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第五章 巴爾幹的動亂‧俄國人的勝利

與俄國達成中歐、東歐政治協議的必要——五月十八日艾登先生關於希臘及羅馬尼亞問題的建議——五月三十一日我致美國總統電——美國國務院的神經過敏——羅斯福先生六月十一日的來電和我的覆電——六月二十三日我給美國總統的電報——朋友間的爭論——七月十一日我就土耳其問題致斯大林電——斯大林不置可否的覆電——俄國人的夏季攻勢——八月二十五日芬蘭人請求停戰——向涅曼河進軍——德軍二十五個師的覆滅——紅軍渡過維斯杜拉河——羅馬尼亞的革命。

一九四四年夏,蘇軍開進中歐及東歐,這就迫切需要同俄國人在那些地區達成一項政治協議。戰後歐洲的格局似乎正在形成中。由於俄國人插手搞陰謀,義大利已開始出現困難的局面。我們正在跟鐵托直接談判,爭取就南斯拉夫問題達成一個均衡的結果。然而,對如何處理波蘭、匈牙利、羅馬尼亞、保加利亞等國問題,我們與莫斯科之間迄未取得進展。五月間在倫敦召開的帝國會議曾對整個問題進行了全面考慮。

我當時給外交大臣寫了一份備忘錄:

一九四四年五月四日

應為內閣(也可能並為帝國會議)起草一個文件,簡要地說明(因為這樣做是必要的)我們與蘇聯政府之間存在的嚴酷問題。這些問題在義大利、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南斯拉夫等國正日益發展,而在希臘尤為嚴重。文件力求以一頁紙為限。

二‧我還不能說義大利現在問題很多,但總的說來,問題在於:我們是否打算默認巴爾幹半島各國,或許還有義大利的共產主義化?今天上午柯廷先生已談到這個問題。總而言之,我認為我們應當對此作出明確的結論;如果我們的結論是要抵抗共產主義的滲透和侵略,就必須在軍事形勢許可的最佳時機,把問題相當直接了當地向他們提出來。當然,我們必須先同美國進行磋商。

同一天,我還說:

顯然,關於俄國人在義大利、南斯拉夫和希臘搞共產主義陰謀活動,我們正接近於同他們進行攤牌。我認為他們的態度日益難以對付。

五月十八日,蘇聯駐倫敦大使到外交部商談艾登先生所提出的一項一般性的建議,即在戰時情況下羅馬尼亞的事暫以蘇聯為主負責處理,希臘的事則留給我們負責處理。俄國準備採納這項建議,但想了解我們是否已與美國磋商過。如果磋商過了,他們就同意採納。我在這次會談記錄上批示:「我願就此事電告總統。他大概會表示同意的,特別是由於我們一定會跟他保持密切聯繫。」

我於是在五月三十一日向羅斯福先生發出一封私人電報: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一九四四年五月三十一日

最近有令人不安的跡象表明,在對待巴爾幹各國,特別是在希臘的問題上,我們與俄國人的方針可能會有分歧。為此,我們曾向這裡的蘇聯大使建議,作為實際問題,我們彼此應達成協議:即處理羅馬尼亞問題以蘇聯政府為主,處理希臘問題以我們為主,各自的政府應在這兩個國家裡互相支持。這樣的安排將是當前軍事局勢發展的必然結果,因為羅馬尼亞處在俄國軍隊管轄範圍之內,而希臘則處在威爾遜將軍統率的地中海盟軍管轄範圍之內。

二‧五月十八日,蘇聯駐這裡的大使告訴艾登說:蘇聯政府同意此項建議,但在對此事作出最後保證之前,擬了解我們是否已與美國政府磋商過,以及後者對此項協議是否同意。

三‧我希望這項建議能得到你的讚許。當然,我們並非想把巴爾幹半島各國劃分為各個勢力範圍。在同意上述安排的同時,我們必須申明:這樣的安排只適用於戰時情況;不影響三大國的任何一方在整個歐洲問題和平解決時及爾後,行使其權利和承擔責任。當前美英雙方共同制定和執行盟國對上述各國的政策,這種合作關係當然也不因上述安排而有所改變。無論如何,我自認為當前提出的安排是一項有利的措施,可避免我方與蘇方在對待巴爾幹半島各國問題的政策方針上產生任何分歧。

四‧與此同時,我們已指示哈利法克斯按照上述方針向國務院提出此事。

國務院最初的反應是冷淡的。赫爾先生對於「可能使人感到有包含劃分勢力範圍的意圖或接受這種意圖」的任何建議都非常神經過敏。

六月八日,我給在華盛頓的哈利法克斯勳爵去電如下:

首相致哈利法克斯勳爵(華盛頓)

