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二十五章 艾登先生的使命

一九四○年十月

張伯倫先生退休——內閣的人事變動——保守黨的領導——我決定繼任保守黨領袖的理由——重開滇緬公路——致羅斯福電——我們在沙漠前線的力量加強——我對中東軍政當局的責難——對馬耳他島的憂慮——艾登先生飛往中東——一九四○年十月十三日我對形勢的估計——艾登先生在開羅同各將領舉行會議——他的報告和要求——我們在馬特魯港的力量逐漸加強——艾登先生和史末資將軍預定在喀土穆會晤——我打算對意軍採取先發制人的進攻——應更妥善地利用我們在中東的人力物力。

九月末,張伯倫先生的健康狀況大為惡化。七月間,他曾動過一次手術,進行檢查,手術之後,他很勇敢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崗位;檢查結果,醫生們認為他得了癌症,不是外科手術所能治療的。現在他才明白實情,並且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恢復工作了。因此,他向我提出辭呈。由於事態的發展十分緊急,我認為必須在政府中進行前文敘及的人事變動。約翰‧安德森爵士任樞密院院長並主持內閣內政委員會。赫伯特‧莫里森接替他為內政大臣兼國內安全大臣,安德魯‧鄧肯爵士任軍需大臣。這些變動都從十月三日起開始生效。

張伯倫先生還認為,他應該辭去保守黨領袖的職務,並且要我繼任。我必須考慮這樣一個問題(關於這個問題也許還有各種不同的看法):一個大黨領袖的身份,和我現在所處的由英皇和議會授權、並由各黨聯合組成和正式支持的政府首相的地位,是否相容。我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毫不懷疑的。保守黨在下院所佔的席位和其他政黨席位的總數相比,佔絕大的多數。因為是處於戰爭狀態,所以遇有意見不合或者形成僵局,也不能用解散議會、舉行選舉的辦法來訴諸國民的公斷。在危機重重的艱難時期,在屢遭失敗和挫折的漫長歲月,如果我不僅要獲得兩個小黨領袖的同意,而且還要獲得保守黨這個大黨的同意,我才能行動,那麼,我便不能指揮這場戰爭了。不論是誰當選,也不論他有多好的自我犧牲的美德,他總之是要掌握實際的政治權力的。對我來說,我只是負行政的責任。

這些論點當然不能同樣地適用於和平時期;不過,我覺得,不如此,我便不能在戰爭中勝利地克服困難。而且,就應付聯合政府中的工黨和自由黨來說,基本的事實是,我作為首相,而現在又出任最大政黨的領袖,並不完全依靠他們的投票,即便沒有他們,我最後也照樣能得到議會的支持。因此,我在大家的敦促之下便接受了保守黨領袖的職務,我敢斷言,如果沒有保守黨領袖的職位以及保守黨黨人對其領袖的忠誠擁護,我就無法在獲得勝利之前完成我的任務。如果我拒絕擔任,保守黨內另外一個最有希望的人選是哈利法克斯勳爵,現在他親自提出要我繼任的動議,並經全黨一致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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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茫茫無邊的驚濤駭浪中闖過了夏季,但是能夠生存的信念卻與日俱增。秋季和冬季,我們又陷入錯綜複雜的困境,其程度雖不像夏季的危險那麼嚴重,但卻更加令人困惑。入侵的威脅已顯然減輕。在空中進行的不列顛之戰,我們已經獲勝。我們已經扭曲了德國的射束。我們本土軍隊和國民自衛軍已經非常強大。十月間的秋分暴風,使英吉利海峽和愛爾蘭海波濤洶湧,危險莫測。以前我引以為慰的種種論據,都一一證實,更加可信了。在遠東,日本宣戰的危險似乎已經減輕。他們曾經等著要瞧一瞧德國入侵我本土的情形,但是德國沒有入侵。日本軍閥要想尋求萬全之策。但是在戰爭中萬全之策是很少有的。如果說他們在七月間認為不值得對我們發動戰爭,那麼,現在當大英帝國的光輝更加燦爛、世界局勢對日本更加不利的時候,他們為什麼要向我們發動戰爭呢?在封鎖滇緬公路三個月期滿後,我們覺得有足夠的力量重新予以開放。日本人對於海戰富有經驗,他們對於海戰的看法也許同英國海軍部的方針是一致的,但是,當我們採取重開滇緬公路、使物資流入中國這一決策的時候,我們並不是一點憂慮也沒有的。在這次對未知之數的普遍衡量中,業經證明我們的判斷並沒有錯誤。

