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二十六章 我的開羅之行‧改組司令部

我應訪問開羅的決定——和訪問莫斯科的決定——斯大林的邀請——乘C—四十六型飛機旅行——尼羅河上的黎明——司令官人選的問題——八月五日我和奧金萊克共同視察阿拉曼陣地——會見戈特將軍——在空軍司令部——八月五日和六日致電內閣——建議變動戰區指揮部和組織——八月六日和七日再向內閣說明理由——戈特將軍犧牲——戰時內閣的一個緊張時期——蒙哥馬利將軍任第八集團軍司令——艾森豪威爾麾下的參加「火炬」計劃的英軍司令官的調動——八月八日,訪問義勇騎兵師的一天——八月八日給奧金萊克將軍的信——我通知總統——雅各布上校日記一則——亞歷山大將軍於八月九日到達——奧金萊克將軍不願指揮伊拉克一波斯戰區——給亞歷山大將軍的指示。

我從多方面獲得的報告,使我對於中東最高司令部的懷疑不斷增長。到中東去就地解決那些具有決定意義的問題,已成為當務之急了。最初認為,這次旅行將取道直布羅陀和塔科拉迪,然後越過中非到開羅,此去需要五天甚至六天的飛行。由於在這次飛行中我要經過熱帶和瘧疾流行地區,便規定要進行一連串的預防注射。有些注射要在十天之後才能起免疫作用,同時又使人極感不適,甚至不能行動。戰時內閣的若干閣員親切友好地關心我的健康,他們反倒成為我需要加以勸說的對象了。

可是,正在這時,一位年輕的美國駕駛員范德克路特上尉來到英國,他剛從美國駕駛一架「解放者」式的C—四十六型飛機前來;機內的炸彈架業已拆去,裝上了某些旅客設備。這架飛機當然能夠按規定的航線飛完全程,而且在各個階段都有富餘時間。空軍參謀長波特爾見到這位駕駛員,反覆詢問他這架飛機的情況。已飛行過約一百萬哩的范德克路特問道,何必繞道塔科拉迪、卡諾、拉密堡、烏拜伊德等處呢。他說,他能一口氣從直布羅陀飛到開羅;下午從直布羅陀東飛,黃昏時急遽折向南行,越過西班牙或維希的屬地,然後東飛,直至阿西烏特附近,就可見到尼羅河;又轉向北飛,再過一小時左右就會到達金字塔西北的開羅飛機場了。這就使全部計劃作了變更。我在兩天的時間內就可以到達開羅,不會遭受中非臭蟲的任何騷擾,也不必經受預防它們的注射。波特爾被他說服了。

我們急想知道,蘇聯政府對於一九四二年將不橫渡英吉利海峽進攻這一個出於不得已但也是令人不快的消息,究竟有何反應。七月二十八日晚,正巧我在唐寧街十號我和戰時內閣其他成員在臨時搭成作為餐廳用的花廳內恭宴國王。陛下在私下同意我的出行,國王去後,我便立刻邀請心境爽朗的閣員們到內閣會議室商討問題。當時決定我無論如何應到開羅走一趟,並應向斯大林建議同他會晤。因此,我向他發出了下列電報:

首相致斯大林總理

一九四二年七月三十日

我們正為另一次努力作初步的安排,以便使一支巨大的運輸船隊能在九月分第一周駛往阿爾漢格爾斯克。

二‧如果得到你的邀請,我願前往高加索的阿斯特拉罕或到便於會晤的類似地點同你會晤。屆時我們可能共商戰局,並在一起作出決定。我還可以將我們與羅斯福總統已經制訂的一九四二年的進攻計劃告訴你。我將偕同帝國總參謀長前來。

三‧我即將啟程前往開羅。我在那裡有重大事務需要處理,這是你可以想像得到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將在那裡確定一個便於會晤的日期,八月十日到十三日這幾天都可以。

四‧戰時內閣已同意我的建議。

斯大林總理致邱吉爾首相

一九四二年七月三十一日

我代表蘇聯政府邀請你前來蘇聯同蘇聯政府的人員會晤。由於希特勒方面對於英國、美國和蘇聯的威脅現已達到特別緊張的程度,因此如果你能前來蘇聯,共同商討反對希特勒戰爭中各種緊急問題,我是十分感激的。

我認為最適宜的會晤地點是莫斯科,因為,不論是我,還是政府中其他人員以及總參謀部的領導人員,都不能在這樣緊張的對德作戰時刻離開首都。

帝國總參謀長前來,極合我們的願望。

請你按照你在開羅完成任務所必需的時間,自行決定會晤日期。你可以預先斷定,任何日期對我都是合適的。

你答應在九月初派第二批運輸船隊運送戰爭物資給蘇聯,請容許我向你表示感謝。雖然從戰場調出飛機極為困難,但我們將盡可能採取措施來加強運輸船隊的空中防衛。

首相致斯大林總理

一九四二年八月一日

我一定來莫斯科同你會晤,到開羅後再決定行期。

※※※

在此期間,集中攻擊魯威塞特山脊的阿拉曼陣地上的戰事仍在進行。隆美爾的進攻力量已感不足,而我們的力量足夠防守還有餘裕,但是勝敗尚在未定之天。現在已決定叫我飛往開羅,因此我致電奧金萊克將軍:

