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十章 與戴高樂將軍的緊張關係

戴高樂運動的高潮——法蘭西民族解放委員會的成立——對委員會的承認問題——羅斯福總統對局勢的看法——我在七月十三日寫的備忘錄——我企圖說服總統給予有限的承認——他另提出一個合作方案——我們在魁北克關於形勢的辯論——商定給予有限的承認——戴高樂和吉羅繼續爭奪權力——自由法國協商會議的組成——戴高樂成為法蘭西民族委員會的唯一主席——在敘利亞發生了暴力行動——一年來與「自由法國」的關係令人失望。

在一九四三年的夏季,英國政府和戴高樂的關係惡化了。我們曾經作出很大的努力,想把在阿爾及爾的各黨派的法國人團結起來,我並經常敦促美國人接受戴高樂將軍作為我們雙方設法促成的那種政治局面中的一個領導人物。在克拉克——達爾朗協定的簽訂和吉羅的出現以後,法國事務籠罩著一種緊張的氣氛,在這種氣氛中,戴高樂變得比以前更倔強了。他的地位,在最近的幾個星期以來,已經得到了鞏固。他在現被盟軍控制的突尼西亞有許多支持者。從法國首都傳來的消息,以及秘密的中央委員會在當地的成立,都表明他享有廣泛的威信和戴高樂運動的正在高漲。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吉羅同意和他的對手在北非會見。

五月三十日,戴高樂到達了阿爾及爾,雙方開始談判,目的在於成立一個統一的臨時委員會,以便管理「戰鬥法國」的事務,在談判中,彼此言詞尖銳,怒氣沖沖。他們的爭論圍繞著三個主要問題:吉羅要掌握民政和軍事方面的最高權力;

戴高樂決心要求正式確認「戰鬥法國」的主權——這個步驟勢必要違反達爾朗和馬克‧克拉克將軍在一九四二年十一月締結的協定的條文;以及關於現在北非擔任重要職位的前維希政府行政官,尤其是諾蓋、佩盧東和布瓦松等人的問題。布瓦松是其中的一個特殊目標。戴高樂一直沒有原諒他一九四○年在達喀爾發生的事件。

這些激烈的討論持續不斷,使阿爾及爾的形勢越發緊張。

六月三日下午,雙方終於達成了協議,並成立了一個法蘭西民族解放委員會,其中包括吉羅和戴高樂、卡特魯將軍和喬治將軍,以及從倫敦來的戴高樂委員會的某些成員,這個委員會在戴高樂離開倫敦前來北非時,已經解散了。前維希政府任命的地方長官都不包括在新機構之內,這個新機構現在就成為「戰鬥法國」及其帝國的中央臨時政府,直到戰爭結束時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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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還會記得,當關於法國前途的會談在進行時,我正和馬歇爾將軍在北非同艾森豪威爾將軍舉行會議。就在我離開北非以前,我曾邀請新委員會的委員們午餐。當我回到倫敦後,我接到了羅斯福總統一封憂心忡忡的電報。他在六月五日的電報中說:「我要告訴你我的想法:北非歸根結蒂是在英美的軍事統治下;根據這個理由,對於艾森豪威爾可以按照你我的意願來使用。那位新娘顯然忘記了,一場戰爭仍在那裡進行著。我們只收聽到新娘的宣傳。我們英美的新聞機構幹什麼去啦?衷心祝願你擺脫掉我們彼此都感到頭痛的問題。」

我在給羅斯福總統的覆電中說明了我對阿爾及爾的印象:

前海軍人員致羅斯福總統

一九四三年六月六日

我們在星期五(六月四日)邀請法蘭西委員會的全體成員午餐,每個人看來都是非常友好的。喬治將軍是我在一個月以前設法從法國接來的。他是我的私人朋友,吉羅的一個重要的支持者。如果戴高樂確是粗暴無理,他將處在五對二的少數,也可能完全陷於孤立。因此,該委員會是一個擁有集體權力的機構,據我的意見,我們可以安然地同它一道工作。

二‧我認為這個委員會的成立,使我和作為「戰鬥法國」領袖的戴高樂之間的正式聯繫已告結束,這種聯繫是從一九四○年和他來往的信件,以及後來的某些其他文件開始的。我建議在必要的情況下,把這些聯繫——財政的和其他方面的——轉給整個委員會。雖然我認為委員會是接受武器和供應的一個可靠對象,但我感到,我們應當觀察一下,他們怎樣處理他們的事務和表現自己,然後再決定應當在什麼程度上承認他們代表法國。麥克米倫和墨菲在一道工作,非常融洽,他們將不斷地向掌握最高的和最後的權力的艾森豪威爾提出詳細的報告。

