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賽安族戰爭

一八六四年——

元月十三日,歌謠作曲家福斯特去世,享年三十八歲。四月十日,瑪西米倫在法國陸軍支持下,成為「墨西哥皇帝」。四月十七日,喬治亞州薩凡那市,發生麵包暴動。五月十九日,何桑逝世,得年六十。六月三十日,財政部長蔡斯辭職,斥責投機分子正密謀拖延戰爭以獲得金錢上的利益。國會議員與史學家溫索普說:「公然自認的愛國行為,或許造成了大量罪惡的掩護。」九月二日,聯邦軍攻佔喬治亞州餓狼陀市(亞特蘭大市)。十一月八日,林肯再度當選為總統。十二月八日,教宗庇護九世頒「謬論條目」,譴責自由主義、社會主義及理性主義。十二月二十一日,聯邦薛爾曼大軍攻佔薩凡那市。十二月,歐文布斯在紐約市「冬園劇院」上演「哈姆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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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對我做過許多錯事,我還生活在希望裡,我沒有兩個心……現在我們又在一起來締和。我的羞辱像大地般廣大,但我還是要照朋友們勸告我的話來做。一度我自以為是唯一的一個人,可以稱得上是白人的朋友,但是自從他們來了,把我們的帳篷、馬匹和別的一切東西都一掃而空,以我來說,再也難得相信白人了。」

——南賽安族「黑鍋」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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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一年,賽安族、奧拉帕荷族、蘇族、鴉族和其他部落,在勒瑞密堡和美國代表們開會,同意准許美國人興建通過他們土地的公路和軍事哨站。條約雙方都宣誓:「在彼此間的一切交往中,保持良好的信念與友誼,以締建有效與持久的和平。」簽訂條約後的頭十年結束,白人已經沿著普拉特河河谷,在印第安人地域裡打開了一條出口。最先來的是大車輜重車隊,然後是一連串的軍事堡寨;再然後便是驛車,和連結得更緊密的軍堡,緊跟著是快馬驛遞,和能說話的電報線。

在一八五一年條約中,平原印第安人並沒有放棄任何權利,或者對他們的土地的任何主張,他們更沒有「對本條約所規定中這片地域中,放棄狩獵、漁獲、或者通過的任何權利。」一八五八年的派克峰掘金潮,引來了成千上萬的掘金白人,在印第安人的土地上挖掘黃黃的金屬。挖金的人到處都蓋起了小小的木頭村落;到一八五九年,他們更建造了一個大村落,稱它為「丹佛市」。奧拉帕荷族的一位酋長「小渡烏」,對白人這些活動很高興,到丹佛市拜訪了一趟,學到了抽雪茄菸,和用刀叉吃肉。他也告訴挖礦的人們,見到他們弄到了金子很是高興,不過提醒他們,這片土地屬於印第安人,表示希望他們把所要的這種黃黃的金子統統找到以後,就不要再在那裡停留啦。

挖金礦的人不但留了下來,而且更有成千上萬的人來到。普拉特河河谷一度是野牛充足的所在,卻開始住滿了移民,在拉瑞密條約中規定屬於南賽安族和奧拉帕荷族的土地上,豎起界樁成牧場,或者申告土地的主權。在那個條約簽訂後才十年,華盛頓的那個「大會議」(國會)就成立了「科羅拉多地方」,「大家長」派出了一員地方總督,政客們開始興風作浪,要從印第安人手裡把土地讓渡過來。

在所有這段期間,賽安族和奧拉帕荷族保持著和平,美國官員邀請他們的首領,到阿肯色河上的懷斯堡集會,討論一項新條約,有幾位酋長答應了。根據兩族酋長們以後的宣稱,告訴他們條約中的內容,以及實際寫在條約中的,完全是兩碼子事。據酋長們所了解的,賽安族和奧拉帕荷族保有他們土地的主權,以及狩獵野牛的遷移自由權,但是他們同意居住在沙溪與阿肯色河為界的一個三角地帶以內。遷移自由是特別重要的一件事情,因為指定給這兩族人的保留區,幾幾乎沒有野生動物,除非有灌溉,根本不宜於農業。

在懷斯堡訂約成了一件慶祝的大事,因為條約的重要,理蕃局局長格林伍德上校也出席了,發給勳章哪、毛毯啦、糖啦、菸草啦。同賽安族聯姻的「小白人」(威廉彭特),也在那裡照料印第安人的利益。費安族人指出,說四十四位酋長只有六位出席時,美國官員答覆說,其他的人可以在以後簽字。其他的人半個也沒有簽過,因為這一個理由,這份條約的合法性依然成了疑問。賽安族人簽字的有「黑鍋」、「白玲」、「瘦熊」;奧拉帕荷族人中簽字的有「小渡烏」、「暴風雨」和「大嘴」。條約簽署的兩位證人,是兩員美國陸軍騎兵軍官——賽吉威和史塔特。(九個月後,這兩位力促印第安人和平工作的人,卻在內戰中的敵對雙方交戰,也是歷史上的諷刺之一,「荒野戰役」的幾小時中,兩個人都死了。)