一九四二年七月三十一日

我希望在八月三日,星期一飛抵開羅。帝國總參謀長也將在同一天經由其他路線到達。我已要求史末資陸軍元帥和韋維爾將軍設法在同一周中前來開羅。請對此予以密切注意。

帝國總參謀長布魯克將軍已在直布羅陀,將經由馬耳他飛往開羅,我向他發出下列電報:

首相致布魯克將軍

一九四二年八月一日

我在昨天收到奧金萊克的電報,現由其中摘出一節,從中可以看出,我們的中東之行是多麼需要:

「昨天同各軍軍長舉行一次會議,詳細討論了戰術情況。

由於兵力不足,而且敵人的陣地也已得到有效的鞏固,因此我們不得不作出如下結論:在目前情況下,不宜作突破敵方戰線的努力,或從南翼襲擊敵軍。在九月中旬之前,不會有重新採取攻勢的機會。這將取決於敵軍能否建立起坦克部隊。

因此,我們暫時的政策是採取守勢,在全部防禦地區內做好充分準備和鞏固工作。與此同時,我們將伺機突然採取攻勢,奇襲敵軍。……」

亞歷山大‧卡多根爵士將代表外交部隨我同行,此事業已安排停當。八月二日,星期日夜半之後,我們從萊納姆乘C—四十六轟炸機出發。這次旅行與前次乘「波音」式水上飛機那樣的舒適截然不同。這種轟炸機當時沒有暖氣,像刀片那樣刺骨的寒風從許多隙縫吹進來。機內沒有臥床,但後艙兩塊擱板可使我和我的醫師查爾斯‧威爾遜爵士躺下;那裡有足夠的毯子供大家使用。我們低飛經過南英格蘭,以便使我們的高射炮部隊可以辨別;他們雖然得到通知,但仍處於「戒備」狀態。我們飛到海上以後,我離開座艙,到後艙去休息。

由於服了良好的安眠藥片,睡得很香。

我們於八月三日早晨平安到達直布羅陀,竟日視察要塞的周圍各處,下午六時登程飛往開羅——此去要飛行二千多哩,為了躲避沙漠戰場四周的敵機,必須繞很遠的路程。范德克路特為了使機內多留些汽油,在夜色降臨前不再向地中海飛去,而是直接飛越西班牙地區和半敵對性的維希屬地。因此在黃昏前我們有四架「勇士」式戰鬥機護送,我們實際上已破壞了這兩個地區的中立。我們在空中都沒有遇到麻煩,也沒有進入任何重要城市的炮彈射程以內。當夜幕籠罩著毫不悅目的景色,我們到後艙就C—四十六型飛機所能供應的臥具睡覺時,我仍然感到非常愉快。在中立地區,如果被迫降落,會引起很大麻煩,即使在沙漠地區降落,情況雖然好一點,也會出現另一種問題。但是C—四十六型飛機的四個發動機愉快地吼叫著;飛機在星空明朗之夜通宵飛行,我酣然入睡,直到天明。

我在日出前坐在副駕駛員座位上,已成為這些旅行中的習慣。我在八月四日早晨坐上副駕駛員座位時,在晨光熹微中,見到蜿蜒不斷、宛如銀帶的尼羅河悅目地展現在眼前。我在尼羅河上觀看曉色已非一次。在戰時和平時,我取道陸路或水路,幾乎遍歷從維多利亞湖到地中海的全部尼羅河流域,除「棟古拉一帶」以外,幾乎都經歷過。太陽照到尼羅河水面上,閃閃發光,景色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使我賞心悅目。

現在,我暫時成為「前線人員」了。我不在國內坐候前方的消息,而能親臨前線傳出戰訊,這是使人興奮的事。

※※※

我在開羅必須解決下列問題。奧金萊克將軍或他的人員對於沙漠地區部隊是否已失去信心?果若如此,他應被解職,但誰來接任為宜?對於一位具有最高品格、顯著才能和決心的司令官,要作出這樣的決定是痛心的。為了使我自己的判斷不致有誤,我曾促請史末資將軍從南非到開羅來。我到達時,他已在英國大使館內。我們談了一個上午,我告訴他我們的一切困難和種種解決方案。下午我和奧金萊克長談,他很明晰地說明了軍事形勢。次晨,由於奧金萊克的請求,我接見了科貝特將軍;他是總司令所器重的人。他說,奧金萊克急於要盡早卸去第八集團軍司令的職務,回到開羅去處理他的更廣泛的事務。然後他又使我驚奇地說:「我將繼他帶領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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