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叱吒風雲法天下 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大改革家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這句流傳千古的法律諺語一直都是古今中外的法學家們所畢生追求的政治目標。直到今天,這句名言已作為一種司法原則寫入了各國的法律,這種理念已經深入到我們每一個人的心靈深處。

但是,我們心裡很明白,「貴人」和「平民百姓」在面對法律時終究還是不同的,不管是在中國還在國外,有權勢有能量的人在面臨法律的制裁時,有諸多的手段降低法律的懲治力度,也可以花大量錢來請律師,規避法律風險。而一般的百姓則勢單力薄,天下有多少家庭能經得起一兩場官司的折騰呢?面對龐大的國家機器,只能低頭伏法。這樣的潛規則大量存在於我們的生活中,我們又能如何呢?只能仰天嘆息一聲了。

可是在中國的古代,有不少牛人真的身體力行,貫徹落實了「法不阿貴」的科學含義,他們用自己的行動詮釋了什麼叫「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其中,有一人做得最為徹底,竟然真的按照法律割了當朝太子的鼻子。如此之牛人,他是誰呢?

刻薄寡恩的鐵血宰相

「改革」和「變法」一直是當今社會最熱門的詞語,但是細數中國歷史,敢於改革的仁人志士不勝枚舉,但是真正成功的卻是寥寥無幾,而今天所說的這位牛人,就是歷史上第一個成功者,他的名字我們耳熟能詳,就是商鞅。

商鞅的發跡,來自於秦孝公的《求賢令》。

當時秦國並沒有後來「戰國七雄」的威勢,國勢日衰,民生緊迫,士無鬥志。剛剛繼位年僅二十一歲的秦孝公,面對咄咄逼人的六國,憤然說道:「諸侯卑秦,丑莫大焉」。他張榜招賢,「有能出奇計強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強秦的決心溢於言表。

壯志未酬的商鞅,終於見到了求賢若渴的秦孝公。第一次,商鞅對秦孝公大講「帝道」,勸他要「順天而成」,秦孝公幾度瞌睡,責備景監竟推薦這樣的「妄人」;五天後,商鞅又向孝公推銷「王道」,類似儒家一派的治國理論,他依然不感興趣。有了前兩次的試探,商鞅第三次極力宣揚「霸道」,終於合了秦孝公急於富國強民的心意。

得到秦王信任的商鞅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秦孝公在自己地位穩定後,就立刻開始實施商鞅的「霸道」學說。

全面改革,齊頭並進

商鞅的主張太嚇人了,他無比激進。激進到什麼程度呢?在他那裡,「從容易改的地方著手」等全是廢話。他絕對沒有「增量改革」的計劃,絲毫沒有考慮過「漸進」這個字眼,也不需要論證什麼「社會承受力」。商鞅要在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社會生活、風俗習慣、價值觀念和家庭生活等所有領域全盤出擊,一個也不落下,齊頭並進,銳意突破,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通過上述所有方面,把秦國全盤改變,徹底改變,變出一個你從來不認識的秦國。

如果有誰出來阻擋,對不起,大刑伺候!你跳出來說不好,當然沒好果子吃。你如果稱讚他的改革也不行。《史記.商君列傳》說,改革進行到某個階段的時候,有一幫人聚集起來前往京師獻辭說好。結果,這些唱讚歌的人全家都被發配到邊遠地區。

為什麼呢?商鞅說:「唱讚歌也是搗亂!」他要你徹底閉嘴,領導說什麼就是什麼,說全盤改變,就馬上全盤改變,一個字也不許議論,說好說壞都不行。全國所有臣民的責任和義務,就是啞巴一般地沉默執行,而且要全盤徹底。

富國強兵的偉大魔法師

商鞅在秦孝公的支持下,力行變法,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改變了秦國連年戰爭帶來的滿目瘡痍,民風刁蠻,私鬥成風,軍隊殘弱,貴族奢靡的貧困混亂局面,使秦國從最貧窮的國家變成戰國最富強的國家。據《史記》記載,商鞅在秦國推行改革十年之後,「秦民大悅,道不拾遺,山無盜賊,家給人足。民勇於公戰,怯於私鬥,鄉邑大治。」

商鞅這個魔法師上台的時候,對舊的秦國施展了他獨特的法術。

舊秦國是什麼樣呢?地處偏遠,默默無聞,落後而貧窮,再加上長期內鬥,「兵弱而主卑」,就如一個侏儒,不時受到強鄰魏國和楚國的欺負,誰都不把它放在眼裡。中原各大國談到秦國的時候,竟稱之為「夷狄」,這是蠻荒不開化的同義語,秦國人怎能忍受?

十九年之後,魔法開始展現它的效果,奇蹟就此誕生——秦國從一個侏儒變成了巨人!一個嶄新的秦國,軍事實力強大的秦國,出現在戰國舞台上。十九年,在歷史上算起來,可稱為一瞬。你說是不是魔法?在這個意義上,稱商鞅為魔法師不為過。

從此,秦國從一個偏安一隅、受人欺凌的二流國家,一躍成為天下數一數二的強國,打敗了當時第一的強國魏國,奪回了曾經失去的土地,國力不斷發展,為後來掃滅六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皇親國戚又如何?該殺的時候照樣殺!

