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威震蟀場

本章簡介:梁寬逞強好勝,又喜歡張揚,遭到麒英、飛鴻父子的批評,表面認錯的梁寬心裡卻不服氣。商人盧九叔與他人簽約,要舉行佛山有史以來賭注最大的鬥蟀比賽,飛鴻被聘為現場保鏢。到鬥蟀場才發現,與盧九叔鬥蟀的竟是狼心狗肺的雷善德!雷善德在鬥蟀中「玩老千」,引發一場惡鬥,飛鴻因此名噪一時。梁寬到香港去發展,飛鴻不久喜結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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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梁寬打敗袁福之後,師徒相慶,此事不久被麒英、飛鴻父子知道了。麒英對飛鴻說:「我越來越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如從前了,所以有些話,我不得不告誡你。我看你開武館教徒弟以來,你的徒弟梁寬,不停地在外惹事,我因此常常為你擔憂。」

飛鴻對父親說:「這事我也知道,我也曾多次告誡他,但他年輕氣盛,恐怕一時難以改正過來。」

「武林中的事,我見得多了。梁寬如不改正逞強好勝這一致命弱點,將來不僅自己要吃虧,還可能會禍及你這個做師傅的。」

聽了父親這番話,飛鴻若有所思。他知道父親並非對梁寬有偏見,梁寬確實有好強爭勝這一弱點。常言說「教武先教人」,做人的重要性由此可見一斑。如果一個武林中人沒有武德,縱使他再有武藝,也成不了大器。

從心裡說,飛鴻還是非常喜歡梁寬的。這小夥子悟性好,又好學勤奮,如果走正道奮鬥下去,將來一定能有所作為。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飛鴻從年齡上看並沒比梁寬大多少,但他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有必要對梁寬進行教誨,給他敲敲警鐘!他派人把梁寬找來。

「徒弟正忙,不知師傅找我有什麼事?」

梁寬進門就問,飛鴻沒有立即回答。見師傅默不作聲,他跪下問:「是不是我在外做錯了什麼?請師傅直言,該打該罰我都認了。」

麒英說:「梁寬,你師傅找你來主要是想談談你教武的事。起來吧!」

飛鴻也讓他起來,可梁寬卻說:「師傅不把事情講清楚,徒弟不敢起來。」飛鴻堅持讓他起來,他只得聽師傅的。林世榮搬了張椅子讓梁寬坐,他沒敢坐下。

「梁寬,你到我這學徒已經很多年了,按照其他行業三年拜師的規矩,你早該出師了。你說對不對?」

梁寬說:「師傅是不是要趕我走?」

飛鴻說:「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希望你不但武藝上要長進,武德上也要有長進才行。」

梁寬聽了飛鴻的話,忍不住反問了一句:「照師傅這麼說,我在外面做了違背武德的事?」

麒英插話道:「你言重了,你師傅只是希望你少和別人比武打鬥,這樣容易引起紛爭。」

梁寬辯解說:「我沒在外惹事生非呀!每次迫不得已出手,都是別人惹起來的。比如前些日子與袁福較量,完全是他挑起的嘛!」

飛鴻嚴肅地說:「難道你自己就沒有一點責任嗎?如果你不同意『和盛』的工人曬標,怎麼會有這件事發生?你處世一向輕狂,得改改才行,要不然,我這武館真沒法讓你待下去。」

梁寬心裡很不服氣,但又不好和師傅、師公爭論,只好表面上認個錯,然後匆匆出去了。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麒英對飛鴻說:「這頑固小子,心裡肯定不服氣,以後你還要多教育他。《三字經》說得好,『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

飛鴻回答:「知道了,請您放心吧!」

梁寬後來自己又去了幾趟香港,香港的武林朋友見他功夫不俗,紛紛邀他到香港來發展。朋友們很仗義,有的表示願出錢,有的則表示願意出力,都希望他來開武館教武藝。梁寬被他們說得有些心動了。

梁寬想,陸正剛與自己同出一道師門,論武藝他不見得比自己強,他都能在香港混出個人樣來,我難道就不行嗎?他想向飛鴻提出來,一時又開不了口,只好等待機會。

一八七八年的秋天,一位從佛山來的客人來武館找飛鴻。他自稱姓盧,人稱「九叔」。飛鴻問他到武館有什麼事?盧九叔開門見山地說:「蟋蟀場的鬥蟀馬上要開始,想請黃師傅為我當護草,不知意下如何?」

所謂「護草」,實際上就是現場保鏢。當時廣東各地,都有鬥蟋蟀賭博之風,而且有的賭資還不小。古鎮佛山自然也有這一風俗,秋天的郊野,入夜時分四處可聽到蟲鳴蟀叫,很多鬥蟀者便出來捕捉蟋蟀。他們帶著養蟋蟀的竹筒,將捕捉到的蟋蟀先養起來,等待機會去鬥蟀賭錢。

鬥蟀活動開始於那些喜歡養蟋蟀的富家子弟,他們自己有了好鬥的蟋蟀後便貼出告示,約對手來鬥蟋蟀。由於鬥蟀成風,後來一些有頭腦的生意人便專門設立鬥蟀場,為鬥蟀者提供方便,同時從中賺錢。