三‧如果布瓦松被解除職務,我將堅決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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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們激烈的爭論並沒有停止。戴高樂對於吉羅擔任法國部隊的最高統帥,不能接受。吉羅渴望保持北非法軍的完整,並使他們不受「自由法國」的影響。戴高樂對於軍事指揮問題的這種態度,加深了美國對他的厭惡和不信任。

羅斯福總統又打電報給我:

羅斯福總統致首相

一九四三年六月十日

我剛從墨菲那裡收到下列電報:

「吉羅今天下午告訴我,戴高樂在今天早晨舉行的法蘭西委員會的會議上,最後公開表示他要擔任國防長官,這個職位具有通常內閣機構中陸軍部長的職權。他又要求指揮沒有積極參加作戰的法國部隊,這又違背了他和艾森豪威爾、麥克米倫和我在談到他的意圖時所說的話。吉羅斷然拒絕交出法國部隊的指揮權。他堅持任命喬治將軍為國防長官。卡特魯提出一個對戴高樂的提議極其有利的妥協方案。吉羅告訴我,如果在這個問題上,委員會的票數勝過了他,他就堅決引退,並把由於戴高樂的野心而造成的不公正的局面,通告英美政府和法國人民。我已要求吉羅在有機會同委員會的其他幾個委員討論這個問題以前,暫不採取任何這種行動。」

麥克米倫以同樣的內容向我作了報告。我只是迫切希望能夠達成一個直截了當的協議。

首相致哈羅德‧麥克米倫先生

(在阿爾及爾)

一九四三年六月十一日

我們在還不了解我們必須承認的對象的情況以前,根本不考慮我們給予承認的問題。請看《馬太福音》第七章第十六節:「憑著他們的果子,就可以認出他們來。荊棘上豈能採摘葡萄,蒺藜裡豈能採摘無花果?」真的,全章都是很有教育意義的。

你在等待時機,並讓戴高樂能有一切機會來恢復他的理智和認識他周圍的力量,這種做法是十分正確的。如果他光明正大地對待我們和法國,我們也就光明正大地對待他。

羅斯福總統卻沒有這樣的耐心。

羅斯福總統致首相

一九四三年六月十七日

下面的電文是我今天發給艾森豪爾將軍一封電報的大意:

「我們政府的立場是,在我們對北非實行軍事佔領的時期,我們不能容忍法國陸軍受到不接受盟軍最高統帥指揮的任何機構的控制。我們必須選擇我們完全信任的人。我們絕對不會繼續武裝這樣一支部隊,如果我們不能完全信任它與我們的軍事行動有採取合作的意願。而且,我們對於任何政府或委員會的成立,也不感到興趣,假如它竟然自認為在法國人民為他們自己選擇一個政府之前,它將在法國實行統治。

當我們將來進入法國時,盟國自有一個與法國主權完全相適應的管理民政的政府計劃。最後,必須毫不含糊地指出,我們在北非和西非已實行軍事佔領,因此如果沒有你的完全同意,誰也不能作出任何獨立的民事方面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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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斯福總統的這些電報,對於戴高樂在阿爾及爾的行動所表示的敵意愈來愈嚴重,以致我為盟國與「自由法國」的關係的整個前途感到憂慮。美國人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即如果他們認為戴高樂將成為足以影響戰後法國前途的主導力量,他們就可能拒絕承認任何臨時的行政機構。我覺得有必要在軍事問題上消除美國人的疑懼,同時又保存新的臨時委員會。

前海軍人員致羅斯福總統

一九四三年六月十八日

……我不贊同現時解散七人委員會或禁止它舉行會議。

我認為較好的辦法是,艾森豪威爾將軍將你的訓令作為他的命令發出,墨菲和麥克米倫則採取他們認為最適宜的各種手段促使它得到貫徹。英皇陛下政府將支持這種政策。

因此,該委員會將面臨兩條道路的選擇,或是以多數人的贊同來接受我們的決定,或是明確地反對拯救他們的兩個大國。如果他們多數接受我們的決定—看來這是可能的,那就要由戴高樂決定,他和其他反對者究竟是服從還是辭職。如果戴高樂辭職,他將使自己遭到輿論的譴責;同時我們必須採取必要的措施防止他製造糾紛。如果他表示服從,我們將來可能還會遇到更多的麻煩,但是這比我們取消一個委員會要好得多,因為盟國以及法國對它寄以很多希望。我們應該為我們軍隊的安全規定必需的條件,而把責任加在戴高樂身上。無論如何,首先嘗試一下這種辦法,總是明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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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對於北非法國政治局勢的態度,部分地受到了軍事需要的支配。關於戴高樂而引起的爭論,其背景是盟軍準備在西西里島登陸。而戴高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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