在白人「內戰」的初兩年,賽安族人和奧拉帕荷族人的狩獵隊,發現要離「藍軍服」大兵遠遠的,越來越困難,因為他們往南來搜索「灰軍服」。印第安人也聽說到了納維和族的麻煩事,也從蘇族中的朋友處,知道了桑狄部落膽敢向明尼蘇達境內的大兵部隊搦戰,下場非常可怕。賽安族和奧拉帕荷族的酋長們,便力圖使族內的青年人,忙於把野牛趕離白人的通路。然而,每一個夏天,「藍軍服」的人數和漫不在乎越來越多。到了一八六四年春天,大兵更悄悄深入,到了煙山和共和江間偏僻的狩獵區裡。

那一年草正長得豐富時,「羅馬鼻」和賽安族「狗兵」部落相當多的人北上,到粉河地區去,同他們的堂族北賽安族人一起,好好的打去獵。然而「黑鍋」、「白羚」和「瘦熊」,卻依然使自己的部落留在普拉特河下游,奧拉帕荷族的「小渡烏」也是一樣。他們小小心心避開大兵和獵野牛的白人,離他們的堡區、通路和居住區離得遠遠的。

那年春天,「黑鍋」和「瘦熊」並沒有南下拉恩得堡去交易。只有在前一年,這兩位酋長應邀訪問華府,覲見了「大家長」林肯,他們有把握在拉恩得堡「大家長」的大兵們,會善待他們。林肯總統頒贈勳章,掛在他們胸上,格林伍德上校更把一面美國國旗送給「黑鍋」,那是駐軍的一面大國旗,旗上代表三十四個州的星星,比清夜中天空中閃閃發光的星兒還要大。格林伍德上校也告訴他,只要這面國旗在他頭上面飛揚,沒有一個大兵會向他們開槍。「黑鍋」對這面旗非常自豪,每到永久的營地,便一直把它升上自己錐幕頂的幕桿上。

在五月中旬,「黑鍋」和「瘦熊」聽說,大兵已經攻擊在南普拉特河的費安族人。他們便決定拆營北上。同族內其他人合在一起,增強力量和保護。經過一天的行程,他們進入在灰溪附近的一處營地。第二天早晨,打獵的人按照習慣,早早出發狩獵;可是他們馬上就匆匆折回,因為已經看見了大兵帶了大炮,向他們的營地接近過來。

「瘦熊」喜歡刺激,他告訴「黑鍋」要出去迎接這支軍隊,查究他們所為何來。他把「大家長」林肯所頒的勳章掛在上衣的外面,帶了華府所發給他的一些公文——證明他是美國的一位好朋友——就帶了這些隨行的戰士騎馬出去。「瘦熊」馳馬上了營地附近的一座山崗,看見分成四股的騎兵軍隊正向前來,他們的中央有兩門大炮,拖在隊伍後面還有幾輛大車。

護送「瘦熊」的一位年輕戰士「狼長」,後來說道大兵們一看見賽安族人,立刻一字兒排開陣線。「『瘦熊』告訴我們這些戰士站住不要動,」「狼長」說:「以免驚嚇了大兵,而他自己騎馬前去,同軍官握手,把證明文件給他看看。……酋長距離他們只有二三十公尺時,那軍官叱叫一聲很大的聲音,大兵們統統朝著『瘦熊』,朝著我們開槍打來。『瘦熊』正正就在騎兵隊伍前從馬上摔下去,還有一個賽安族人『星星』也打落馬下。大兵們然後放馬上前,朝著躺在地上無能為力的『瘦熊』和『星星』又開槍。我和一批年輕人走到一邊,我們當面的大兵有一個連,可是他們正自開槍打『瘦熊』和挨近他的那個賽安族人,並沒有注意到我們,一直到我們槍箭齊放,他們都挨得很近,我們的箭都射中了好幾個,有兩個仰面朝天從馬上掉下去,這時,他們亂成了一團,更多的賽安族人,一小批一小批來到,大兵們集合成一批批,似乎嚇慘了。他們用大炮向我們轟擊,霰彈打到我們附近的地面上,可是準頭卻差得很。」

在戰鬥當中,「黑鍋」騎馬出現了,在戰士們中間來回奔馳。「不要打了!」他高聲大叫:「別動干戈!」賽安族人聽他的話以前,過了一段很長的時候。「我們都非常生氣,」「狼長」說:「不過他終於使這一場戰鬥停了下來。大兵們都逃走了,我們擄獲了十五匹軍馬,韁勒鞍袋一應俱全。有幾個大兵打死了:『瘦熊』、『星星』、和另外一個賽安族人被打死,很多人掛了彩。」

賽安族人很有把握可以把這些大兵統統宰了,搶下他們的山炮,因為營地裡有五百名賽安族戰士來敵對一百多名大兵。很多年輕人氣憤不過對「瘦熊」的殘忍殺害,在這場流動戰裡,追殺那些逃跑的士兵,一直追到了拉恩得堡。

「黑鍋」酋長被這次突如其來的攻擊,弄得手足無措,他深深為「瘦熊」悲慟,他們相交幾幾乎有五十年。他還記得「瘦熊」的好奇心,是多麼的一向替他自己捅出紕漏來。前些日子,賽安族人到阿肯色河上艾特金生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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