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又見義經

源九郎義經的住所很容易就找到了,看來藤原秀衡還是挺欣賞他的,這座府邸雖然不大,卻也清雅別緻,頗有幾分品位。

「請問九郎大人是住在這裡嗎?」三郎好像一下子變得有教養了呢。

「九郎大人到藤原大人的府里去了。」那侍從的回答令小雪一陣失望。她插嘴道:「那麼他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快回來了。」侍從回答完,一抬頭,忽然看著小雪的後面,喜道:「九郎大人回來了!」

牛若!小雪忽然感到臉上有些熱了起來,渾身也緊張起來,一時竟沒有回過頭去。

「九郎大人,這兩位是來找您的。」那侍從行了行禮道。

「找我的?什麼人?」果然是牛若清脆又帶著一些磁性的聲音。

「遮——那——王,是我。」坐在馬上的義經一聽這聲音,身子一震,在他的記憶里,只有一個人才會發出這樣軟軟的帶著長音的聲音。

正想著,那著藤紫色便服的年輕人已經轉過頭來,白瓷般精緻的臉上,一雙琥珀色水晶般的眼睛灼灼有神的含笑看著他,粉紅的唇邊還漾出一個調皮的笑容。他的呼吸也加快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雪——」他從喉嚨里擠出了兩個字,卻不知道接下去再說什麼了。

小雪此時也笑吟吟的打量著義經,元服後的義經頭戴折烏帽,一襲石竹色直垂襯得他益發成熟,秀美清雅的眉目間逸動的靈氣讓小雪立刻想起了四個字,宛如朝露。

「喂,別發獃了,看見我來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啊。」小雪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義經已然反應過來,他趕緊翻身下馬,一迭聲問道:「小雪,你怎麼來了?還有,你怎麼穿著男裝?發生什麼事了?」

她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道:「這麼多問題,我答不過來,我很累,可不可以讓我休息休息呀。」

「啊,對,你看我都糊塗了。」義經微笑著說。

「哦,是不是看見我來太高興,太興奮了。」小雪調侃著說道,義經臉上微紅,笑道:「快隨我進來吧。」

「九郎大人,您還記得我嗎?」被晾在一邊的三郎,趕緊插了一句話。

義經轉頭看去,微笑道:「伊勢三郎,是你。我自然記得你,上次我來陸奧的時候就是乘坐你的船。」

「九郎大人,請允許我做為你的家臣一員吧!」三郎忽然行了個大禮,朝義經跪了下去。義經趕緊扶起他道:「你先進來再說吧。」

在義經走到自己身邊時,她好像又聞到了那縷淡淡的梅香。

幾天來,小雪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全告訴了義經,當然略去了三兄弟的那段,只說是逃避婚事才來了陸奧。義經自然就讓她先住下來再做打算了。

在這幾天里,小雪與義經的一些家臣們也混熟了,唯有一個武僧打扮的武藏坊弁慶總是沉著一張臉,不怎麼好相處。聽說他武藝十分高強,以前處處找人單挑,揚言要收集一千把大刀,結果在五條大橋和義經相逢,敗在了義經手下,從此就臣服於義經了。也不知道現在義經的功夫有多厲害了,如果讓他教幾招,一定受益匪淺吧。

在她的死纏濫打下,義經每晚都會抽出一點時間來教她一些招式,他自創的二刀流比較注重實用,結合小雪的輕靈劍法,正好相輔相成。

「啊,不行了,停停!」,庭院里,小雪和義經比划了十多招,就被他的攻勢逼的節節敗退。

義經微微一笑道:「小雪,這麼快就認輸了」

小雪不服氣的瞪了他一眼,道:「再來!」

義經把刀一放,走到一邊坐了下來,道:「坐下來休息一會吧,女孩子很少有你這樣的愛好吧。」他的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小雪一笑,也把劍放下,坐到了義經身邊,「呀,你流了很多汗呢!」她輕呼一聲,不假思索的從衣袖裡掏出帕子,替他擦起額上的汗,她的手指無意間觸碰到他的皮膚,義經的心中忽然泛起了一陣淡淡漣漪。小雪偶而溫柔的樣子真是很少見……

「小雪,你想念你家裡人嗎?」聽到他的問話,她的手忽然停了下來。家裡人?她的腦子飛快的閃過平家的時子夫人,哥哥們的樣子,心裡不由的一陣驚詫,怎麼一想到家裡人,就全是他們的樣子,難道不知不覺中已經把自己當成平家人了嗎?