一九四四年六月八日

並不存在劃分勢力範圍的問題。我們都應當一起行動,但是總得有人出面打牌。由俄國人與羅馬尼亞人和保加利亞人打交道,因為蘇軍正在衝擊著他們。希臘人則由我們來打交道,因為他們是在指定歸我們負責的戰區裡面;他們是我們的老盟友;為了他們,一九四一年我們犧牲了四萬人;看來這樣安排是合理的。我有理由相信,總統完全同意我對希臘所採取的方針。對南斯拉夫也是如此。我經常把情況通知他;但總的說來,我們英皇陛下政府正在出面打牌,並且必須小心謹慎地與俄國人協調一致來打。對任何國家來說,最為不幸的莫過於在這樣的時刻受三方或四方通過電報往來作出的決定所支配。在這個時候好容易在一個問題上得到了解決,另外三個問題卻又出了岔子了。更何況這些國家局勢瞬息萬變。

二‧另一方面,在南美,只要不是關係到我們切身利益的牛、羊肉問題,我們總是盡量傚法美國行事。由於我們拿到的牛、羊肉很少,我們自然就要產生很大的意見了。

六月十一日羅斯福先生覆電說:

……簡言之,我們承認,在任何一個特定地區內承擔軍事責任的政府,將不可避免地要隨著軍事進展的需要而作出決定;但我們相信,這一類決定的自然傾向是要擴展到非軍事領域中去,而如所建議的那種類型的協議,又將加強這種傾向。在我們看來,這必將導致你們和蘇聯各自堅持不同意見,並在巴爾幹地區劃分勢力範圍,儘管你們宣稱這種安排僅局限於軍事問題上。

我們認為,更為可取的做法應該是致力於建立協商機構,藉以消除誤解,並阻止發展成為排他性的的勢力範圍的傾向。

首相致羅斯福總統

一九四四年六月十一日

來電收悉,甚感不安。如果在採取每一行動前,每一方均須與其他各方協商,那麼行動勢必陷於癱瘓。巴爾幹這些地區事態的發展,往往超越形勢變化。必須有人擁有進行部署和採取行動之權。協商委員會無異是一塊絆腳石;遇到緊急情況,總歸還是要撇開這個機構,而由你我雙方或由你我當中一方與斯大林直接交換意見。

二‧現在回顧一下復活節期間所發生的事件吧。我們有能力完全按你的意見對付希臘兵變。這是因為我能夠對軍事將領不斷發出命令,這些軍官起初是主張和解的,特別是不使用武力,甚至不以武力進行威脅,死亡極少,希臘局勢已大為好轉;如果我們堅決的態度保持不變,局勢還可以從混亂與禍害中挽救過來。俄國人擬同意以我們為主處理希臘問題,這意味著民族解放陣線及其種種不軌圖謀均可為希臘國民軍所控制。否則,在你所極為關注的國土上,內戰與毀滅在所難免。過去我經常告知你有關事態發展的情況,今後也將經常告知你。你會不斷接到我的去電。我認為,在這方面您是可以相信我的。

三‧如果面對上述種種困難,我們事事非得同別的一些大國磋商不可,從而開始一套三方或四方之間的電報往來,唯一的結果只能是混亂或無能為力。

四‧鑒於俄國大軍即將開進羅馬尼亞,羅馬尼亞人要是發揮作用(他們完全有可能這樣做),俄國人還將幫助他們從匈牙利手中奪回特蘭西瓦尼亞的一部分。考慮到這一切,在我看來,承認蘇聯在該國的領導地位似乎是可取的;因為想到你我在那邊均無一兵一卒,他們盡可以為所欲為。況且,我認為除要求賠償外,俄國人提出的條件是合理的,甚至是寬大的。羅軍在對俄戰爭中打得很猛,使蘇軍損失頗重。我們不論在任何時候、就任何問題同俄國人進行對話,我看都不會有什麼困難;但既然他們已經在幹了,就讓他們按議定的方針幹下去吧。

五‧我們在希臘的情況也與此相似。我們是希臘的老盟友。

我們曾因力圖保衛希臘、抗擊希特勒,而付出四萬人傷亡的代價,這還不包括克里特島的損失在內。希臘國王和政府都置身於我們的保護之下。目前他們在埃及居留,很可能會遷往黎巴嫩,因為那裡的氣氛比開羅好。我們不僅如上所述,在幫助希臘時犧牲了四萬人,而且還損失了大量船艦;此外,為了幫助希臘,我們削弱了昔蘭尼加的防務,致使韋維爾已經在昔蘭尼加佔領的地區,統統喪失了。這一切在當時是對我們的沉重打擊。在最近發生的一次危機中,你給我的來電起了奇蹟般的作用。我們步調完全一致,結果十分令人滿意。為什麼我們之間這條卓有成效的指揮渠道要中斷,而代之以由一批庸庸碌碌的官吏組成的委員會呢?……這種機構我們在世界各地搞得還嫌少嗎?既然我們有這麼多相同的見解,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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