我想向總統拍發電報,把我認為可以使他和美國人民感到高興的消息告訴他。

前海軍人員致羅斯福總統

一九四○年十月四日

滇緬公路為期三個月的封鎖將於十月十七日滿期,我們就各項有關問題進行長期考慮之後,今天已決定重新予以開放。外交大臣和我將於星期二,即八日,對議會宣佈此事。我準備說,我們所抱的日本和中國之間達成公正解決的希望業已落空,三國公約恢復了一九三九年的《反共產國際公約》,並具有針對美國的顯然標誌。我知道,讓你發表任何聲明,從而使美國在太平洋承擔義務,採取假定的行動方針是多麼困難,但是,我要冒昧提出:目前,採取一個簡單的行動難道不比說空話好些?難道你不能派遣一支美國艦隊——越大越好——前往新加坡作一次友好訪問嗎?新加坡方面將以完全正規的適當方式歡迎他們。如果願意的話,也可以利用這次訪問的機會,對於新加坡和菲律賓水域的海、陸軍問題進行技術上的商討,並可邀請荷蘭人參加。在這方面,只要稍有舉動,就足以對日本產生威懾的效果,使它不敢因重開滇緬公路而對我們宣戰。如果你在這幾方面考慮採取行動,我將不勝感激,因為這對防止戰火的蔓延將起重要的作用。

儘管我們在達喀爾全盤失敗,但是維希政府仍在設法同我們建立關係,這足以表明法國國內的趨勢,說明他們已經感覺到德國的壓力,已經見到我們能夠保衛我們自己。

我們在空中的地位雖然在實際力量和與敵人的對比上都在步步加強,但是對飛機的需要依然迫切。有幾處重要的工廠曾遭受重創,生產率也因空襲警報而受到影響。另一方面,我駕駛人員的傷亡並不像想像的那樣多,因為,在我們自己國土的上空作戰,很大一部分都安然降落或者僅僅受到微傷。

當你派來的官員在此間訪問時,我們曾著重談到駕駛員的問題。我們現在開始認為,就最近的將來而論,飛機才是使我們受到限制的因素。

我不能認為入侵的危險已經過去。那位紳士已脫去衣服,穿上浴衣,可惜水越來越冷,而且空中也有秋季的寒風。我們保持著最高的警惕。

※※※

在世界的另一端發生的這些令人興奮的事,為我們在中東採取更加強硬的行動掃清了道路。我們要集中全部精力來對付義大利,他們的行動比我所預料的遲緩。強大的援軍已到達韋維爾將軍處。兩個坦克團已到達沙漠。統率現在被稱為「尼羅河集團軍」的梅特蘭‧威爾遜將軍,對於「馬蒂爾達」——部隊給步兵坦克即「I」式坦克所起的別名——的潛力評價頗高。這時,我們在馬特魯港的防禦陣地已大為鞏固(這一點,我當時還不知道),中東司令部中的參謀和計劃人員已開始在醞釀一些新的打算了。顯然,我們下一步重要的任務是從英國和印度加強我們在中東的部隊,尤其是西非沙漠的部隊。

關於試圖使軍事運輸艦隊取道地中海的問題,我還在和海軍部爭論。我說:「你們現在看清楚了吧,我們當時應該試一試。」而他們卻說:「用不著那麼急嘛。」我對中東現有部隊的部署,非常不滿,而且,在我看來,給養供應與戰鬥力之間的懸殊也非常大。我對於馬耳他島極為憂慮。關於這些問題,我直接而且還間接通過參謀長委員會催促韋維爾將軍和陸軍大臣。我給艾登先生寫了一封信:

首相致陸軍大臣

一九四○年九月二十四日

我們在原則上並無分歧;但是在原則的應用上卻產生了許多細節上的爭論,這一點特別表現在目前入侵的威脅迫在眉睫之際,還要抽調我本土的防禦部隊。同時,參謀部不斷要求從中東抽調軍隊,如把澳大利亞第七師調去駐防馬來半島。目前擬將那兩個印度旅調往這些熱帶叢林,以防可能發生的對日戰爭,以及可能性更小的日本之對新加坡進行包圍。

昨晚,我曾和參謀長們一起對有關印度增援部隊的文件進行了研究。你從報告中可以看出,一個師要派往馬來亞,另一個師派往巴斯拉,一個軍派往伊拉克,這樣一來,就把一九四一年所能抽調的印度增援部隊全部用光。我軍這種地理上的部署或分散表明了目前的主導思想,這種思想從戰略的意義上說是完全錯誤的,然而他們向我解釋說,雖然曾指定這些部隊要用於特定的戰場,但如有必要,也可全部調往中東。因此,我同意在該文件中增添字句說明這一點。雖然如此,但在抽調這些師的那一節裡卻隻字不提戰爭的需要,這一點,給我的印象很不好。

其次,我們還要注意到:在肯尼亞對軍隊的浪費愈來愈大,在巴勒斯坦的浪費也在繼續。這種情況,在巴勒斯坦已略有好轉,但在肯尼亞,情形卻相反,又調了一個山地炮隊去,而不把該炮隊調到蘇丹。我擔心史末資將軍到那裡去時,會受當地情況的影響。不過,我打算用電報同他聯繫。

最後還有:對英國正規軍的浪費也很驚人,他們在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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