這些年來,對於在現代自小父母離異的她來說,的的確確在平家得到了很多親情,可是自己一直都在告訴自己,這是別人的家啊。

義經見她一臉發獃的樣子,不由的一笑,道:「怎麼了?」

她慢慢放下了手,道:「義經,你想你母親和哥哥嗎?」

義經臉上閃過一絲黯然的神色,道:「我怎麼會不想呢,我也曾恨過我母親,在我母親把我送到鞍馬寺時,我也流過淚,怪母親怎麼如此狠心,再不與我相見。知道嗎,我曾好幾次半夜偷偷溜進京城,到母親家門前跪著苦苦哀求見她一面,但她就是不開門。」他輕嘆一口氣道:「不過我現在明白母親當時那樣做都是想保護我,想救我一命。」

想到小小年紀的義經在緊閉的門外哭著大叫母親的樣子,小雪的鼻子一酸,心裡竟有些疼疼的。

「你母親是在乎你才那樣做,至少她是愛著你的,所以你還是幸福的,對不對,至少你知道有個人一直牽掛你,愛著你。」小雪輕聲安慰道。

他點了點頭,道:「至少我還有一個哥哥,雖然從未謀過面的哥哥,不過我想我一定會喜歡他的。」義經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孩子般的笑容。

如此渴望親情的義經,他的心裡一定很寂寞吧……

她笑著指了指義經和自己的胸口,道:「看,我們的這裡都不是空的,我們都有牽掛的人,而且也知道有人的這裡也牽掛著我們。所以我們並不是孤獨的,對不對?」

義經抬頭凝視著她,笑了起來。

淺淺月光下,兩人相視而笑,一種莫名的情愫在兩個年輕人的心中輕輕漾開。

一個多月後,藤原成范派人送來了信。信上提到了小雪出走後,平清盛和時子夫人似乎都極為生氣,還寫了一些平家的其他事情。總之告訴她平家雖然亂了一陣子,但現在也漸漸安穩下來,讓她放心的在陸奧呆著。

藤原成范,還真是個細心的人呢。摸到自己的波光蝶鏈,她的心裡又內疚起來,時子夫人一定對這樣自私的她很失望吧……

天氣也漸漸轉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恐怕馬上就要來了吧。

比起平安京,陸奧似乎更加清冷一點。

今早一起來似乎格外冷,小雪穿好衣服後一拉開移門,眼前一亮,興奮的叫了起來。

昨晚恐怕是下了一夜的雪,整個庭院里如今都是瑩白一片。假山,樹枝上,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雪。她趕緊跑到迴廊上,彎下身子去抓起一把下面的積雪。細膩的雪如同沙子一般,從她的手指間簌簌落下。

「小雪,你穿得太少了,小心受涼了。」義經被她的叫聲吸引了過來。

小雪搖了搖頭,笑了起來:「我不冷,我的心熱著呢,看,看,一個晚上居然積起這麼厚的雪,好棒啊。」

義經微微一笑,望著庭院,輕聲道:「曉起一時驚,清光似月明。山鄉寒陸奧,白雪已盈盈。」

他真是出口成章啊,小雪暗暗想,這首和歌用得真貼切,她腦子一轉,一抹頑皮的笑容浮現臉上,道:「義經,我也有首很棒的關於雪的詩呢。」

義經轉過頭,饒有興趣的看著她,道:「什麼詩,念給我聽聽。」

「嗯!」小雪使勁點了點頭,搖頭晃腦的念起來:「江山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義經先是愣在那裡,接著立刻大笑起來,「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哈哈哈……」他一邊重複著,一邊止不住的笑,眼角笑得沁出了淚花。

看他笑得如此明朗,小雪忽然想起去年一家人賞雪時她也是念了這首詩,當時平清盛和時子夫人也忍俊不禁,幾位哥哥更是笑得東倒西歪。不知為什麼,突然很想他們,心裡有些悶悶的。難道正如歌里所唱的,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小雪,怎麼了?生氣了嗎?好吧,我不笑了。」義經已經止了笑,只是看小雪神色忽然黯淡下來,還以為是自己的笑惹她生氣了。

小雪抬起頭,又綻放了一個笑容道:「義經,我們去堆雪人吧!」說著,也不等他回答,拖著他就往庭院里走。義經也笑吟吟的任她拖著。

陸奧的雪和平安京里的雪真的有些不同,乾燥的多,也鬆軟的多,用來堆雪人真是有點困難,一不小心就散開了。堆到後來,小雪已經失去了耐心,抓起一個雪團就往義經扔去,還沒碰到他的衣服就散了開來,他笑了笑,小雪又抓起一個丟過去,被他輕輕一閃就避過了。

「你不許躲。」她有些生氣了。

「好。」他笑道。第三個扔了過去,他又閃了一下。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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