佛山鬥蟋蟀的場所有不少,主要集中在平政橋一帶。鬥蟀場有許多不成文的規定,凡是來鬥蟀賭博的,不論賭資多少,一律扣下百分之十作為場地費。興旺時一些鬥蟀場的賭注是以白銀作注的,最大賭有一二百兩的,最小賭注也有幾十兩,有的場所規定最小也要十兩起注。鬥蟀的主兒很多,辦鬥蟀場的收入就不菲。

飛鴻早已聽說過,鬥蟀場人員複雜,經常起紛爭。有些人尋覓到好鬥的蟋蟀王,還喜歡四處貼告示找人對壘。雙方一旦達成比賽協議,一張張大海報就貼滿街頭,招來許多群眾觀看,林子大了什麼鳥沒有?進蟀場的什麼人都有,有不少狡猾的人還在比賽過程中使鬼,通過不正當手段讓他的蟋蟀獲勝,所以常常起糾紛。

「九叔,聽說許多鬥毆都是因為一方搞鬼計才引發的,有哪些搞鬼獲勝的手段?」

聽見飛鴻這麼問,盧九叔也不隱瞞,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他。如在對方蟋蟀將勝之時,假裝用草將它們分開,而草中藏針,用針刺對方的蟋蟀,使它反勝為敗;也有的用手拍蟋蟀使它驚跳;還有的在蟋蟀輸後說什麼「蟀輸人未輸」恃強不付對方賭金的。這些情況,都容易引發雙方鬥毆。

為了使自己的蟋蟀能鬥贏,養蟀者往往請「草手」為其操作比賽;過去常有輸後賴賬的情況,而為了不在賽後吃虧,參賽者則往往請「護草」來保護自己的利益。賭資越大的,就越要請武藝高強的保鏢,以防發生意外而吃虧。

盧九叔告訴飛鴻,有一個富家子弟養了一隻蟋蟀,這只蟋蟀全身黑得像漆,壯實得像只螳螂,取名叫「黑將軍」。據說這只蟋蟀是從荒野的蛇洞中抓獲的,因此又取名叫「蛇頭蟀」,它的牙爪非常厲害,逢賽必勝。賭博性質的鬥蟀場開了以後,他常帶著這頭蟋蟀進場,約人決賽。別人因見富家子弟的蟋蟀太強大,加上賭資在五百兩銀子以上,都不敢輕易與他簽約鬥蟀。

「我是經商的,只要有利可獲,我願冒這個風險。」盧九叔說他也養了一隻好蟋蟀,這只蟋蟀紅頭白腿金翅,肥碩健壯,響聲清脆有力,被盧九叔取名為「趙子龍」。起初盧九叔曾給它取名叫「賽呂布」,終覺呂布有勇無謀而改名。他的這只「趙子龍」與「黑將軍」一樣,從未有過敗績。所以當他聽到鬥蟀場有這麼大的賭資決賽卻無人敢應戰時,就主動與富家子弟接上頭。雙方互相看了蟋蟀,簽好協議,約定賭注為六百兩銀子,三天以後在蟀場決賽。

鬥蟀場有規定,雙方都要聘請「草手」和「護草」。「草手」是拿著稻草指揮蟋蟀決鬥的人,「護草」作為保鏢,有時顯得比「草手」更重要。有鑒於此,鬥蟀的老闆往往聘請武林高手來當「護草」,盧九叔專程上門請飛鴻的原因就在這裡。

「黃師傅,我久仰您的威名,特地來請您保駕,萬望給我一個面子,至於『護草』的費用,也請您開個價,不論輸贏,我都照付。本人說話算數,決不食言。」

飛鴻沒有回答,他在考慮是自己去蟀場做「護草」,還是派梁寬或林世榮去,不同的人去價錢也就不一樣了。

盧九叔見他不答覆,馬上又說:「價錢方面好說,只要黃師傅肯親自出馬,酬金我可以先預付一半。」

看來對方是認定要自己親自出馬才行,飛鴻見盧九叔話說得那麼誠懇,也不好推脫,就說:「謝謝九叔對我的信任,您的事我答應了。飛鴻說話也是一言九鼎,三天以後蟀場見!」

盧九叔見飛鴻這麼爽快就答應了,心裡十分高興。他報了個價給飛鴻,飛鴻又一口應承,樂得他輕輕鬆鬆地回去準備鬥蟀的事去了。

與盧九叔鬥蟀的富家子弟,正是幾年前到南洋去後來又回到佛山的雷善德。這個傢伙整天游手好閒不務正業,自然在南洋也混不下去。回到佛山後,無意間發現鬥蟋蟀好玩,還可以從中賭錢,於是沉迷於其中。

那天見過盧九叔的蟋蟀後,他發現對手的蟋蟀雄健非凡,與他的「黑將軍」相鬥勝負難以預測,沒有絕對取勝的把握。他本來想不參加決賽,但話早已放出去又怎麼好收回?定下賽期後,為確保獲勝,他將一些狐朋狗友召集在一起,商量對策。有一人對他說,盧九叔的蟋蟀也這麼強壯善鬥,勝負真的難測,最要緊的是聘一個好的「草手」和「護草」,才能確保取勝,才不會有後顧之憂。

雷善德聽了他這位朋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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