我們常說:「生命在於運動。」法律也同樣如此,法律的生命在於實施,只有被實施的法律才具有效力,否則就是形同虛設。

商鞅主張治理國家「一斷於法」,就必須貫徹落實下去。但和歷史上任何一次變法維新一樣,不僅是一種治國方略的重新選擇,更是一種利益的重新分配,既得利益集團總是會反對變革。商鞅新法一實施就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對,有數以千計的人認為新法不好,太激進,不適應。被剝奪了特權的貴族們更是強烈反對,對新法陽奉陰違,新法執行的阻力很大。

在新法實施的過程中,商鞅發現反對勢力中的很多貴族都集結在一個叫季虎的一個大貴族的周圍,以他為首,公開抵抗國家實施的新法律,而這個季虎,就是國君秦孝公的小舅子。

秦王的小舅子又能如何呢?打虎就要打最大的「老虎」!商鞅決定以季虎為突破口樹立新法的權威,殺一儆百,殺雞給猴看,他決定親自到季虎的封地咸陽去檢查一番。

聽說商鞅要來檢查,季虎決定給商鞅來個下馬威。當商鞅坐著牛車,率領三百步兵來到渭河邊時,發現季虎正坐在馬車上,穿著華麗的衣服,帶著一千家兵在「迎接」他呢。商鞅知道那一千家兵不是儀仗隊和軍樂隊,而是想威脅他。但商鞅也不是嚇大的,何況還有國君授權並有三百正規軍撐腰呢,厲聲質問季虎說,「季虎你知道你違背了兩條國家法令嗎?新法不允許沒有軍功的人,穿著華麗的衣服,乘坐馬車,你違反了;再有,你組織家兵就等於叛國,等於另立政府。如果你不馬上解散你的家兵,脫去你的華服,我就要執行法律,拿你問罪。」季虎說,「我的封地裡面,我就是法律,我一直是這樣的生活,你有本事就來拿我好了。」

商鞅見季虎執意要挑戰新法,就對手下的三百步兵說:「士兵們,季虎私自組織軍隊叛國,叛國者就是我們的敵人,凡是能殺敵人的,將按軍功爵記功。」畢竟商鞅的三百步兵是正規軍,再加之軍功爵的巨大誘惑,人人奮勇爭先,很快就解決了季虎的家兵,活捉了季虎。

畢竟季虎是秦孝公的小舅子,商鞅沒有馬上處死季虎,而是把他帶回國都,交給了秦孝公來處置。秦孝公在看到商鞅的報告書以後,他翻都沒有翻,說:「季虎雖是我的小舅子,可他違反新法,按照法律去辦就是了。」有了秦孝公的支持,商鞅就依照秦國的法律,將季虎全家抄斬。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當朝太子照樣收拾

商鞅嚴格執法、懲辦皇親的事跡一時震動朝野,很多貴族敢怒不敢言。有些開始採取合作的態度,有些仍然不死心,他們就鼓動年幼的太子犯法。

不知道是故意犯法,還是年幼無知中了別人的圈套,太子稀里糊塗就犯了法,而且是死罪,依法當斬。商鞅對秦孝公說:「國家的法令必須上下一律遵守。要是上頭的人不能遵守,下面的人就不信任朝廷了。太子犯罪,理當伏法,但太子是儲君,此事須謹慎」。

變法剛剛起步,如果一下子就把太子處理了,就捅馬蜂窩了。而且太子年幼,觸犯新法是因為太子的師傅沒有教育好太子,所以應當處罰太子的師傅,把矛頭對準師傅,這樣阻力就小多了。結果,商鞅把太子的兩個師傅公子虔和公孫賈都治了罪,一個割掉了鼻子,一個臉上刺字。

新法實行四年後,公子虔再次犯法,這時新法已經深入人心,商鞅毫不留情,遇到這種事情再也沒有任何顧慮,按律直接割掉了他的鼻子。於是「秦人皆趨令」,再也不敢批評新法。

處理了太子犯法案件以後,很多貴族認識到秦孝公是完全支持商鞅,而商鞅在執法方面絕不會容情,不再敢對抗商鞅,新法的實施越來越順利。幾年之後,秦國簡直變了個樣,百姓安居樂業,路不拾遺,山無盜賊,一片繁榮景象。

國力強盛之後,秦國開始考慮收復被魏國佔領的地盤。公元前三五四年魏國和趙國交戰,秦國乘機進攻魏國,由於軍功爵規定斬首一個升爵一級,親兵個個都奮勇爭先,銳不可當,打敗魏國,攻下了少梁城,取得了變法後的第一次重大勝利。前三五二年,商鞅因變法有功,被任命為大良造,這個職務相當於中原各國的相國,同時兼任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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