃還會堅持下去。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一九四四年八月二十八日

亞歷山大將軍收到同盟國遠征軍最高司令部來電,要求竭力阻止越來越多的(德國)師從義大利前線撤走。這當然是由於我們在義大利的部隊大受削弱所造成的後果,自進攻里維埃拉一役以來,這種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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